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裴沐珩落筆,黃維一面遞去茶水,一面壯著膽子清了清嗓,
“三爺,今夜去后院嗎?”
除了新婚那夜在西次間睡了一晚,裴沐珩再也沒去過后院。
裴沐珩將筆擱在筆洗,沒搭理他。
黃維知道他那些病,再道,“陛下給您賜婚,是盼著您綿延子嗣,您總不能一輩子不人吧?”
裴沐珩聽了這話,臉稍稍變了變。
黃維見狀,趁熱打鐵,“今日在徐府那番話,您可聽到了?”
裴沐珩慢慢將奏折拾起,擱在一旁晾干,這才冷冷淡淡朝他看來,“你想說什麼?”
黃維苦口婆心道,“主子誒,人家姑娘眼盼著您,您還晾著作甚?”
裴沐珩忽然挑眉看著他,徐徐笑道,“你覺得盼著我?”
“難道不是?今日都當眾承認了。”
裴沐珩此人心思細敏,一個人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他還分辨得出,不會誤會徐云棲對他深種。
至于徐云棲為何說那番話,他沒興趣知道。
婚前,裴沐珩確實對徐云棲出現在玉橋存疑過,婚后短暫相,徐云棲從不往他邊湊,他認定徐云棲是無辜的。
既然是無辜的,興許與他一樣,不一定滿意這門婚事。
“我需要時間。”
他需要時間接與人相親,他也不愿勉強徐云棲。
第5章
翌日晨熹微,裴沐珩一早進了宮,徐云棲也在一片寒霜中起懶腰。
跟隨外祖父行走江湖多年,奔走利落,上除了一簡單包袱,便是一個醫箱,再無多余之,如今嫁了人,嫁妝箱子便堆了一屋子,晨起,徐云棲吩咐銀杏捯飭花房,自個兒則領著陳嬤嬤去了庫房。
這兩日已將清暉園周遭了個遍,清暉園坐落在王府西南側,前前后后共有五個院落拱衛,從正門有條斜廊過來,斜廊往南是裴沐珩的書房,往北則是后院,左邊靠王府中軸線有一銜石抱玉的瑰麗廳堂明玉堂用來待客,往右則有一臨水的抱廈,平日可供主人悠閑賞月。
三房的庫房就嵌在書房與抱廈之間,是一個四合院,左右兩排矮房均堆滿了裴沐珩的家底,徐云棲的嫁妝箱子猶擱在廊廡下。
熙王妃雖然不喜徐云棲,聽聞邊無人伺候,到底還是撥了些人手過來,兩個相貌尋常舉止本分的使丫頭并兩個清掃庭院的婆子,徐云棲吩咐此四人,將徐家給陪嫁的金玉財帛擱庫房,其余四個大箱子,則抬回后院。
這里頭裝得才是徐云棲真正的“嫁妝”。
徐云棲通岐黃之,擅制藥針灸,外祖父上了年紀后,眼神不怎麼好使,便將畢生絕學授與徐云棲,每每行堂坐診,均是徐云棲掌針。
箱子送到之后,徐云棲便將人遣開了。
清暉園三開大間,左右各有三間主室并銜著一耳房,耳房做凈室,梢間則安置平日用不著的己,俗稱小庫房,徐云棲并無什麼己,著人將耳房紅木嵌象牙的豎柜收去庫房,只留下一黃花梨品字欄格架,親自將四個嫁妝箱子里的藥盒給拿出,分門別類擱在格架上,再將原先東次間一小長幾搬來,只消一日功夫,便循著荊州舊屋的慣例捯飭出一個小藥房出來。
徐云棲一來喜靜,二來不喜嬤嬤指手畫腳,是以當初拒絕章氏給陪房,到了王府亦是如此,銀杏知脾,扶著腰立在廊下,教訓那些婆子丫鬟,
“平日都去后罩房廊下待著,各行其事,各司其職,沒有的吩咐,誰也不許這正屋來。”
聽著窗外銀杏趾高氣昂的腔調,徐云棲站在梢間門口,看著案頭擺放整整齊齊的醫書醫案,聞著悉的藥香,出怡然一笑,也算是“安家”了。
裴沐珩這一去便是五日,整整五日,熙王妃以頭風為由,免了晚輩的晨昏定省,謝氏與李氏倒是不敢托大,每日按部就班去錦和堂請安,徐云棲明白這是熙王妃不樂意見的借口,是以也不去討嫌。
只是到了第六日,也是冬月初八這一日晨,徐云棲帶著銀杏一早趕來錦和堂。
嬤嬤們看到有些驚訝,卻也不敢攔駕,客氣地將人引西次間,
“稍候,王妃頭風犯了,尚未起。”
徐云棲看了一眼日頭,卻有些急了。
今日要出門。
“嬤嬤,能否煩請您幫忙通報一聲,就說我想出門一趟,還王妃準許。”
原來如此。
郝嬤嬤看著貌嫻靜的徐云棲,出憐惜之。
郝嬤嬤是王妃四大管事之一,平日管著熙王妃飲食起居,皮白凈,眉眼細長,是個出了名的好子,一個姑娘孤零零嫁到王府來,不被人待見,難免讓人生出同。
郝嬤嬤溫聲道,“稍侯,奴婢這就替您請示王妃。”
徐云棲朝道謝。
不消片刻,郝嬤嬤滿面笑容回來,說是王妃請過去,徐云棲便跟在后進東次間。
熙王妃覆著抹額由人攙著坐在羅漢床上,眉尖蹙,神不虞靠在引枕。
在側,大謝氏正在打帕子,打算伺候凈面,二李氏則捧著一碗粥膳,等著熙王妃用。
徐云棲進來時,無人在意,只有李氏悄悄朝出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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