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輸得直冒汗,瞧了一眼我娘親,一直淡定地贏……
麗白皙的面龐彩照人,哪怕著大煙,一舉一都得像幅畫。始終沒看過我一眼,那我來干什麼呢……
“智商沒見長呵。”紀凌修冷冷笑侃,“沒帶腦子出門?”
我灰頭土臉看著手中的牌,迫切想要贏紀凌修一把,我剛出一張牌要打出去,寧乾洲穩穩按住我手背,將那張牌回牌間,隨后屈指,利落踢出一個幺。
我凝神。
所有人都閃給我一個眼神,我娘親意味深長看了眼寧乾洲,隨后不聲喂我了一張牌。
眾人心領神會。
紀凌修淡漠如霜的臉冷了幾分,牌牌摁我。他似乎心里著火,那牌就差扔我臉上了。
寧乾洲從容不迫,他幾個回合便將我一手爛牌打王炸。我清晰到他從斜后方傾而來,散發著濃郁荷爾蒙的溫熱氣息,這氣息濃濃籠罩我,讓我全發。
他每一次的靠近,都牽扯著我的心跳。
他說,“小微微,加油。”
太太們瞧出端倪,笑侃道“寧帥何時對姑娘這般上心了,該不會真有況吧。”
“我們乾洲對誰都一樣。”我娘親打圓場,“從小到大,沒見過他對姑娘不上心的。”
“自古風流出年。”政要們閑說,“看似多,總無。”
眾人大笑。
“這個人品德不行,寧帥要注意。”紀母忽然出聲,“我家凌修,就是被給坑了。”
寧乾洲摁滅煙灰,沒接話。
倒是我娘親把話頭接過去了,“紀太太,凌修作為一個讀書人,怎會蠢到被一個小姑娘坑,您說不是?”
“是,寧阿姨說得對。”紀凌修接話,“我前妻的品行,確實需要注意。”
“是嗎。”娘親深深眼微飛向紀凌修。
紀凌修特意把前妻二字咬得特別重,我堅持跟他撇清關系,始終不接他話茬,這牌打得我如坐針氈,我算是看明白了,我娘親只替寧乾洲說話。相比之下,寧乾洲這個繼子更像是親兒子,而我這個親閨卻像個外來人。
那些人你來我往笑著聊天,可話里話外暗藏機鋒,這看似簡簡單單的牌局,仿佛是多方勢力談判桌上的角逐,個中利益談笑間便表態個明明白白。
r> 有軍進來跟寧乾洲匯報了什麼,他中途離場,我的視線跟隨他移,寧乾洲走出廳堂來到院外,那名瘦瘦軍匆匆走過來,遞給他一封件,“帥,特提。”
特提電報是急程度最高級別的件,需要馬上辦理。
寧乾洲眉頭鎖,氣息深沉肅穆下去,專注看著手中的文件。
我借口急,從牌桌上溜了,委實不想看到紀凌修那張臭臉,于是找了個長廊坐等散場,遠遠看見寧乾洲拔影,墻頭桃枝晃,零落的桃花流連而過他發尖,側安靜嚴肅,不容侵犯。
這樣好的男人,什麼樣的人才能配得上他啊。
“你拿什麼跟寧乾洲換得孟晚?”紀凌修聲音淡淡,“有把柄在他手上?”
我乍然回頭,便迎上紀凌修忍的怒容。
“何必為了我做到這種地步。”他的怒容里又摻雜著復雜的容。
這一刻,我曾經對他所有的付出似乎都翻涌在他心間,他依然認為我是為了他才曲意逢迎寧乾洲的。
我……
我該怎麼解釋這尷尬的誤會。
發現我跟這二傻子無話可說,于是我起想走,可他又擋在我面前,我轉步爬上長廊的圍欄,想跳下花園,可誰知,我剛過圍欄,紀凌修一把拽住我胳膊,“你躲什麼。”
將我扯了下去。
我腳一崴,大一聲整個人從高撲下去,紀凌修下意識接住我,但他低估了我的沖擊力,重重被我撲倒在地。
我的就這麼猝不及防地著他的,像條八爪魚趴在了他的上。
親上了……
我倆大眼瞪小眼,皆是難以置信地瞪著對方,我清楚地看見紀凌修的臉迅速躥紅。
大靜引來一些太太圍觀,“這……咋還強吻上了。”
“我說紀太太,要不讓他倆復婚算了,大庭廣眾的,還親上了。”
“多不雅啊,哎吆,沒眼看了。”
“何統!”
