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下午到底坐誰的車回黃海,是個問題。白翎說是原則問題,趙堯堯為此又是電話又是短信,實質都表明對此事看得很重。
說白了,兩個孩都認為方晟選擇坐誰的車,就是選擇誰,事已上綱上線到這個程度
可以想象如果方晟上其中一輛車,那麼另一個孩孤零零開車回黃海時,路上會如何失甚至悲傷,何況們倆本來就互存敵意
怎麼辦要麼干脆一輛車都不搭,自己乘大回黃海。可是象這樣的攤牌躲過了初一,躲不過十五,該來的總要面對,到底如何理
從心深講,要真讓方晟選擇,他將會選
周小容
他喜歡那個沒心沒肝,嘻嘻哈哈,卻不做作的孩,喜歡撒的樣子,喜歡開朗大笑的樣子,喜歡刁蠻生氣的樣子,雖然最終做出令他傷心的決擇,他知道自己這輩子都忘不了,他的初,他的青回憶。
畢業離別時,方晟已經意識到一個問題:以及婚姻還是門當戶對最好如果周小容與他一樣出普通家庭,畢業后在哪里工作本不是問題,只要兩人在一起,什麼困難不能克服偏偏父親是廳級干部,矛盾便不可避免地產生。
而趙堯堯和白翎明顯是同類人,深厚的背景,殷實的家境,更令人困擾的是捉不,都不是方晟理想中標準妻子的形象。
然而他真的很和趙堯堯在一起時的靜謐和溫馨,而白翎的快人快語、讓人錯愕的率真同樣使他放松。他不清楚自己需要什麼,也不想考慮與兩個孩的結局,只覺得既然未來有無數種可能,那就自自然然走下來,何必想得太遠
可是坐哪輛車是迫在眉睫的問題,一想到田和吉普同時堵在醫院門口的場面,他頭皮發麻。
何況他了解白翎,是說翻臉就翻臉,把弄了真會出手,一個背摔,然后扛在肩上就走
怎麼辦怎麼辦
整整一夜方晟輾轉反側,始終無法睡,饒他機智百出卻想不到兩全其的對策。
凌晨五點多鐘,方晟才迷迷糊糊睡,手機突然響起,一看又是“未知”,連忙接通,就聽到白翎冷冷的聲音:
“你下午坐的車案子有新突破必須立即回黃海,祝你們一路順風”風字沒說完就掛掉了,可見心之差。而“一路順風”四個字想必也是咬牙切齒出來的,想必心里卻希趙堯堯的車子拋錨,最好多出故障。
方晟堵在嗓子眼的石頭終于落到心里,長長松了口氣,立即香甜無比地睡著了。
方華上午值班,肖蘭和任樹紅早早來到病房。方晟雖然私底下討厭任樹紅的世俗和勢利,但不得不承認很孝敬父親,哪怕做表面文章,能到這個程度也不容易。遂打起神跟聊了會兒,肖蘭又絮絮叨叨要兒子早點把對象定下來,別滿園里挑花挑花了眼。任樹紅打趣說小晟的難題是出的孩子太多,沒法確定。方池宗躺在床上聽了又不舒服,訓斥說找對象又不是找模特,漂亮、出有屁用歸究底要能一起過日子,明白嗎
任樹紅聽了吐吐舌頭不吱聲。
方晟知道軍人出的父親思想極端保守正統,看不慣的事必定激烈反對,這也是他至今在單位只頂著正科級虛銜出不了頭的原因。也不反駁,默默坐在病床邊喝茶。
肖蘭看不下去,埋怨道:“你瞧瞧,小晟難得從黃海回趟家,每次不是罵就是訓,就不能說點好話”
方池宗說:“子不教父之過,這些話除了我哪個人說我是怕小晟在作風方面犯錯誤”
“你還越說越來勁,上次要不是小晟的”肖蘭嗔怪地點了一下老伴的額頭。
方池宗立即想到“趙小姐”,自知沒趣,干脆閉目養神。
十點鐘左右,趙堯堯突然打來電話:“我在急診門口。”
“啊”
方晟急忙迎出去,暗想真是兵不厭詐,說好十二點卻又提前兩個小時。到了門口卻見趙堯堯兩手拎著幾個禮盒,說既然知道他父親住院總不能不看一下。方晟暗想早上白挨罵了,下次還要重新接教育。
一進病房,方晟怕父親發作,搶先介紹道:“這位是趙小姐,上次專程送我來醫院的,今天特意來看您。”
他暗示方池宗就是救命恩人,別發火。
方池宗何嘗聽不出來,臉頓時緩和,“喔”了一聲。
趙堯堯規規矩矩聲“叔叔好”,又肖蘭“阿姨好”,然后沖任樹紅笑了笑,把禮盒放到床邊,道:“一點小心意,
不敬意。”
