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老夫人還在絞盡腦,想方設法為自己開。
不料,韓屹本沒有給開口的機會。
他直接宣布了決定,這話猶如五雷轟頂,震得魂不附。
“母親,待慕楊回府,您出管家權吧。”
韓屹的口氣很冷,本不是商量的語氣。
瞬間頭腦發暈,滿腔怒火直往上沖,沖口而出,“憑什麼?”
韓屹淡然地看向,眸子黑沉,頓時如一盆冰水,從頭上淋下,剎那間澆滅了的膽量。
“沒……沒……什麼……”囁嚅著,差點咬到自己的舌,眼睜睜地看著韓屹轉離開的背影。
的怒火無發泄,幾步走到梳妝臺前,看著琳瑯滿目的飾品,實在舍不得下手,又走到羅漢床前,將炕桌上的幾碟子糕點一腦兒扔在地上。
聽到耳邊傳來瓷碎裂的聲音,的心火竟毫沒有得到釋放。
大口著氣,臉氣得通紅,惱怒韓屹朝綱獨斷的態度,完全沒有將這個母親放在眼里。
可忘記了,往日里韓屹如此對兩任妻子的時候,可是歡快得很。
韓屹拿著和離書回到書房。
他將和離書擱在書桌上良久,天漸暗,他靜靜地坐在黑暗中。
直到大川推門而點燃燭火。
燭火亮起,韓屹不適應地閉起了眼睛。
大川看到了書桌上的“和離書”。
他雙眼泛紅,想起了自家離家出走的娘子。
大人與他,都是苦命的,都被自家娘子拋棄了。
“大人,您也收到和離書了?”
韓屹驀地睜開雙目,死死盯著大川。
大川慘然一笑,“愚也收到了,夫人離府當日,喬喬……也留下和離書,出走了。”
韓屹向大川的眼神頓時微妙起來,冷然中帶著三分同三分愧疚。
br> 大川吸了吸鼻子,“大人,無甚,男子漢大丈夫,何患無妻?和離便和離吧!”
他本意是想勸大人想開些。
不料,韓屹問他的話,讓他徹底破防,“你舍得?”
大川起初還在笑,“愚為何舍不得?伺候夫君的事,是個子都做得,不過洗煮飯,愚也不是非喬喬不可。”
可說著說著,他竟痛哭了起來,“可是,喬喬待愚委實太好了,日日點燈等愚歸家。日日費盡心思、變著花樣做膳食,日日辛勞地理家掌事,將家理得溫馨舒適,愚能安心地伺候大人,全賴喬喬之功。
喬喬走了,愚該怎麼辦呢?
失了喬喬,冷夜漫漫,愚該如何熬過?”
大川越說越凄慘,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訴。
韓屹來不及嫌棄,便因大川的話陷沉思。
喬喬像慕楊,將夫君伺候得極好。
可是,妻,不就是應該默默守在夫君后,為他掌家理事,斷其后顧之憂,助其全心功業的嗎?
他的耳邊回響起慕楊的話,“您想要一個永遠躲在您后,全心全意、悄無聲息伺候您的仆人式的夫人。
而妾想要一個能彼此攜手、共渡難關,一起看遍好河山的心靈伴。
妾嫁予您,做了年余您心目中的夫人。
但妾,不愿意這樣過一生。”
韓屹的眉頭皺得更深,世間子不都是圍著夫君、孩兒過一生嗎?
為什麼慕楊不愿意?心靈伴又是什麼?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地困擾著首輔大人。
他煩躁極了,頭一次覺得,后院竟比朝堂更麻煩。
慕楊繼續織布。
端坐在織布機前,看著眼前不斷左右往來的梭子,心緒卻飄到了與韓屹見面時的場景。
的確沒有想到,韓屹竟然不肯和離。
曾經以為,靜宜公主回朝,他恨不得早些擺自己。
畢竟一直以來,都是纏著他。
如今,心上人府,正是他重新追求幸福的時候。
不明白,韓屹為什麼斷然拒絕和離。
不有些擔憂,萬一韓屹始終不肯簽下和離書,難道真的要太后下懿旨嗎?
咯噠咯噠,機聲回響在耳邊,的心緒亦有些了。
太后此刻正和圣人閑聊。
晚膳后,圣人來了長寧宮。
太后先是關心了圣人的子,又關心了朝綱。
聽到圣人說朝中安穩,無甚大事時,欣地點了點頭。
自己的兒子自己了解,鑒兒是一個勤勉出的帝皇,完全繼承了先帝的優秀,足以肩負起整個大豫的重責大任。
聊著聊著,圣人的神嚴肅了起來。
太后見了,以為圣人后宮遇到難事,也不張起來。
但圣人接下去的話,卻讓太后很生氣。
“母后,柳慕楊是首輔夫人,便是要和離,也該回府商談,長久地逗留宮中,怕是授人以柄,不僅妨礙了個兒的名聲,也會影響母后在百心目中的佳譽。”
圣人語速很慢,生怕惹得太后不快。
他邊說邊想,試圖用最婉轉的言辭表達意思,甚至邊說邊打量著太后的神。
可即便如此小心,太后依舊生氣了。
目
灼灼地盯著圣人,看得圣人心虛起來,“是韓屹托皇帝做說客?”
又是皇帝!
圣人苦笑,事關柳慕楊,不論他語氣如何婉轉,太后還是生氣了。
“母后,是兒臣自己的想法。聽說首輔近日茶不思、飯不想……”
太后打斷圣人的話,“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如今這局面,不是首輔自作自嗎?”
自作自?
乍然聽到這個說法,圣人也生氣了,“母后,豈可說首輔‘自作自’,首輔做什麼了?不過是同意皇姐府,那是朕求他的。
皇姐于大豫有恩,朕這麼做也是為了報還的恩德。
此等小事,柳慕楊何必斤斤計較?皇姐府,于有何影響?夫為妻綱,哪有這麼做人妻的?”
太后氣極,“原來如此,靜宜首輔府,始作甬者竟然是皇帝。慕楊怎麼招你惹你了,你要如此給添堵?”
話說出口,太后反倒冷靜了下來。
與圣人做口舌之爭,有何意義?
“很好,哀家明白了,夫為妻綱,鑒兒的意思是,夫要妻死,妻不得不死。也對,您是君,妻是臣。”太后的聲音里著疲憊。
圣人的心頓時沉重了起來。
“母后,兒臣不是這個意思。”
太后的神明顯低落下來,圣人有些自責,到底是自己著急了。
“皇帝,并非哀家無理取鬧,非要護著一個曾經的,慕楊……”太后一開口,周上下剎那間被一悲傷的緒團團圍住,語速極慢,語氣里滿是猶豫。
但終究,太后還是打住了話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母子間的談話不歡而散。
直到走出長寧宮,圣人還在奇怪,母后未盡的話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