隔著很遠的距離,寧乾洲抬頭看過來。
我又又惱,顧不上磕流的膝蓋,爬起來就跑。邊跑邊,呸!呸呸呸!
盡管他的香的,可我像是吃了一口屎,真他娘的晦氣!
兩輩子沒能送出去的初吻,就這麼沒了。寧府丫鬟帶我去理傷口,我又急又氣,心里憋著萬般委屈怨恨無發泄,氣唰唰掉眼淚。
只想回家。
看明白了,我娘親并不想念我,我過來八是陪紀凌修這個傲爺玩的,我宛如一個工人。
牌局散場,那些政要和太太們熱熱鬧鬧地離開,聽說寧乾洲去軍營了,我一瘸一拐去廳堂跟我娘道別。
忽然住我,“那個誰,你別走。”
我愣了一下,回頭確認。
哪個誰?我?確認娘親在跟我說話,我轉步走回廳堂,打我進府以來,第一次拿正眼瞧我。
“多大了?”娘親依著椅大煙,迷蒙的雙眸平靜看我。
我說,“15了。”
“該是找婆家了。”磕著煙灰,“跟紀凌修睡過沒?”
我搖頭。
“還是雛兒?”的問話很直白。
我沒吭聲。雛了兩輩子了,都沒男人想要我。
娘親察覺端倪,吸著大煙老辣問了句,“喜歡寧乾洲?”
我瞬間面紅耳赤,急忙搖頭否認。
當所有人都以為我喜歡紀凌修的時候,只有我娘親看到了我的心。
忽而笑了起來,“表白了麼。”
我哪兒敢啊!這顆心仿佛要跳出腔,臉上火辣辣的燙卻憋不出一句話來。
“咚!咚!咚!這心跳聲,我擱這兒都聽見了。”笑得咯咯張揚,婉轉又好聽,“小丫頭片子,該跟他說的,就跟他說。別管結果,不留憾。”
我驚愕萬分,慌忙搖頭。
“為什麼不呢。”娘親笑著我,“喜歡的東西,就要攥在手里,人就活這一輩子,別虧了自己。”
可是娘親,我曾經就是將喜歡的人攥在手里才會將自己活了一個笑話。
這輩子,哪兒敢再呢。
更不會再走進婚姻。
上輩子吃過的苦頭,這輩子不敢再吃了。
“他是我哥哥。”我終于憋出了一句廢話。
我娘又是一陣覆滿風塵的婉轉笑聲,“怕什麼?也許你這輩子就是為他而來的呢。”
怕什麼……
也許你這輩子就是為他而來的呢……
這些話撞擊著我耳,我再次聽見自己有力的心跳聲,一直以來,我都堅定的認為老天讓我重活一世,是為了讓我斬斷因果,從紀凌修的屠刀下救下我爹爹。
可是救下了以后呢?
我這輩子為誰而來?
不是為了我自己嗎?
腦海中忽而浮現那晚坐在他肩頭看龍燈的畫面,那時候沸騰的和抖不止的給了我前所未有的震撼,關鎖的破碎心門仿佛被人重重撞開,溫療愈之手將我破碎的心一片片合,忽覺這輩子值了。
“別怕。”娘親吸了口煙,聲音寂寞散漫,“與其行尸走地活著,不如轟轟烈烈一場。”
煙灰散落一地,像是熱烈后的灰燼。
娘親讓我留宿,明天一早陪踏青。
起牽住我手腕往院走去,濃郁的香水味帶著頹敗的腐朽氣包裹我,我曾經憧憬過無數次的場景,可是,真盼來了娘親的,我的心竟如此遙遠,不到的意,好像不我。
窗外下起了雨,細的雨滴在大地上,簌簌松松的聲音爬滿我腦海,這一夜,我罕見夢見上一世的場景,滿地都是……
晃的人影,晃的頭顱。
有人跪在泊里低低戚戚,“我沒有……微微,我沒有,不是我……”
冰涼的眼淚滴落在我臉上,我無力睜開眼睛,水模糊的視線中,依稀看見紀凌修蒼白絕的俊臉,他滿臉淚水慌張失措將我攬進懷里。
驟然,那張臉又變了我爹爹七竅流的頭顱,漂浮在空中嘶吼著,“想起來!快想起來!”
我尖著醒來,長夜里悶熱,我大汗淋漓坐起,驚恐向四周,全然陌生的房屋布局,仿佛置于危機四伏的環境里,分不清夢境與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