“哎,這麼客氣干嘛”方池宗故意含糊其辭道,“上次的事還要謝謝你。”既能解讀為開車送方晟,也暗含騰病床、找葛主任深夜手的意思。
趙堯堯同樣含糊其辭:“舉手之勞,沒什麼。”
肖蘭和任樹紅暗暗對視一眼,均想這座冰山比上次融化了不,居然如此客氣有禮。方晟卻一陣,知道趙堯堯是為自己刻意改變,今天能做到這樣,想必盤算了很久。
寒暄后趙堯堯不痕跡地沖他晃下手表,暗示早點回黃海。方晟知擔心遇到白翎,不過父親心臟基本沒事,周一葛主任還會親自復診,沒必要讓趙堯堯在這兒難,遂說趙小姐要趕回黃海有事,自己就搭的順風車了。
任樹紅很八卦地想知道“白小姐”在哪兒,但始終沒機會問出口。
上車后駛離醫院,趙堯堯好像松了口氣,故意問:“咦,怎麼沒見失蹤了嗎”
方晟如實相告:“專案組有急事,早上先回了。”
“哼”
趙堯堯這才知道自己枉費那麼多心機,原來對方早就撤退饒是向來心止如水,不與人爭,也氣得皺起鼻子,好半天才說:“如果不提前走,你坐誰的車”
方晟逗:“你在電話里說下午四點,準備三點半過來呢。”
趙堯堯頓時紅了臉,訥訥不說話,隔了會兒氣憤憤說:“你騙我,有件事我也不告訴你。”
“什麼事”
裝作專心開車的樣子,不理他。方晟一路上猜了半個小時,最終忍不住道:“越猜越離譜,告訴你吧,是關于昨天遇到的那幾個人的份。”
“噢,原來你知道”
搖搖頭:“本來只覺得有點象,昨晚無意中看新聞才認出其中一個那個方臉的,原來是發改委姜主任。”
“啊”方晟又驚又喜,“發改委主任悄悄到海邊調研,說明設想中的沿海觀帶項目有可能提上日程”
瞟了他一眼,奇怪地說:“我還以為你更想知道年紀最長的那個人的份。”
“肯定是省領導啦,不過對我們來說發改委主任更重要,手握項目審批大權,幾十億上百億就在他一念間。”
“覺姜主任是持反對態度。”
“能專程跑到海邊本就是一種態度,我倒很樂觀。”
說話間很快到了縣城,與朱正聯系車輛,不料幾輛車都已經帶鎮領導們回了三灘鎮,方晟準備到車站找出租,趙堯堯卻說:
“干脆送你回鎮。”
方晟趕拒絕:“不行,你開這麼久很疲勞,我也不放心你晚上一個人開車回城,還是出租方便。”
“晚上不回了,明天起早。”趙堯堯無所謂地說,一打方向盤拐向去三灘鎮方向的公路。
由始至終都沒提與母親見面的況,想必很不愉快,方晟知趣地沒提。
當晚趙堯堯還住在快捷酒店,方晟還是陪看電視。大概昨晚為坐車的問題發愁沒睡好,方晟看了會兒竟沉沉睡著了。
一覺到早上還醒來,睜眼才發現坐在沙發椅里,空調打得很暖和,上蓋著厚厚的被子。趙堯堯則象小貓似的蜷伏在床邊,離他不足半米。聽到靜也醒過來,四目相對,都有些臉紅,趕別開目。
擔心進城遇到上班早高峰,簡單梳洗一番沒吃早飯就出發。目送田車消失在視野外,方晟心里難言滋味。
背后突然傳來朱正的聲音:“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多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方晟笑罵道:“朱大秀才大清早發什麼酸,昨晚醋喝多了”
“非也非也,小生景生也。”
兩人打趣了幾句,朱正便介紹周末打聽到的消息:韓書記雖然強勢,卻沒能在黃海取得摧枯拉朽的勝利,強大而頑固的地方勢力依然占據主流,所以幾個月來韓書記沒有大張旗鼓搞人事調整,預計馬上進冬季,雙方將展開激烈鋒,爭取在年初人代會前取得優勢。
“誰在臺上我們都是干工作,無所謂。”方晟說。
朱正警告道:“有所謂在別人眼里你是韓書記的嫡系,想下船都不容易,一旦韓書記失勢將殃及池魚”
“唉,我只想埋頭工作,可事實上起碼一半時間浪費在無謂的爭斗里。”方晟搖頭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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