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十九條魚
鄭意眠回過頭,看向梁寓。
他垂頭,桃花眼裡有笑,但往更深窺伺,就是深不見底的濃霧,撥不開,撲不滅。
忘了回答,面前走馬燈似的浮現高中那一幕--
那天學校組織了一場比賽,在外校考試。
考完試之後,學生需要走過一座拱橋才能出去。
彼時天正冷,還有撲簌的小雪降落,橋面上結了一層冰,走上去的時候很。
校方爲了保守起見,在上面鋪了一層稻草。
鄭意眠跟著人流一起踩過稻草往前走,那天人很多,幾乎是肩接踵,一小步一小步地前進。
上坡路段裡,腳底的稻草不知被誰給踩走,下一步就踩在了打的冰面上,就這麼徑直往下,那一刻腦袋都是空白的--雖然這麼說很誇張,但四下沒有扶手沒有依托,全是陌生的人,連呼救的話都喊不出來。
就這麼惴惴往後倒,也失去重心,腦中空白一片的剎那,忽然有雙手托住的肩膀,把往前推了推,讓重新站穩,而且還把自己的稻草讓了一半給。
剛站穩,前面的人就開始走,只好跟著一路往前去,還找機會走到橋的扶手邊,扶住扶手前行。
熙攘人群中,很快覺到自己和後的人走散。
張得甚至忘了道謝,鼻子被天凍得失靈,也不記得那人的味道。唯一記得的就是他手扶的那一剎那,雙臂打開,臂彎中似乎很溫暖,高也很出衆。
至今仍舊很後悔,沒有對那個男生說一句謝謝,沒能回頭看一眼他的樣子。
只是今天這場景……是巧合嗎?
扶的作和覺,實在是和那日,太像了。
梁寓見往前看,像是在發呆,挑眉,示意回神說話。
尚且沒完全回過神,只是低頭,喃喃重複那個問題:「我喜歡……」
話才說一半,後抵達目的地的班長大聲喊人集合:「橋上的,來這裡集合啊!」
鄭意眠猝不及防被打斷,也沒時間添補,就被李敏拉著往集合地跑了。
停下來的時候,鄭意眠下意識鬆了口氣。
喜歡什麼樣兒的?
高中時候沒想,不知道。
現在……現在也沒想過,好像還沒考慮過。
鄭意眠耳垂,開始思索了。
班長手,開始給大家講規則:「大家看到這個口沒有,我們等下進去,參加一個水球活。活規則就是--」
班長笑了:「沒有規則,想砸誰就砸誰!場出場都要稱重,上水最多的那個……今晚給我們表演節目啊!」
「聽起來就很有意思。」李敏笑著拉鄭意眠,「我絕不手!砸到你害怕為止。」
鄭意眠看:「我會躲起來的。」
李敏像是想到什麼:「對了,不過我聽說,砸水球給生,好像是代表自己喜歡……你會不會在裡面被砸死?」
場館是個大的閉場館,像羽球場,每個人進去可以得到一個水球,用完了需要自己到一邊去灌水球砸人。
鄭意眠本想的是躲在角落裡,但……這種空曠場地,沒法躲。
稱完重,拿著那個水球站在一邊,努力降低存在。
站到牆邊,有一遮擋會讓覺得安心,忽然,聽到後有人。
「鄭意眠!」
很陌生的聲音。
回頭,見聲音發源地是張完全陌生的臉。
然後,那人朝擲出手裡的白水球--
李敏在一邊震驚了:「我靠,野生告白!」
鄭意眠俯想躲,忽然覺一個影擋在自己面前--就是擋住的那瞬間,水球在他背後炸開,砰地一聲悶響。
鄭意眠錯愕地抬頭看向梁寓。
他穿上那件藍的明雨,水球破在雨上,裡面的水斷斷續續地著雨往下淌。
被他抵在牆角,以一種完全保護的姿勢圈在他懷裡。
他上的氣味沒有變,清冷又香冽。
梁寓一手撐墻,側頭,目危險地看著那個投水球的男生。
他瞇眼,聲音不大,卻很涼:「誰讓你往上砸球的?」
那男生懵了。
趙遠招呼人家走:「好了同學,別在這裡玩了,這裡很危險,而且你的獵選錯了……快走快走……」
話音剛落,趙遠迎面迎來一個水球。
「我日,誰砸老子?!」
班長在他面前大笑:「你不行啊,還能不能躲!」
趙遠當機立斷,把自己手上的球往班長腦袋上扔。
