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昭立在水中,瞇著眼睛嫌棄地看著手上托著的人兒。想扔了吧,又怕淹死;想拖上岸吧,可實在是不想,畢竟他們的服都不在上。他此時也不過是手掌撐住後頸子,將將把的臉托出水麵而已。
巖石後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廝探頭探腦,腦袋雖然探出來,但眼睛卻還著,不敢睜開。剛才他家世子正在泡澡,忽然聽見有人的腳步聲,他嚇得忙藏到了石頭後麵。但水裏的那位爺是來不及出來了,這才泅到水下。
“世子爺,你打死人啦?”小廝著聲音問。
“你家爺什麽功夫,能不知道輕重?”韓昭極其不耐道。
小廝一顆心放回肚子裏,卻是撇撇,“您知道輕重?上回踏青,景榮候家的小姐不小心掉進裏讓您拉一把,是誰一把把人胳膊拉臼了?害人家小姐了驚,愣是在床上躺了半月。還有那回,姚大人家的姑娘……”
“閉。”他眉清眼冷,此時又帶了的怒氣,嚇得小廝不敢再言語了。
韓昭托著這個燙手山芋,十分棘手。最後,將另一隻手出水麵,“平寧,把服給我。”
平寧“噯”了一聲,把他的袍子往水裏一扔。可惜服輕,又沒個準頭。韓昭沒接住,倒蓋在了孩子臉上。平寧見狀“哎呦”一聲,直道不好。果然見韓昭冷著臉回頭,涼涼地瞪了他一眼。
平寧又捂住自己的眼睛,“人家孩沒穿服,您不得先給人家穿上啊?不然醒了,賴上爺您可怎麽辦?書上都這麽寫呢,‘公子瞧去了人家的子,小子清白不再。若公子不願求娶,小子也隻有自掛東南枝,以全貞潔……’”
平寧拿腔拿調地演了一串戲,不見韓昭應他,眼皮微微掀開一條。隻見韓昭抿著,像是強著心中不快,三兩下裹住孩子,把拖上岸,然後往一塊平坦的大石頭上一丟。可他自己上沒有服,隻得繼續站在水裏。
平寧手腳並用從巖石上爬下來,看那孩被裹得簡直像是端午節拿去祭河神的粽子。這位爺兜頭給人家裹住,竟然連個出氣的兒都沒給留。他看得汗冷豎,“爺,真沒死嗎?”
“你死了爺都不能死。”韓昭冷冷道。
平寧做樣子了自己一,然後再問:“爺,那姑娘沒死吧?”這小爺再怎麽作天作地都好說,但鬧出人命,倒黴的還不是他們這些隨役?
“沒死,暈過去而已。”
“那現在怎麽辦?”
要把世子的服拿走,就得把姑娘給;要不把服拿走,他的小爺就得著屁下山。或者……平寧瞅了眼巖石旁邊疊放整齊的服,看來是那孩的。
他看了看服,又看了看韓昭,其中含義昭然若揭。
韓昭目更冷,“把你那見不得人的念頭給爺斷了。”然後惻惻地轉頭看著石頭上的“粽子”。哪兒冒出來的臭小妞,“竟然敢私占爺的地方?”
這小妞是真臭。他天生鼻子敏,那小妞上的塵土味,一下水他就聞到了。一想到和這麽臭的人同待在一個池子裏,他差點沒把自己嗆死。若不是服沒在上,他還要些麵,早就從水裏頭跳出去了。家裏的孩兒,就算是灑掃的丫頭上也都帶著香囊的,他都覺得味重,更何況是個髒兮兮的丫頭?
平寧撇撇,“爺,這是人家紀家的私宅……”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況,這池子誰修的?”
平寧聞言不說話了。倒是,真論起來,這池子姓不姓紀還不好說。他蹲在一邊,托著腮若有所思。“是紀家的丫頭吧?”
韓昭雙臂抱沉默著,也在琢磨這孩子的份。“你什麽時候見過澹園有丫頭的?”
“馬上要曬書了,臨時找來的丫頭唄。”
韓昭搖搖頭。雖然沒瞧清正臉,手也不過隻了的後脖子,髒歸髒,但那細皮的明顯就是深閨裏養出來的。雖然沒看仔細,但約瞧見了脖子裏掛著一塊金鑲玉的牌子,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那,是府裏的小姐?”可平寧看了一眼那旁邊放的服,比府裏丫頭穿得還不如。他搖搖頭,自己否決了。
“你聽見剛才唱的那什麽烏七八糟的東西了?輕浮放肆,不知廉恥——哪家的小姐會唱那個,更何況是紀家?”
