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陷阱
一夜之間謝家的喜事辦了喪事,謝氏痛失嫡長子,年歲本就高了的謝太夫人一下子便垮了,臥病在床,昏昏沉沉。
午後謝太夫人好不容易清醒了一會,陸姨娘命廚房備了上好的藥膳,還親自去督著火候。
可到了該上膳的時候,陸姨娘遲遲未來,謝太夫人知道陸小娘做事細心謹慎,若非出什麽事了不會如此,但如今的也沒什麽心力再去過問,疲憊地闔上眼準備歇下。
陸錦繡此刻正在暮歲堂的院子裏踟躕。
今晨也實在是蹊蹺,秦家陪嫁來的使忽然鼻青臉腫地跪到院中,將秦家私生替嫁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
使的樣子像是被的,但問是誰將打這樣,卻一個字都不肯。
不過也來不及追究這些了,茲事大,如今府裏老爺不在,不過才當了幾年的家,如何敢做主?
府中能拿事的隻有太夫人了。
想到這裏,陸姨娘心一狠,準備推門進房中,可手剛扶到門框,又猶豫了,太夫人這子,萬一聽完了刺激……
就在徘徊之際,有人越過了他,率先推門進太夫人房中。
下意識要張嗬斥,卻看清來人是謝卻山,生生將邊的話吞了進去。
陸錦繡往後頭一看,無措的婢家丁攔不住謝卻山,也不敢攔,求助地向陸錦繡。
陸錦繡已經算是個明能幹,手段利落的後院婦人了,時被退過婚,遲遲蹉跎到二十二歲才嫁到謝家做妾。陸錦繡知道自己先天條件一般,年紀大更是的劣勢,以貌侍人的路子走不通,於是比旁的子更努力勤快,侍奉夫君公婆,用心輔佐嫡夫人打理後院。
脾氣好,作爽利,上懂得察言觀、下明白恩威並施,頗謝家眾人的喜。嫡夫人去世後,祖母便將整個雪塢都給打理。
可到底是個後院子,麵對謝卻山這樣的魔頭也會犯怵。知道,謝卻山一定是恨謝家的。
十多年前嵐州淪陷,謝家倉皇南逃時,竟忘了通知這房不太寵的母子,將他們丟在了戰火裏。
但後院的事錯綜複雜,究竟是忘了,還是故意忘了,再也無從考究。
就是那個時候起,謝卻山與謝家有了隔閡,仇恨的種子在他心裏種下了。
謝卻山要去見太夫人,陸錦繡攔不住,又怕出什麽事,隻能小心翼翼地趴在門上聽裏頭的靜。
謝卻山捧著禮盒了祖母的房間,恭敬地行了一禮。
“祖母,孫兒來問您好。”
謝太夫人半坐著,閉目休息,仿佛沒有聽到謝卻山的話,遲遲沒有回應。
謝卻山遞上手中的錦盒,繼續道:“祖母,大哥已去,還您節哀順變,保重。這盒中裝的是暹羅犀角,乃千金難求的珍貴藥材。”
謝太夫人終於是睜開了眼睛,卻連看都不看一眼謝卻山。
“拿走,老不吃岐人拿來的藥。”
“祖母,您看不上孫兒,但不必跟自己的子賭氣。暹羅犀角藥煎服,可救急癥於即時,挽垂危於頃刻。”
謝卻山自作主張將錦盒遞給一旁的侍,侍不敢反抗謝卻山,隻能接過。
“老是死是活,同你都沒有關係。你既已投了大岐,便不再是謝家人了。”
“祖母,”他頓了頓,麵上神仍是尋常,“當年你們將我和我娘丟在嵐州烽火裏時,可把我們當作是謝家人?”
他說得雲淡風輕,像是在敘述一件稀鬆平常的事,落在聽者耳裏卻格外刺耳。
“當年的事,你父親、你嫡母、你的兄長,還有整個謝家上下都已經跟你道過歉了,你卻執意要歧途!咳咳……”
“祖母,你們這麽會道歉,那又為何不對我娘親道歉?”
“是自尋短見,有辱門楣,怎能道歉?”
“門楣?”謝卻山極盡涼薄地冷笑起來,“謝家的門楣既然那麽重要,當初你們哪怕虛假意地道個歉,也未必會催生出我這麽一個敗盡謝家名聲的逆臣。”
“父母之恩,昊天罔極,無論如何你都不該對家族心生怨懟!”
“我娘也是這麽說的,”謝卻山盯著祖母的眼睛,“世家裏的人可真奇怪,心甘願把自己的命到別人手裏任人宰割,明明了委屈,卻還要恩戴德,甚至心懷愧疚,生怕自己麻煩了別人。”
“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禮!”
“這樣的禮,在這世道裏行不通。”
一時房間裏寂靜萬分,謝太夫人膛起伏,顯然是氣結。
陸錦繡在外頭聽到裏麵況不對,急匆匆推門進去。
“母親,妾有要事同您商量。”
陸錦繡走進去,打斷了謝卻山和祖母之間凝固的氣氛,的目落在謝卻山上,神如常地行了個禮。
“謝使節,打擾了,實在是後院的事有些急……”
一聲“謝使節”,將謝卻山和謝府的份撇了個幹淨,亦是下了逐客令,謝家後院的事跟你一個外來的使節沒什麽關係。
謝卻山識趣地退了一步,拱手行了一禮。
“祖母,大哥歿了,我便是謝家的長子,理應回謝家盡孝。往後我會在雪塢住下,還您保重,孫兒先告退了。”
“逆子,你,你——”
陸錦繡連忙上前寬老夫人,將這口氣順了下去。
“母親,莫要同那逆子計較,傷了自己的子,如今老爺還未歸家,我們不得不看幾分岐人的眼,等老爺回來,自有辦法置這逆子。”
陸錦繡一邊說,一邊輕輕拍著謝太夫人的後背幫順氣。
好不容易緩了口氣,謝太夫人的臉上也恢複了一些,拍拍陸錦繡的手背,疲憊地問道:“陸姨娘,你要同我商量什麽事?”
陸錦繡心一橫,便說了出來。
“母親,都怪妾疏忽大意,事先沒有查清楚,如今釀大錯,還請母親責罰……”
謝太夫人有些疲憊,不想再兜圈子:“最大的錯不都已經釀了嗎?謝家還有什麽風風雨雨老沒見過,你盡管說便是。”
“昨日與衡哥兒親的,其實是秦家外室的私生。理說衡哥兒已經去了,這件事也不必再追究了,但……當初和大公子合八字的是秦家嫡,並無問題,嫁過來的這個私生八字卻是命帶孤星,兇煞異常。仵作說大公子沒有外傷,就是病逝的,妾心裏難免琢磨,莫不是這個子將衡哥兒克死的?”
聽完一席話,謝太夫人的臉已經是越來越差,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一口淤便吐了出來。
“母親,母親!”陸錦繡慌了,手忙腳地扶著老夫人的子,給奉了一杯茶,“您千萬得保重呀。”
謝太夫人喝下一杯熱茶,才緩過勁來。陸錦繡張地看著老夫人,清楚地知道,接下來老夫人裏說出的話,將決定了那個私生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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