氣氛就這麼熱鬧起來了,大家尖著混作一團,躲避、攻擊、追逐……整個場館都是熱騰騰的歡聲笑語。
鄭意眠還被梁寓抵在墻上,抓著他的雨邊沿不敢彈,他剛剛的問句又重新腦中,像是一條魚,攪一池水。
他的呼吸,在清冷的場館裡,是熱的。
而指尖發涼。
趙遠不知在跟誰鬧,一失手又砸上梁寓的背。
這一砸,大家紛紛發現了點不對勁的。
「我去,我居然沒發現,這裡有倆人?!」
「梁寓懷裡那是誰啊?啊?」
「大家都快死了,你倆還擱這兒歲月靜好呢啊?」
「雨哪來的啊寓哥?給妹子準備的嗎?」
「今天沒有火把不能燒,拿水球砸你們算了!」
梁寓手扯住雨邊,把鄭意眠完全裹進去,大家的水球紛至沓來,通通貢獻給了梁寓那件雨。
水球一個個在他後炸開,有人扔得用力,炸開的聲音就格外響亮,鄭意眠聽著都覺得有些駭人。
他要承那力道,子被迫前傾,下蹭過發頂。
小聲問:「你沒有關係嗎?」
「有什麼關係啊!」班長聽到了,「他他媽的快樂著呢!」
梁寓皺眉。
這雨雖然大,但要罩住兩個人還是有點困難,他原本想的就是自己穿上,好來保護,結果發現這辦法貌似行不通。
爲了禮貌,他又不能靠太近,兩個人之間還有一道隙。
大家看他也不,此刻紛紛挑釁起來。
梁寓抵在墻上的手指一,飛快把雨下來罩到鄭意眠上,下一秒,他拿走手上的水球,回就是一個拋擲--
「真以爲我治不了你們了?」
作快而猛,被劃破的氣流順著袖口灌他襯衫裡,鼓出小小的一團。
趙遠是第一個犧牲品。
他著「快跑快跑」,滿場地竄,梁寓技好,一砸一個準,差點把趙遠砸落湯鶏。
趙遠當然反擊,梁寓雖然躲得快,但還是免不了被砸到,很快,他的肩膀就暈了一大片。
鄭意眠站在那裡,直到有個水球砸中,才後知後覺地去看李敏。
李敏撇,看自己的水球對無法造任何攻擊,嘆道:「你這麼被,真是浪費了這好裝備。我要是你,我就瘋狂砸人,專砸自己討厭的洩憤。」
鄭意眠抖抖自己上的水,看一狼狽,問:「所以你就把自己弄了這個樣子?」
李敏看:「你運氣好啊,你有裝備,我新手區的,沒有裝備。不過幸好剛剛那個老闆娘給了雨,不然你現在真的完蛋了。」
鄭意眠看看自己,又看看李敏,頓悟了。
因爲這裡晝夜溫差大,大家都穿得比較多。
服還沒幹,就順手穿了件白薄t恤,假如被水球砸中,肯定會慘不忍睹……
李敏指指自己:「你看,我被砸這樣都沒事,你要是被砸了,肯定什麼都看……」
話說到這裡,好像明白了什麼。
怪不得剛剛梁寓對砸的那個人那麼說話,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原來是因為……不想讓別人看到。
李敏勾起一個漾的笑,推著鄭意眠去灌水球:「一起玩吧一起玩吧,別躲在這兒了。」
鄭意眠剛灌好一個水球,耳邊傳來輕微息聲,梁寓站邊,手拿了個氣球灌水。
他玩得盡興,髮梢服全了,鼻尖有層薄薄的汗,指尖也泛著紅。
襯衫被服打,在他上,他腰勻細,雖然瘦,卻約能從鈕扣綫看到走向明確的腹和馬甲綫。
想到趙遠很久之前說的,這人穿了服顯得頎長高挑,該有的卻是一塊兒沒缺。
鄭意眠把自己的水球繫起來,遞給他:「我不用,你拿去吧。」
梁寓手接過,把水球捧在手裡,倒像是在看什麼寶貝。
半晌,他彎了眼睛,劉海一縷一縷的,垂在眼瞼上。
他啓,手抵在水池邊沿,靠近鄭意眠,是有話要說。
下意識湊近:「嗯?」
他與附耳,似低語盤旋:「要是想到了自己喜歡什麼樣的,記得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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