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然是送給服的最后一副藥,過了今日,長公主的“恩”,也總算是賜完了。
這回,晏遙從黃鶯每日的“樣文章”中,卻意外探出了一個有些奇怪的消息——
黃鶯說:“這金圣手的醫果真是名不虛傳,大小姐喝了他開的藥,氣都比過去好了不呢。只是老爺卻還是不信他,說他只是什麼‘江湖游醫’,寧愿在那里咳嗽,也不肯教金圣手瞧他的病。”
晏遙用勺子攪了攪碗里的藥,又小心吹了吹,然后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問道:“我爹回來了?”
一聽這話,黃鶯的眼神立即變得有些慌起來,語無倫次地說道:“是,大小姐,老爺他,他在出門的路上染了風寒,所以提前回來了。”
魏國公上個月便出了門,說是要去蜀地游歷,預計到五月月中才會歸家,如今卻不過是四月初,按日子推算,竟是半道折回了。
倘若是因為半路上染了嚴重的風寒,提前回來,這說辭聽著倒也說得過去,畢竟他父親本就是個心思難測的,毫無緣由便改了初衷的事也不是沒發生過。
可是黃鶯這般語無倫次蓋彌彰的解釋,卻反倒讓對他的歸因心生了疑竇。
心中雖有懷疑,表面卻不聲,只是聽話地將那藥喝了,再將空碗遞給了黃鶯。
黃鶯手來接時,晏遙想起了什麼,又抬起頭,仔細地瞧了一眼,卻驚覺這丫頭竟也正直直地盯著看。
“大小姐,您怎麼了?”黃鶯關切地詢問道,神間卻無半點懼。
晏遙眉頭一皺。
是了。
近幾日,春杏的話越來越,這黃鶯卻是越來越活潑了。
瞧這副進退自如的面孔,哪里還是剛來那天時那怯生生的模樣?
黃鶯剛才教在“不經意”間探得那消息,不是一時多才給說了的,而是故意要給聽的。
至于后來說的那些“掩飾”,也只是障眼法,引去查父親折回來的真正原因罷了。
晏遙現在還不知道那原因,自然是想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做?
黃鶯收了碗,恭謹地向行了禮,便告退了,晏遙也不點破。
走后,晏遙原本將這事兒轉而拋至了腦后,直到臨睡前,一閉眼,黃鶯的那張臉再次浮現在的腦海之中,竟與另一張臉慢慢重合到了一起!
晏遙猛地睜開雙眼,坐起來,額間上竟已出了細細的汗。
“春杏!”在這樣的時候,晏遙下意識地開口就要喊。
一張,嚨里卻怎麼也發不出聲!
晏遙跌跌撞撞地下了床,又跑向了門外,那門竟是被鎖死了的,任憑怎麼推,怎麼撞,都打不開!
“小姐!小姐!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外面響起了春杏的喊聲,還有各種凌的腳步聲,聽上去竟像是有不人。
晏遙里喊不出聲,拼命地拍打著門,卻無人應;又試圖去開窗,那窗卻也被一并鎖死。
到了最后,連春杏的聲音也聽不見了,門外徹底安靜了下來。
看樣子,春杏像是已經被人帶離了這西院。
晏遙突然頭腦一片發白,抖著上自己的脖子,不敢相信這個突如其來的打擊——
竟是,竟是被人用藥給藥啞了!
晏遙無力地癱坐了下來,閉上眼,仿佛又回到了隆至二十七年的那個冬夜。
那年才八歲,府不到兩年,雖不這魏國公府上的人待見,卻畢竟也是個小姐,上穿著的是件厚厚的襖。
而那一對剛被買府中的姐妹,臉上、手上皆已被凍得通紅,在角落里頭,抱在一起取暖。
晏遙只是站在那里看了兩眼,便被吳嬤嬤催促著回去睡覺。
后來那對姐妹被各自分去了何,又被改做了何名,卻是不知了。
可現在,種種線索繞在一起,是全對上了——
白鷺與黃鶯便是當年的那對被買府中的姐妹。
只不過長公主素來忌諱下人們之間結黨營私,們二人平日里才故作不罷了。
晏遙倒吸了一口涼氣。
如果是這樣,那所有的事,便都說得通了。
黃鶯第一次見時,眼睛直盯著腳尖,雙手微微發。
晏遙那時只當是了刺激,才這般唯唯諾諾,生怕惹怒了。
現在想來,那哪里是生怯?
低著頭,是為了掩飾住恨意,雙手發,只因這恨,已然滿得再也藏不住。
是不知黃鶯底細的,吳嬤嬤卻不可能不清楚,安排一雙這樣的眼睛在這兒,真可以說是費盡了心思。
而那時在書頁上聞到的那陣木梨香,也正是黃鶯所留下的。
春杏是個機靈的,卻也是個收斂不住緒的。
或許在無意間發現了那木梨香的主人,卻被黃鶯看出了端倪。
后來,黃鶯又導春杏去那后門,親眼目睹了白鷺的慘狀,好讓春杏起了惻之心,進而套出的話,讓“幫忙”瞞木梨香一事。
晏遙不知與白鷺之間的關系,只把當做一個普通婢,自然便對了三分戒備。
那□□不在這藥里,而在黃鶯每日午后送來的茶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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