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非要進江家，進這個圈子。

    灰姑娘之所以能嫁給王子，也是因為本就是貴族，不是真的貧民窟小可憐，強行戴上不屬於的環的時候，就該知道，這種難堪，是遲早的事。

    江何深淺抿了一口酒，林景舟誒了一聲：“你這能喝酒嗎？”

    一點而已。江何深倚著沙發，冷眼旁觀。

    “時歡姐姐，拉不出來就說不會，別耽誤大家的時間。”

    周沁說完，那個小姐妹也跟著附和：“就是，不行就讓別人來，原來隻會一首曲子啊，也不知道是怎麽跟江二爺因琴生，該不會是騙人的吧……”

    剛才恭維江夫人的幾位太太，也互相看看，有點暗笑。

    江夫人氣得口起伏，就要甩手離開時，時歡忽然道。

    “我會。”

    周沁才不信：“說實話也不丟人。”

    江夫人更加惱怒——這個時歡，也不看看這是能讓吹噓的場合嗎？

    被拆穿了怎麽辦！

    “你是先假設我不會，再問我會不會。”時歡笑，“這是什麽道理？”

    周沁著語氣：“你會你就拉啊！”

    時歡也加了個語氣詞：“你安靜了，我才能開始呀。”

    “你！”周沁咬牙——行！

    就看看，能裝到什麽時候！

    時歡調好琴弦，右手握著琴弓一拉，隨著第一個音符響起，輕輕閉上眼睛，仿佛注，一首抒的Modlitwa-dziewicy，就從的琴弦流淌出來。

    全場一愣。

    那些等著看時歡笑話的人，更是瞠目結舌，這……

    舞臺的聚燈隻落在那個穿長的人上，像為鍍了一層夢幻的，一手撥琴弦，另一隻手拉琴弓，從肩膀到手臂的線條幹淨而優雅，像白天鵝張開翅膀。

    單純的可能不值一提，單純的會拉琴可能也不值一提，將兩者結合，便人心神漾，移不開目。

    江夫人都沒想到時歡有這一手。

    不是隻會一首曲子嗎？學了整整半個月才會，這首又是什麽時候練的？

    不……

    不知道周沁會突然提出要拉Modlitwa-dziewicy，不會那麽湊巧多練了一首Modlitwa-dziewicy，所以，是真的會拉大提琴，之前說的“會一點”，是謙虛的？

    因為會，所以對任何曲子，都是信手拈來？？

    江夫人是驚訝，周沁是咬牙切齒——明明就會拉，剛才裝出一副不會的樣子騙誰呢？詭計多端的賤人！

    林景舟喝了口酒，饒有興致地看著臺上的人，不是說隻是個傭人嗎？看氣質不像啊，看本事更不像。

    他想回頭看看江何深的臉，卻發現，他不知何時離開了？

    樂曲流淌在整個宴會廳，所有賓客都覺得是一場視覺與聽覺的盛宴，隨著曲調進高，時歡卻輕微皺了下眉。

    這把琴有問題。

    調子有點“飛”，剛剛明明已經調好琴弦，怎麽還會有問題……難道是周沁為了確保能看到丟人，還在大提琴上了手腳？

    時歡越來越控製不住音準，心思千回百轉，要停下嗎？再不停就連不懂音樂的人都能聽出走調，會被議論的吧？但要是停在這裏，可能也會被周沁抓住嘲諷。

    還沒想好怎麽辦，這時，一雙微涼的手從後麵來，握住了的手。

    ——！

    時歡一驚，下意識要回頭，還沒看到是誰，先聞到一陣很淡的清苦藥味。

    男人低沉的嗓音響在耳邊：“專心。”

    是江何深！

    他怎麽會在這裏？時歡訝然，不是說不參加不相幹的宴會嗎？

    江何深在後彎著腰，像那次在琴房一樣，手把手帶著，明明就是有問題的琴弦，他卻能“將錯就錯”，將音調拉回來。

    原本的獨奏，變了“合奏”，時歡已經調整好配合江何深的掌控，音樂上了高，曲調熱烈。

    江何深分神看了懷裏的人一眼，微微皺眉。

    樂曲逐漸進尾聲，但現在吸引賓客的，早就不是音樂了，而是自從兩年前生病後，就沒有再過麵的江何深，他今天竟然也來了。

    旁邊的周沁更是嫉狠得幾乎咬碎牙齒！

    沒想到，江何深竟然會上臺幫時歡！

    一曲結束，賓客們既意猶未盡，又寵若驚，臺下掌聲雷，久久不停。

    江何深垂著眸，低聲說：“蠢死算了，練一百遍都練不會轉音。”

    時歡想辯解，不是不會，是這把琴有問題，但江何深已經放開，直起腰。

    ……不過，如果不是他，真的拉走調了，臺下的賓客也不會聽解釋是琴有問題，隻會認為是找借口，還會笑話真的“獻醜”。

    所以還是他，及時出現，維護了。

    時歡抿，放下大提琴起，江何深突然握住的手，一愣，然後就看到他在臺下點頭致意，心領神會，拎起擺，對臺下微笑行禮，再跟他相視一笑，在無數雙眼睛下，演了一出夫妻深的戲碼，圓滿落幕。

    兩人相攜下臺，東道主周先生親自迎了上來，跟江何深談，周夫人也拿起時歡的手，對著江夫人一口一個誇，無人在意角落裏的周沁。

    隻有時歡，清清淡淡地瞥了一眼，沒有生氣，也沒有討厭，隻是在看一個無關要的人。

    可就是這樣，周沁更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比被人直接扇了一掌還要辱！

    本來以為能看到時歡的笑話，才一再出言，傻子都聽得出在刁難，現在非但沒得逞，自己還了挑梁小醜，期期艾艾喊了一聲：“江阿姨……”

    江夫人理都沒理，周夫人也不滿地看了一眼，責備怎麽這麽不懂事？竟然在大庭廣眾下，給江家的兒媳婦難堪？不知道江家什麽份嗎？

    周沁咬住，憤加，拎著擺直接跑上樓。

    江何深輕聲咳嗽兩下，江夫人如臨大敵：“阿深，怎麽了？是不是站累了？”

    周夫人連忙道：“樓上有準備房間休息，何深，要不先上去休息一會兒吧？”

    “多謝。”江何深略略點頭，然後手往下攥住時歡的手腕，“你扶我上樓。”

    “……”時歡在他微斂的眼睛裏，看到要秋後算賬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