平寧心道,幸好這姑娘是暈過去了,否則聽他家小爺的話就能憤自盡。平寧撓撓頭,“也不是吧,我怎麽聽著還怪好聽的。這嗓子跟翠鳥似的,比橫波院裏的花魁唱得都好聽。”平寧嗬嗬地樂了。
韓昭瞪了他一眼,平寧忙收了笑聲,擰住眉頭假裝思考。若不是韓昭能把敲昏,平寧都要疑心這丫頭是什麽怪變的了。
幾年前韓昭在白鷺書院讀書,嫌棄書院的浴房用不慣,便總趁著夜裏從書院後頭翻牆到澹園來。那時候就清了,澹園申時閉園後,除了那三個,再不會有第四人了。這溫泉簡直就了他家小爺的專用泡澡池。
怎麽幾年沒來,就多了人呢?
“莫不是白鷺書院裏有人扮男裝進去讀書?因怕被同窗發現是兒,隻能跑到這裏來洗澡?”平寧說完,覺得這個解釋十分可信,便興起來。
“對,一定就是這樣的!這子定然是敏而好學,求知若。是以扮男裝……不、不,應該是心儀的公子在書院讀書,這小姐為解相思之苦,接近郎,才喬裝來到書院。”
“爺,你看還綰著男子的發髻呢!明天我就去書院裏好好盯著,看看誰長得娘氣……”
韓昭一個眼刀掃過去,把平寧的興勁兒給削沒了。他悻悻地撓撓頭,“爺,爺,咱們別瞧了,再瞧人都要醒了。回頭把咱們當……賊,就不好了。”平寧好心提醒。其實他是想說“把咱們當采花賊就不好了”,但他曉得說這個一準兒挨,所以立刻換了個詞兒。
韓昭怎麽會不知道?隻是如今騎虎難下,怎麽都不合適。他向來討厭人,別說近,就是同一室也他渾不自在。如今可好,竟然和這麽個小妞一起泡了澡,怎麽能不他惱怒?也不知道那孩子剛才是不是把自己都看去了……
對,他冰清玉潔的,就這樣輕而易舉、毫無征兆地被人奪去了!
一想到有人窺去了他的,他就是一陣惡寒,恨不得現在就挖了的眼珠子。又有一種不可言說的難堪,耳子也燙了起來,所幸都沒在這無月的深夜無人發覺。
但現在還有一件事更重要,這澹園竟然多了人,那麽先前的計劃就要調整了。“回頭去打聽一下,這臭小妞什麽來曆。”
平寧忙應了。見再拖下去也不是個事兒,站起把自己的外給了,遞給韓昭,“爺,您先湊合穿小的吧,回了書院您再換。”
韓昭皺著眉頭接在手裏,十二萬分嫌棄。這是什麽味兒?穿上這個,澡可不就白洗了?
平寧知道這小爺的病,索探哄著替他穿上。天也不早了,此地不可久留。
韓昭終於走出了池子。他們要走,可孩子上的錦袍得帶走。那誰去給了?
兩人互看了一眼,平寧“哎呦”一聲,單腳跳開,眉弄眼道:“哎喲哎喲,爺,我的筋了。我們家祖傳的病,一見人就筋。”
韓昭冷笑了一聲,在橫波院這小廝的眼睛都快掛到歌姬的上了,也沒瞧見他筋。他現在倒是恨不得了他的筋。這小廝說是小廝,上好事就上,上壞事就躲,所以他要這小廝就是來添堵的嗎?
平寧退了老遠出去,把頭扭過去看天,生怕不小心看到不該看的東西。“我的爺,您倒是快點兒啊!不就是個人嗎,又不是母大蟲,還能把您給吃了呀?”更何況,男人又不會吃虧。但這話可不敢說。
韓昭要掐死平寧的心都有了。雖然不喜子,但畢竟男有別,世家子弟的修養還是在的。他瞥見地上一塊帕,便彎腰撿起來往自己臉上一係,蒙住了眼。一咬牙,扯掉了孩子上裹著的服,然後快速地拿的服隨意一蓋。也不管蓋住沒蓋住,轉便跳開了,然後同平寧一起落荒而逃。
韓昭邊跑邊扯開了帕,隨手塞給了平寧,“趕給爺扔了!”
