手掌心刺痛,指甲幾乎掐進里!
我直接推開了院門走了進去。
那條老黃狗瘋了一樣竄起,狂吠不止!不過它被拴著磨盤上,沖不到我跟前。
我砰的一聲,直接跪在了地上!咚咚咚就磕了三個響頭!
我聲音格外沙啞,哀求道“千錯萬錯,你們看不上我李,是我李的錯!我爹這輩子幫了村里那麼多忙,求你們發發善心,給口米。”
“不然我沒辦法撈他出來,他就得水里頭的孤魂野鬼……”
吱呀的開門聲混雜著細碎的腳步,啪的一聲輕響,我面前多了個破布團。
我趕將其撿了起來,拆開之后,里頭裹著一小撮米。
我小心翼翼,視若珍寶地將其放進了布袋子。
“這年頭,米金貴著呢,李,你可別吃!這是給劉水鬼的。”尖銳嚴厲的聲音,從廚房門口一個滿臉麻子的人口中傳出。
“還有,你這個喪門星,就是因為你,劉水鬼才被害死,昨天還連累死了羅婆和幾個漢子,你真要是還長點兒心,就趕從村里頭滾出去,不要再害人!”說完,直接進了廚房,啪的一下關上門。
我心里頭難得像針扎了一樣,一言不發地垂頭離開。
之后討米也沒毫輕松,我本以為過往那些年村民的謾罵已經讓我麻木。
今天他們的言語之尖酸,才讓我會到那些年,他們始終還是礙著我爹的臉面,留了幾分余地。
臨中午時討米,我幾乎討到了晚上八點多,天都黑了才討足全村人的米。
百家米齊了之后,我小心翼翼的攥著布包,匆匆朝著碼頭的方向跑去。
天黑得嚇人,頭頂的月亮更是大得驚人。
幽冷的風從四面八方刮來,鉆進我四肢百骸,我冷得不停地發抖。
臨快到碼頭的時候,路邊都起霧了。
后卻傳來一陣很抑的腳步聲,那腳步細碎而又急促,好似著我在走似的。
我心里頭不安,猛地駐足回頭。
在我后卻站著個人,他穿著一黑漆漆的緞子,頭頂著一圈兒黑布帽,腳上一雙黑漆漆的大
蛤蟆頭鞋,一張慘白的臉,真的是嚇了我一跳。
“你干啥?!”我眼皮狂跳,額頭上也在冒汗。
只是他這雙鞋,讓我心里頭發憷得不行……
黑的大頭蛤蟆鞋,只有在給死人穿殮服送喪的時候,才會給尸穿上,在農村里頭,這又做死人鞋!
活人是絕對不會穿這種鞋子的!
這男人的緞子,黑布帽,怎麼看怎麼瘆人。
尤其是那一雙子,覺扁平扁平的,風一吹都晃個不停……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結滾了一下。
此時我已經忍不住想要拔跑了……
“送你個東西。”這男人聲音干的,不過他也在沖著我笑。
只是這笑容很滲人,就和昨晚上羅婆差不多,皮笑不笑。
語罷的同時,他抬起手,手里頭竟然拿著一把大錢。
月下頭,明晃晃的大錢兒反著點點暈。
他手要將大錢兒遞給我,我當時呼吸都快凝滯了。
他給我錢做什麼?
