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在廳又閑聊一陣，多是林惜雲與蘭姨娘二人說的有來有回。

不多時，幾人便也散了。林氏還得帶著沈明珠去看看剛修葺好的明珠閣，再去給秦老太太請安。

幾人陸續出了正廳，沈明珠被林惜雲牽著，還不忘回頭看孤零零的沈玉芙一眼。

寶琴上前候著沈玉芙，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離座起。

剛剛沈明珠回頭看的那一眼，目裏藏著晦的得意，看得寶琴都有點憤憤不平：“小姐，這二小姐今個剛回府，夫人眼裏就全然容不下他人了。”

沈玉芙聲音平淡，好似見慣了這般場景：“明珠才剛剛回府，母親寵著也是自然，這樣的話下次萬萬不許再說了。”

寶琴低下了腦袋：“是，小姐。”

沈玉芙點了點寶琴圓潤的鼻頭，知道這小丫頭也是一心為了。

“好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沈玉芙帶著寶琴去繁花園走了一遭，春日裏百花齊放，爭相鬥豔，瞧著十足的賞心悅目，倒也讓人忘了那些廳前的不愉快。

而寶琴手裏籃子采了小半筐花，一邊嘟囔著這個風幹了可以做個香包，那樹桃花開的極好，可以做桃花。沈玉芙也樂得去。

這邊寶琴提著籃子，滋滋的跟在沈玉芙後準備回芙蓉苑。

那邊明珠閣裏，林氏正帶著沈明珠相看。

遠看是一雅致獨特的院落，走近了才發現裏麵假山疊石，池塘花鳥皆錯落有致，院裏下人見主子來了，都忙行禮問安。

林氏點點頭，又帶著沈明珠進了裏屋。三足鎏金香爐裏點了上好的月陵香，淡淡熏香，如如縷正縈滿屋室，時興的水銀鏡，檀木雕花書架，名家詩畫懸掛在牆上，一應件擺設無一不屬奇珍。

沈明珠心下自然滿意得很，挽著林惜雲的手也不自覺收得更了些。

“明珠，這便是你在侯府的居所，瞧瞧還有何不滿意，娘親著人為你添置。”

沈明珠臉上出兩個笑渦，甜聲道：“兒很滿意，隻要能與爹娘住在一，明珠便已心滿意足。”

林惜雲聽到此話，又是好一陣憐惜，了沈明珠的臉，又喊來下人伺候。

漆木托盤上放著料子極好的。

“這些都是娘親前些日子著繡閣的匠人給你趕製出來的，快看看喜不喜歡。”

沈明珠順從的挑起一件藕緞地繡花百蝶。這是蜀地的繡娘親手所製，繡工了得，上蝴蝶振翅而飛，倒像活。

沈明珠臉上漾著笑意，點了點腦袋。

“你喜歡便好。這幾日在廟裏住著，你苦了。快讓婢子好生給人梳洗一番，再隨我去拜見你祖母。”

“是。”

……

不久，林惜雲帶著沈明珠去了秦老太太的榮壽堂。

老太太今日穿著四喜如意盤錦扣窄薄襖，領口鑲著碧綠的鬆石，戴著繡著福祿暗紋的鑲玉額帕，莊嚴貴氣得很。

但這通氣派中還帶著點淩厲，沈明珠瞧上一眼，便不敢再看。

俯行禮：“見過祖母。”

沈老夫人沙啞慈的聲音響起：“免禮，快些坐下吧。”

沈明珠略顯局促的坐好，盡力板正了子。

“你便是明珠？”

“是，祖母。”

“抬起頭來，讓我好生看看。”

沈明珠微微抬高了腦袋，傾向老太太的方向。

這一路上京來，吃了不苦頭，形也略顯瘦削，麵部廓更是突出。尤其那一雙眼睛細長微翹，像極了沈修博。

老太太細細端詳了半晌。

“像，像！是我孫沒錯了。”

將手腕上那個極好的翡翠玉鐲遞給了邊秋霞，秋霞立馬接過，奉到沈明珠前。

林氏坐在一旁，接過玉鐲便輕輕攬過沈明珠的手給戴上。

這翡翠玉鐲可是老太太的陪嫁什，水頭極好，戴了幾十年，寓意非凡。

輕笑著拍了拍沈明珠的後背：“明珠，還不快快謝過祖母。”

沈明珠這才趕看向老太太，喜滋滋的道謝：“謝過祖母！”

老太太滿意的笑了笑，又問了許多有關小時的瑣事，沈明珠支支吾吾半遮半掩的拿話略過，也未曾引得二人深想。

總歸回來了，於侯府而言便是上蒼庇佑。

聊罷，沈老太太又看向了林惜雲：“開宗祠的事準備的如何了？”

“已擇了吉日通知下去，明日正好休沐，頌兒等人也不必去國學念書，便會請了宗親見證，好給明珠上族譜。”

“好。此事你需穩穩妥妥的辦好，不能出一差錯。”

“媳婦省得。”

又說了一會子話，沈明珠見老太太疼，也變得膽大起來。沈老夫人雖喜歡上的一憨勁，親人的。但侯府高門，萬萬不可出現這些小家子作派。

“惜雲啊。”

“媳婦在。”

“明珠現在也是侯府上的小姐，盛京城裏的高門貴，一些規矩該學還是得學。”

“媳婦明白，早已請了兩個管教嬤嬤來教明珠禮節。定然不會出了差池。”

“你知曉便好。”

明明是無心之言卻中了沈明珠心窩，臉上笑意僵了一瞬，又想到了下午在廳前時對沈玉芙的隨意一瞥。

高貴淡雅，恬靜如竹。

一莫名的恨意不知從哪兒又冒了出來。隻要在侯府一日，就不了與沈玉芙暗暗比較，隻有沈玉芙沒了，才能償還這十幾年吃的苦，才能在這侯府過的舒心……

行禮告退後，林惜雲牽著沈明珠的手悠悠出了榮壽堂。

不過沈明珠自出來後便有些心不在焉，林惜雲也隻當忙碌了一天累著了。送回去歇了歇，又吩咐手下婢，記得晚上帶小姐來赴家宴。

……

夜漸顯，眾人齊聚。

老太太在主位上坐下，沈修博坐在老太太側，餘下眾人皆按順序坐。

沈明珠一腳踏膳堂門檻，便有好幾道目向看來。

沈修博眉眼沉穩，中年儒雅，他瞧著這個剛接回府的兒，與他像了個七，心中好油然而生。

老太太自然的招呼沈明珠坐到側，秋霞利落的去添了座椅，眾人也未有言語。

沈頌下了學，隻聽說要接回來一位嫡親妹妹，筵席上這才見到，也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一大家子其樂融融，沈玉芙坐在林氏旁，全然像個明人，自顧自用完了晚膳。

早該看出來的，即使新接回一個妹妹，也沒有全然把自己嫡親兒拋之腦後的道理。

瞧著父親沈修博難得夾了一塊八寶魚蓉放進沈明珠碗裏，即使不是家宴，與爹娘二人一同用膳時，也從未見過父親如此。

早該看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