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薇笑得心都涼了,到如今這個地步沒什麼好掩飾的,都是人,將心比心:“昨晚是我賤,怪不得生氣,如今才是他邊的人,覺得我和搶了。”
方晟言又止,阮薇沒讓他再說,示意都明白。眼看車來了,臨走往院子里看一眼,又和方晟說了一句:“不過我何必和搶……他本來就是我的。”
方晟這才放心,長長出了一口氣,替關上車門:“薇姐,路上小心。”
下午風大,云一散很快就出了太,東邊的院子四周都有樹,但還是曬。
方晟帶人守著書房,夏瀟在門口足足站了幾個小時,這麼熱的天,在那里曬著,也沒人讓進去。
看向方晟那張萬年沒有表的臉,忍了又忍,最后轉向外跑。
方晟怕出去又惹事,讓人留下,自己跟過去。
夏瀟這次是心往松堂走,中間有一片假山造景,直接停在假山之后,左右都沒有人,一看方晟跟過來了,一把拉住他。
他還是那副淡淡的表,手推說:“三哥今天有事,南省過去的幾個兄弟找過來,他一早就忙著見人,不會讓你進去的。”
“有事?你昨晚也說他有事!那瘸子到底是誰……憑什麼……他從來不讓人進他房間!”夏瀟完全忍不住,聲音大了,眼看方晟做了個噓的表,又提醒:“你不想死的話就小聲一點。”
夏瀟無端端退后一步,靠著那些造景用的石頭,春末夏初,背上冰涼。
“我只想知道那人是誰,他很謹慎,這麼久了他連我都防著!憑什麼對那瘸子不一樣?”也真的傷心,低下頭忍了又忍,“方晟,你倒想得開……當時你把我推給他,現在又來看我的笑話!”
方晟聽了這話總算有了一點表,往旁邊讓讓,正好站在那片石頭的影子里,他有點笑意,提醒:“是三哥讓我去找的你,你本來就是他要的人。”
“你……”夏瀟再也說不出話。
夏瀟過去不過是個新人,家里條件不好,混不堪,但長得不錯材又好,自然想出人頭地,所以夏瀟從高中起就上了一家不正經的藝校,后來到了十八歲的時候依舊前途無,幾乎心灰意冷,為了能順利出道什麼都肯做。
有個騙子經紀人故意帶出海,參加一個頂級游上的晚宴,說穿了,要做什麼清楚得很,但沒想到那天晚上被三個男人帶走,他們全喝多了,還是害怕,沖出房間往外跑,那些人發起瘋無法無天,死活都要把抓回去。
在走廊里被人追上,幾乎絕的時候,迎頭撞上方晟。
他那時候就這樣,沒什麼表,看見什麼都不容,但他三兩句話就把那些人渣都擋回去了,然后向夏瀟走過來。
越臟的地方就越耀眼,夏瀟永遠記得那條金碧輝煌的走廊,暗紅的地毯,連墻上的浮雕都是描了金的紋路。
記得自己被方晟扶起來,他給披上外套,讓跟他走。
從頭到尾,方晟就只對做過這一件事,但夏瀟一直都記得。
方晟最終沒把留下,他帶去見了葉靖軒。那之后直接攀上了敬蘭會的人,從此什麼麻煩都沒了,再也不用擔心,就算想一夜紅也不是什麼難事。
可葉靖軒這樣的男人,一旦對有一點溫都太勾人,夏瀟一頭栽進去,喜歡葉靖軒,尤其他最后就留下一個人,夏瀟終究有恃無恐,年輕,要天要地,眼看就要鬧過頭,還是方晟站出來打醒。
他和說:“好好陪著三哥,別出風頭,別惹麻煩,就能活得久一點。”
所以夏瀟也聰明,最后只選擇做個不溫不火的小模特。
夏瀟今天站久了,明明頭暈也不肯走。
還是要往葉靖軒書房的方向去,方晟不攔也不勸,過了好一會兒,自己都累了,直接坐在長廊上,突然回頭看了他一眼。
方晟沒忍住,就像當年,夏瀟一個小姑娘蜷在走廊的角落里,著瑟瑟發抖,他終究有那麼一點不忍,把自己的外給披上。
如今,他還是有這僅存的最后一點不忍,他開口和說:“你要記得,進了這個門,我們都有各自的位置。三哥把后背給我,除非我死,誰也別想他。而你……你的位置就是好好陪著他,誰都有累的時候,他有不想讓薇姐知道的,你就負責幫他守著這個。”
一個替代品能有今天,已經算有福氣。
夏瀟很久沒說話,出乎意料沒有太激的反應。
就在長廊上低頭坐著,只看自己腳前那幾塊磚的距離,直到方晟以為不會再說話的時候才開口,忽然問他:“哪有葉靖軒
得不到的人?他要真那個瘸子,早就在一起了。”