早些年的時候,一塊大錢兒,家里頭能用好幾個月,即便是現在世道變了,真金白銀還是一樣值錢。我爹撈尸一個月,也賺不到三個大子兒,很多時候他還不要錢……
以至于我家一直很窮,說窮得叮當響也毫不為過。
“無……無功不……”我話還沒說完,這男人又說了句“劉水鬼幫了我不忙,你遲早得拿著他的家伙事,這錢你給他買口好棺材。”
他不由分說,直接將錢塞到我手里頭。
冰涼,錢手的那一瞬間,是涼得刺骨的冰涼,我打了個寒噤。
再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人已經不在了,周圍霧氣太大了,都快到手不見五指的程度,也不曉得他往哪兒走了。
錢沉甸甸的,我心卻咚咚跳個不停,將它們裝進兜里,我一手攥著布包,另一手捂著兜。
說真的,這會兒我都忽略了他鞋子的問題,村里頭還是有好人啊,至記得我爹干過的事兒。
而今天大部分村民給我米,都像是開恩了似的,忘了我爹是怎麼幫他們家人撈尸……
總算有人送錢,能給他買口好棺材,不然的話,我都得讓他裹草席下葬……
思緒間,我腳下的速度也越來越快,終于到了碼頭前頭。
一眼我就瞅見了一張黑漆漆的長木桌,上頭擺著三個臟兮兮的盤子,分別裝著淋淋的頭,鴨頭,以及魚頭……
桌子兩角則是點著兩小臂細的紅蠟燭,幽幽的火燃燒著。前頭的地面上,則是放著一個冥紙盆,里頭燒著洶洶火焰,紙錢不停地被火舌吞噬。
二叔蹲在冥紙盆前頭燒紙,火映著他的傷疤,顯得很猙獰,他溜溜的腦袋也在反,臉頰通紅,不知道他是多喝了兩口,還是被火烤的。
“二叔,我來了!”
我跳上碼頭,氣吁吁地跑到冥紙盆前頭。
二叔瞅了一眼我手上的布包,又瞅了一眼我的臉,眉頭皺“一整天,你這腦袋都磕這樣了?討口米這麼難?”
我勉強笑了笑,說“這不討來了嗎?村民不喜歡我。”
二叔抿著,淡淡地說了句“不過是有事高高掛起,忘了你老漢都幫了他們啥。”
“把米裝空碗里頭,二叔下水撈尸,你在旁邊瞅著。”
“我會先撈你老漢上來,等下瞅見我出水面了,你就趕喊他上岸,讓他了上岸吃飯,吃完了回家,聽明白沒?”二叔語氣又鄭重不,和我叮囑。
我用力點點頭,說其實我爹教過我這個,我曉得是什麼規矩。
二叔嗯了一聲,他起活了一下筋骨,又出來那酒瓶子,咕嘟咕嘟,最后半瓶子酒全都下了肚兒,臉上紅暈更濃郁。
走至碼頭旁,他直接跳下船。
他的撈尸船正停靠在碼頭邊緣,黑漆漆的木板船,前頭纏著一圈又一圈的繩子,這就是混了黑狗的青麻繩。
他嗬了一聲,直接撐起船槳,朝著前方劃去。
“二叔,差不多在二三十米的位置沉的船!”我扯著脖子喊了一聲,在碼頭上都形了回音,響徹不斷。
不多時,二叔的撈尸船就到了位置。
他停船之后,便一個猛子直接扎進了水里……
之后便是安靜,只有水花拍著岸邊發出來的浪聲。
我估著得過了有一刻鐘的時間,水面還沒有其他靜……
正當我心慌意的時候,水面忽然破開了一道浪花,一顆溜溜的腦袋鉆了出來。
我大喜,正準備喊我爹上岸的說辭。
可二叔他肩頭上繩子好端端的,雙手浮在水上,空落落的,既沒有拽著繩子,也沒有夾著尸……
當時我心頭一窒……沒撈上來?
二叔差不多在水面上停了小半刻鐘,他又一個猛子扎了下去。
這一次,我心里頭就抑了不……
撈尸人撈同一尸,只能夠撈三次,要是三次上不來,就絕對上不了岸,還會搭上撈尸人的命。
這第一次不,已經讓我心懸了起來,呼吸都很抑。
差不多又過了得有一刻鐘,水面又有了水花……
我心咚咚咚直跳,眼地張著。
片刻之后,二叔的頭再一次探出水面,他面目都著猙獰,肩頭纏著的繩子,幾乎都要陷里!他速度極快地上了撈尸船,卯足了力氣,拼命拽繩子!
繩子繃得筆直,他這是纏著我爹的尸,在拽尸出水?!
我剛想到這里,忽然“嘣!”的一聲脆響。
這聲音穿了夜空,太過清脆。
繩子直接就斷了……嗖的一下,斷掉那一截直接進了水里頭……
“!”船上傳來二叔的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