平寧“噯”了一聲,打眼一瞧,上頭繡的一叢薔薇十分人,想來是姑娘家珍之。他話本子讀多了,一顆心也比尋常小廝多些婉轉,踟躕間也不知道扔哪裏好,索往懷裏一塞,準備到了書院再說。
清辭不知睡了多久,睜開眼,四周仍是一片昏沉。脖子生疼,上也發冷。坐起,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巖石上睡著了,服都沒穿上,鬆鬆蓋著。好在那石頭著溫泉,有些許溫意。可畢竟是荒郊野外睡了一夜,山裏的涼風一吹,猛打了幾個噴嚏。
快速穿好服站起,可母親給繡的那塊手帕卻遍尋不見。有山風拂過,怕是被風吹走了。母親留給的東西本就不多,這手帕是夜裏枕著眠的,可是就這樣不見了。心底一片惘然。
但怎麽睡在了外頭?昨天明明在泡澡,然後……的頭忽然疼了起來,後麵的事怎麽都想不起來了。以前偶爾也會這樣,或者是突然昏在某,醒來的時候想不起先前到底發生過什麽。三叔公替瞧過,說是一點虛癥,氣不足,清不升,不上承,明失養所至。調養過一陣,以為都好了,誰想到又複發了。
清辭了額角,遠突然響起了鍾聲陣陣,似在耳邊,也打斷了的思緒。
天地原是莽蒼一,隨著一聲遞著一聲的鍾聲,天邊漸有了一線曦。那鍾聲就是從白鷺書院裏傳來的喚起鍾,也是每日喚醒的聲音。
此時去,白鷺書院裏漸次亮起了燈,繼而連了一片,如波麵落了繁星。漸漸天愈亮,峰巒疊嶂,瑤林碧樹,壯麗婉秀。更遠,約可見有長河如練。
盡管這是幾年間看了無數遍的風景,還是被這自然造化的景況驚住了。忽然有些懵懂地明白,不論是雲湖浮掠影的五彩斑斕,還是紀府錦繡榮華之下的那一小片仄的天空,失去的東西很有限,而所得到的,是這世間大多數孩子所求而不得的。
心裏最後那一點點霾委屈,頓時都被這寥朗的青山長川一掃而了。
呆呆地看了一刻,直到鼻子發連打了兩個噴嚏,清辭才想起今日有許多的事要做。忙取了已經熄火的燈籠,順著來時的路回了小樓。
靠近小樓時聽到水聲潺潺,小樓的另一側有竹子從遠引下來一山泉。取了牙枝牙,在泉水邊刷牙。又見撐著竹筧的一塊巖石上刻著的那一排小字,“竹筧二三升野水,鬆窗七五片閑雲。”那字並非出自名家之手,倒像是遊人鑿而。
回頭去看這小樓,青樹半掩裏,幽深靜謐。忍不住又去想,從前住在這裏的是什麽人,現在又在哪裏?
上輩子,她為他付出所有,助他一步步位極人臣,卻比不上她的好姐姐陪他睡一覺。當溫柔繾綣的夫君取她性命時,她才知道自以為的情深似海都是笑話。含恨而終,陸襄憤恨詛咒,要讓負她害她之人不得好死……再睜眼,她回到了十四歲那年,同樣的人生,她卻帶著滿腔仇恨而歸。夜黑風高,陸襄撿到了被人追殺重傷的楚今宴,兩眼發亮。“誒喲,金大腿!”于是二話不說把人拽到自己屋里藏好。“今天我救你一命,日后你要答應我三個要求。”楚今宴:他并不是很想被救……再后來,楚今宴拍拍自己的大腿,勾勾手指:“愛妃,來,孤的大腿給你抱。” *** 她:陰險,詭詐! 他:卑鄙,無恥! 路人甲:所以是天生一對? 路人已:呸,那叫狼狽為奸!
辛居上出身望族,美艷無雙,如果不出意外,先做太子妃,再當皇后,人生可謂風光無兩。可忽有一日,長安城破,皇帝換了人做,七大姑八大姨躍躍欲試:“當今太子尚未婚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