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南風對著那雙手心難耐的時候,裴西洲視線緩慢下落,從紅撲撲的小臉到袖挽起的手臂,那里有暗的傷,此時已經紅腫一片。
“胳膊怎麼回事。”
南風把胳膊肘擰過來看了眼:“我說怎麼有點疼呢,昨天夜里一起摔的吧。”
渾然不在意,因為他話音里淡淡的關心,突然就有點想笑,忍不住沖著他齜著小白牙樂。
昨天夜里……那就是起床給他量溫的時候。
裴西洲薄薄的抿一線。走廊的燈壞了好久,他一直沒當回事兒。
南風倚著廚房門還想跟人閑聊天,說是閑聊天,其實就是在裴西洲面前自言自語。
說得累了,打了個又長又愜意的呵欠,而后了個懶腰。
“天氣真好,”彎著眼睛,“手機千萬不要響起來啊,不想回醫院加班。”
這事兒人民警察裴西洲有經驗,難得回了句:“你不想它響,它就會響。”
南風當即就不樂意了,踮起腳尖想跟他平視:“你快呸呸呸!快點!”
可是沒踮幾秒就累了,改雙手叉腰,臉繃著,眼睛瞪著,本不像個醫生,倒像個稚難纏的小學生,還特別封建迷信。
裴西洲看智障似的看一眼,把洗好的碗瀝干水。
令人始料未及的是,他剛走出廚房,南風的手機瘋狂震起來。
小姑娘在他后氣得直跺腳,裴西洲鼻梁,角輕輕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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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午飯吃得太多,南風去醫院的時候沒有開的“老頭樂”,一路快走著出了門。
隨著門被帶上,空氣瞬間安靜下來,仿佛凝滯停止流。
裴西洲頭還是疼,回到房間,床頭柜上,還有沒收起來的溫計。
冬天天黑得早,等他睜開眼,外面已經完全暗下來,強降溫來臨,狂風肆。
他從房間出來倒水,路過走廊,眼前驀地浮現小姑娘額頭的包。
窗外猝不及防下起大雨。帶傘了嗎。
可是,有沒有帶傘跟他有什麼關系。
裴西洲看到玄關有一把明黃的小傘,傻兮兮畫著海綿寶寶和派大星。
他隨手套了件寬松的黑外套,拎起角落一把黑警用雨傘,頂著風雨出了門。
臨時加的一臺手結束,已經是晚上。南風繃的神經終于松懈下來,洗手的時候照了照鏡子,額頭上那包還在,胳膊肘和膝蓋都還作痛。
有起夜的習慣,走廊沒燈這事兒是個問題,瞧這細皮的都為裴西洲摔什麼樣了。
在網上看好了幾房子,今天時間太晚,那就明天再去看吧。
幾聲悶雷劈下來之后,沒有任何預兆的雨急不可耐地落下來。
猝不及防到來的瓢潑大雨,科室那寥寥幾把雨傘要麼被同事拿走、要麼借給沒有傘的患者。
南風打車打不到,醫院門口又開始堵車,有來接媳婦的老公,有來接病人的家屬。
把羽絨服帽子往腦袋上一扣,低著頭直接沖出醫院大門,雨全部拍在貌如花的小臉上。
雨越下越大,往東拐走幾十米有公車站牌。
悶頭往前跑,發噠噠粘在臉側,看到誰,腳步猛地頓住。
醫院門口有很多擺攤賣飯的小攤,城管屢不止。
妨礙通不合規是真,老年人不得已為生活所迫也是真。
大雨變朦朧不真實的濾鏡。
隔著那層濾鏡,南風看到賣盒飯的攤點前,有個瘦瘦高高的年輕人。
他一黑,像融在夜里的靜默雪山,月勾勒出他側臉,是冷淡的白。
“,我都要了。”裴西洲聲音放低,鼻音格外溫。
頭發花白的老太太很不好意思:“你買這麼多,也吃不完的。”
裴西洲角輕輕彎起:“我可以一會兒分給同事。”
他把老太太賣剩下的盒飯打包,掃碼付款,低聲說:“天太冷了,您早些回家。”
甚至還把手里另外一把傘遞給了老人家。
南風因為淋雨漉漉的心臟,在那個瞬間突然見到了暖呼呼的。
裴西洲長了一張能恃靚行兇的渣男臉,直的鼻梁弧線冷淡,可是總是向下的角輕輕抿起的那一點弧度,在路燈映襯下有種不真實的溫,稍縱即逝。
他清清落落低著頭站在那,在這個寒冷的冬夜,讓人忍不住想要捕捉那一點點難得的溫暖,讓人忍不住想要上前抱住他。
對他的過往一無所知,只知道他的職業,但是一個會在寒冷冬夜買下所有東西、只為讓老人家早些回家的人,能有多壞呢?
溫溫跟老人家說話的人可真是太令人上頭了。
南風拍拍腦門,不行不行,養不起養不起!下頭!快下頭!
就在這時,裴西洲轉過看到。他一手是老人家賣剩下的盒飯,另一只手是黑的雨傘。
如果南風眼神稍微好一點,如果夜晚的路燈再稍微明亮一點,會發現那黑雨傘上印著莊嚴的國徽,甚至還印著“警察POLICE”字樣,但是裴西洲真的太高了。
更別提,傘下的人堪稱絕,他起眼皮看,說了兩個字:“過來。”
整個人凍得大腦小腦齊齊罷工,等回過神兒已經小似的“嗖”一下到人家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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