方晟沒有馬上回答,慢慢笑了。夏瀟極聽到他笑,驚訝地抬眼看,發現他笑得真心實意。
好像這是個天大的笑話,再沒有比它更蠢的謊言。
方晟不知道在說誰,但他告訴:“和在一起,這是兩回事。”
夏瀟看不出他眼里幾分真幾分假,他很快還是那個不笑也沒有表的方晟。
仍舊低頭看那幾塊磚,磚地上浮現出一滴了的痕跡,抬腳踩上去抹掉,又往書房走。
方晟說得對,各歸其位。
一直到下午,書房里的人都走了,葉靖軒總算騰出時間來。
夏瀟今晚還要留下,但葉靖軒似乎沒什麼心,他玩著打火機有些不耐煩,直接打發人把送走。夏瀟心里委屈,明明還有話問,但一看他沉默下來就什麼都不敢再說,乖乖聽話離開。
葉靖軒回臥房去找阮薇,下人說走了,他并不意外,四看了看,讓下人進來收拾屋子。
方晟幫他送完南省那些人,很快就回來,和他說:“小恩他哥這幾年也混出頭了,一直在南省還算老實,這次大老遠跑到沐城來,明顯聽到風聲了。”
小恩當年因為芳苑的事沒救過來,他家里還有個大哥許長柯,原本都是葉家帶出來的兄弟,但那件事之后,葉靖軒開始對許長柯不放心,擔心他心里懷恨,沒把他留下,讓他出去管了一條線。
“小恩死得可惜,許長柯憋著勁。”葉靖軒進去換服,出來的時候微微皺眉,“他肯定聽說阿阮就在沐城,非要追過來給他弟弟報仇,在我這待了一天說的都是廢話,其實就想問我找沒找到。”
他回往屋里看了一眼,下人從里屋收拾出來兩件阮薇的服,他嘆了口氣說:“我這里太顯眼,還是住回去好,不容易被人發現。”
方晟接了一句:“三哥放心,薇姐那里一直有人守著,而且……嚴瑞不讓搬走,也算有個照應。雖然查不清他到底什麼份,不過薇姐和他在一起這三年什麼事都沒有,他要想和咱們對著干,不用等到現在。”
一提到這個人,葉靖軒明顯表沉下來,他停了一下,讓下人都出去,房間里就剩下他和方晟。
他坐在沙發上問他:“我就不信嚴瑞這麼干凈,如果沒有別的目的……以阿阮當年那個神狀態,普通人不可能收留。”
“但是我們查來查去,他家里都是教育界的,爸媽也是教授,他讀完碩士留校教英語,確實沒有什麼問題,連朋友圈子都簡單,都是學校里那些人。”
“真和敬蘭會沒有關系?”葉靖軒往后仰,了太,“過去十多年了,當時就在蘭坊……嚴瑞雖然不在家宴的名單里,但我確實在這條街上見過他。”
那一年葉靖軒十八歲,初出茅廬在南省有了名,于是那年的中秋,他被破例允許來到沐城,參加敬蘭會一年一度的家宴。
這是會里的傳統,過去還是華先生掌權的時代,那人格外看重這個規矩,因而年年中秋都要辦,一般只請各地重要的堂主,主要為了能讓蘭坊的主人和大家見面,一起吃一頓飯。
那時候葉靖軒也太年輕,只是偶然見過,當時蘭坊里的人都是陌生面孔,他完全沒當回事,如果不是因為嚴瑞再度出現,他可能走在路上也不會記得。
但他就是想起來了。
方晟沉默了一會兒,肯定地告訴他:“起碼現在我們能確認嚴瑞不是會長的人,如果是會長的眼線,他早對薇姐下手了。”
葉靖軒手了額頭,冷淡地說:“這是他能活到今天的原因。”
他閉上眼睛向后靠,開始覺得頭疼,好在還能忍。他玩著打火機又不去看,一下一下熄滅再重新甩開。
房間里安靜下來,方晟退到一邊,不再出聲。
葉靖軒努力分散注意力去想點什麼,但他總是想起阮薇被他逗到張得放不開的樣子。
傻丫頭那麼想他,哭得不過氣,又死命地抱著他。
葉靖軒最后重重地嘆了口氣,按著自己的額頭,握了手慢慢自己忍下去,阮薇在他腦海中的一切都和昔日重疊。
他已經這樣度過三年了,三年來有無數這樣痛苦的夜晚,頭疼裂,但他都熬過來了。
在葉靖軒剛剛蘇醒的那段時間,就連醫生都對他還能記起一切表示驚訝,可他確實對過去那些事的認知分毫未損。
一切猶如天意,他恨自己忘不了,可他也只能憑著忘不了,才能在這些痛苦不堪的時候提醒自己堅持下去。
這輩子折在手上,他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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