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俱往旁邊站了一站,留出床前空地。
人來了。
先進來一中年男子,著雜役布,卑躬屈膝,眼珠轉,面上已然十分心虛,一進來,便噗通跪下,口中道:“公子可算醒了,天佑……”
容翡卻不容他啰嗦,直正題:“可知傳你何事?”
中年男子仿佛已經過深思慮,略一猶豫,便咬牙道:“小的知道。小的……”
“甚好。”容翡道:“拖出去。”
中年男子本存了事敗,索承認,坦白從寬,再行洗罪名將功贖過的僥幸心思,誰知容翡卻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叉出去了。
中年男子大驚,道:“公子饒命,請聽小的……”
容翡冷冷注視他,道:“背叛是實,無須狡辯。拖出去,打。”
即刻有兩個強力壯的侍從,架住中年男子,拖至院,院中百年長青松柏下,支起一長凳,旁立兩壯實小廝,各持一長五尺,寬五分的青竹杖板。
須臾,杖聲起。
啪,啪,啪。此起彼伏。
房,又有人被傳進,這次是兩個青年,看樣貌,是兩兄弟。在門外聽與見過那中年男子形,已知所為何事。兩人跪在地上,面如菜,輕微發抖。
“可知傳你們何事?”容翡依舊這麼一句。
小一點的青年看看兄長,那兄長咬牙道:“小的不知,還請公子明示。”
“哦?”容翡似并不意外,卻也不明示,靜默不語,只淡淡看著他們。
院外啪啪聲不絕于耳,那中年男子起先不斷嘶求饒,慢慢變慘嚎啕,片刻后,已轉為虛弱□□,再一會兒,□□亦消,不聞靜,不知是暈過去了還是……
容翡沒說杖多,便不能停,一直打下去。
房中雀無聲,落針可聞,那杖板擊打在人上,發出鈍鈍之聲,只人聽的心頭發麻。
容翡不置一言,面依舊蒼白,眉目間幾許疲倦,他靠臥床榻,姿態松散,虛弱無力,然則那目卻甚為銳利冷厲,含萬鈞之勢,予人一種實質的迫,合著那不斷傳來的擊打聲,簡直猶如一柄利劍,懸在頭頂。
小一點的那青年已然承不住,篩糠般抖起來,他兄長勉力撐了一會兒,終也潰敗,咚咚磕頭,道:“小的一時豬油蒙了心,罪該萬死。還請公子看在小的兄弟兩個伺候公子幾年,饒小的弟弟一命……小的全說。”
容翡抬抬下,示意給他紙筆:“寫。”
那青年趴在地上,抖抖索索書寫,寫完,小廝收上來,呈予容翡,容翡瞟了一眼,揮揮手,讓人收下去,接著道:“拖出去。”
那青年瞬間大起來:“公子答應了,饒我弟弟一命。”
容翡冷冷道:“便是養一條狗,養了幾年,也該了。既咬了人,留著何用。”
即刻有小廝上來,架住兄弟二人,往口中塞了布巾,強拖了出去。
那中年男子部模糊,口鼻流,長凳下洇出一團鮮和涎水,已然沒了氣息。行杖之人皆是容翡平日里的侍從,這等形見怪不怪,當即將中年男子架起,扔到一旁地上,換上那兄長。
兩兄弟口中被堵,悶著打,只能發出嗚嗚嗚嗚的悶,聞之更為慘烈。
明朗立在門側,脖上已被看治過,包上薄紗,此刻卻完全覺不到疼痛。全程目睹了杖刑之過程,心靈到巨大沖擊。
從小未曾挨過什麼打,偶爾惹祖母生氣,最嚴重時,也不過被戒尺敲兩下。到了伯爵府,雖過的不盡如人意,倒也未曾甚皮之苦。伯爵府也懲罰下人,板子,耳刮子,鞭笞,罰站,有時亦拳打腳踢,但這些跟眼前一比,完全是,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竟真有人活活被打死。
就在眼前,眼看著一點點斷了氣。
饒是安嬤嬤見了此等形,亦是心驚跳。摟著明朗,生怕發出驚。
殊不知,明朗本不出,如一只小鵪鶉,伏在安嬤嬤面前,瑟瑟發抖,只恨不得自己能完全躲起來,消失掉。
這些天,究竟是跟一個什麼樣的人共一室?
杖刑還遠未結束。
第9章 . 留侍 不準吵。不準哭。
容翡喝了一口水,杯子離開邊時,外頭進來一人。
此人跟容翡年紀不相上下,穿著打扮俱不同尋常小廝,顯然在府中地位不一般。甫一進門,便噗通跪下,重重磕頭,額頭抵在地上,久久不抬,啞聲道:“常德無面見公子,公子傳喚,方敢來請罪。常德失職,害公子歷經此難,實乃死罪!常德愿以命贖罪。日后不能再伺候公子,還請公子多珍重。來生做牛做馬,再報公子今生知遇厚待之恩。”
言畢,又是重重一磕,額頭即刻滲出來。
此人名喚常德,自小隨侍容翡左右,穩而聰,甚得重用。跟隨容翡多年,潛移默化習得幾分真傳,辦事向來利落穩妥。此番卻出了個重大紕。
此次容翡暴病,并非偶然,牽扯甚多,其中一環,便是院外杖刑那三人。其中阿富與阿貴兩兄弟,正是前年常德親自招進容翡院中,近伺候。
不管阿富阿貴是兩年前便有人埋下的暗線,還是近日方被收買,無論如何,人是常德選進來的,又屬他管制,他怎樣都難逃其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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