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雲閣的被衙抬走，崔簡遇刺的消息也傳進了杜十娘的耳中，險些一口氣沒上來，直接進了桌子底下。

    要死要死！

    這才幾天，又是學子鬥毆，又是刺客行刺，的生意還要不要做了？

    為此，特地從桂藝坊請了位高人過來算卦，看看春江花月夜到底是衝撞了哪路神仙，這該送走送走，該上供上供，總之不要耽誤財源滾滾。

    那牛鼻子老道掐指一算，故作玄虛地說最近要發一筆橫財，隻要發了這筆意外之財，便可百災盡退。

    杜十娘不信，世上還有這樣的好事？都說破財消災，哪有掙錢消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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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崔簡回了安國公府。

    起因是國公夫人王氏已有時日未見兒子，心中惦念，所以特地差人將其了回來。

    日暮時分，下人們提上羊角燈，崔簡一路闊步，直榮華堂。

    王氏已吩咐下人備好了菜，冷盤六道，熱菜十二道，另有雕花煎十二種，裝在五彩花蝶紋攢盤中，與涼菜放在一，致而用心。

    待菜都擺上了桌，崔簡剛好到了門口。

    崔笑才十歲，總角之年，等了不一會，早就耐心耗盡，坐在凳子上安靜不下來，兩條直晃。

    遠遠看見一影緋的袍，頭上兩個小揪揪猛地一定，旋即便像隻小貍貓似的跳下地，嗖的一下竄到崔簡邊，跳起來抱住了哥哥的大。

    “阿兄。”

    崔簡了一下的丸子頭，低頭衝一笑，“你最近有沒有聽娘的話？”

    小姑娘嘟了嘟，牽著崔簡的手一同正廳，抱怨道：“娘總是讓我學那些工針織，琴棋書畫，我一點都不想學，阿兄，改天你有空教我拉弓吧。”

    “好。”

    “我還要去打馬球。”

    “可以。”

    見兒子一回來，兒就告的狀，王氏無奈嗔道：“誰家的大家閨秀不學這些，你不學日後如何嫁人？”

    崔笑吐了吐舌頭，“我才不嫁人呢，我要當將軍，我要跟謝家阿姐一樣。”

    “這丫頭，真是愈發難以管教了。”

    王氏脾氣慈，所以向來隻是上斥責，行上都是順著兒的，不學便不學，還特地托人找了武師傅教些拳腳功夫。總歸，孩子學點防也不壞。

    尤其是當年那一場大火，讓險些失去兒子以後，王氏對兒也是縱容多過管教，隻要他們平平安安的活著，其他的什麽又有什麽重要？

    想當年，夫君兩位結義兄弟，鎮國公薛謹，忠勇侯謝杉，一個病故，一個戰死，還有那些孩子，狗大的年紀，隻落得馬革裹還，也就他們家還人口齊全，這已是上天無雙的恩賜了，日日佛前禱告，便是希這份福祉能延續下去。

    安國公如今帶兵在外，這頓飯自是母子三人一起用，一家子骨，沒那麽多俗禮，王氏一臉慈地夾了一筷子烤魚到崔簡碗中。

    “簡兒，娘記得你最吃魚，多吃點，一個人住著，下人們必是不盡心伺候，看你人都瘦了一圈。”

    崔簡的目在魚上停頓了一瞬，然後利落地夾起魚，塞進裏，沒嚼兩下，就吞了下去。

    提到下人伺候的不好，王氏想了想，開口道：“兒啊，昨日謝家姨母來找我，說是萱兒已及笄，想把你們的婚事提上日程，我想著，你也老大不小了，早日家也好……”

    “母親。”崔簡打斷王氏道：“謝二還小，等等再說吧。”

    聞言，王氏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

    人家都羨慕有福氣，殊不知兒子太有主見，做娘的就不上話了。

    “娘知道你貌似不太喜歡謝二，但是這門親事是你謝伯伯還在的時候，和你父親約定好的，咱們要是毀約，豈非失信於亡故之人？再說了，可以慢慢培養，你卻總是不理人家，一個孩子，臉上怎麽掛得住？”

    崔簡放下筷子，千言萬語，隻能堵在舌底下。

    崔笑轉頭看了眼崔簡臉，滿不在乎地攔下話頭道：“阿娘，我不喜歡謝二姐姐，對我可兇了，你讓阿兄娶，我第一個不依。”

    “你這孩子，有你什麽事？”

    “略略略……”

    崔笑吐了吐舌。

    不過崔笑一打岔，王氏剛剛燃起的一點嚴母之心又滅了下去，“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強扭的瓜不甜，娘不是不知道，隻是這樁婚事可不好退啊，等你父親回來，再商議吧。”

    王氏說完，崔笑朝崔簡眨了下眼，抿一笑。

    崔簡輕嗤，鬼靈，跟他哥真是一點也不像。

    用完飯，崔簡從榮華堂退了出來，夏侯忠正在廊下等他。

    瞧見崔簡走來，夏侯繞到他麵前，恭敬抱拳，跟在了他後。

    崔簡邊走邊問：“查的如何？”

    夏侯忠了後槽牙，有點難開口，“查到些眉目，那人是曲池坊的殺手，劉八，平時在碼頭卸貨，不過隻要有人雇他，也幹夜行殺人的勾當，隻是雇他的人貌似……貌似……”

    “說！”

    崔簡眉目一冷。

    “曲池坊的刺客頭子跟我有點，他說那天劉八給他上供的時候說，是侯府貴人找他辦事……”

    崔簡駐足，負手在廊下沉默了一瞬……

    謝侯起於微末，出草莽，弱冠之年從軍，而立之年封侯，不之年戰死。

    可惜謝家門庭，如今卻隻有大謝以流之肩扛起，剩下的，要麽不聽不問，要麽仗勢欺人，要麽不學無，更有甚者乘虛而，越俎代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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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兩日。這日天剛拂曉，一輛青布馬車慢悠悠地駛三曲巷，停在了春江花月夜門口。

    車上下來一個藍衫年，指揮著幾個大漢將車上的兩個烏木箱子搬進了杜十娘的暗香閣。

    年命人將箱子當著杜十娘的麵打開，開門見山道：“這是五千兩黃金，我家世子要替婉兒姑娘贖。”

    杜十娘差點被金子閃花了眼。

    兩箱黃金足足五千兩，杜十娘不是沒見過錢，可是一次這麽黃金擺在眼前，也忍不住。

    抓了一塊金餅放在裏一咬，金子表麵留下淺淺的牙印，這更令不釋手了。

    聯想到前一天老道士的卦語，杜十娘直呼活神仙在世，且是世子開口贖人，就是再舍不得，焉有不應之理？

    可惜了，婉兒這丫頭，放在手裏還沒焐熱呢，就要送出去了，看來命裏真就注定不屬於三曲巷。

    看到杜十娘兩眼放的樣子，藍煙出一鄙夷，接著道：“還有婉兒姑娘的契，也一並於我吧。”

    “在的，在的，我這就去拿。”

    杜十娘念念不舍地將金子放下，蓋好箱籠，轉走到屋一個三層全敞帶屜的大架格前，打開中間那個上了鎖的屜，從一摞蓋了印的紙張裏取出一張來，轉給藍年。

    有時候，就是這麽現實，權貴開口，哪怕沒有這麽多的贖錢，杜十娘也不敢拿喬，而平頭白，縱使拿了千金來贖人，杜十娘的腔調也夠排揎他一會的。

    年將契疊好，小心收在袖籠裏，滿意一笑，便招了招手帶著人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