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緗知曉“先為主”的道理，只想司老太先對有了好，以后怎麼看顧輕舟都會不順眼。

故而，顧緗搶在前頭，急切又熱絡，了聲“老夫人”。

顧緗高挑艷，五致，濃劉海后面，是蓬松時髦的卷發，貂皮大合，故而前凸后翹，段婀娜玲瓏，十分招人喜歡。

顧緗也知道自己端莊嫵，嫻雅時髦，最配得上督軍府的地位，得意洋洋的，想獲得老太太的第一印象，誤以為才是帥的未婚妻。

不想，老太太看到，平靜雍容的眸子卻微微蹙起。

顧緗心里咯噔：“難道不喜歡我？這怎麼可能？”

老太太的蹙眉很快松開，又眼眸微亮，眼中有了笑意。

顧緗看在眼里，大喜，果然太患得患失了。

“過來，好孩子。”老太太招手，眼眸滿意的喜。

顧緗驚喜若狂，就知道司老太有眼，會很喜歡的。只是，剛剛的蹙眉是什麼意思？

顧緗也來不及多想了，疾步上前，想要拉住老太太的手，口吻更加親熱，只差祖母了，恬道：“老太太......”

司老太卻微愣，將手往旁邊一偏，不讓顧緗拉住，神態冷然說：“不是你。”慈祥的目越過顧緗的肩膀，落在后的顧輕舟上。

顧緗大窘，整個人僵在那里，下不來臺，一張俏臉霎時通紅。

老太太卻完全沒看見，眼里只瞧見了顧輕舟。

顧輕舟這才到了姐姐前頭，上前行禮：“老太太，給您請安了！”

老太太，給您請安了！聽到這句，秦箏箏、司夫人和司瓊枝只差笑出聲。

這是一句多麼老氣的話，還是在前朝麼？

司夫人和司瓊枝無奈搖頭，顧輕舟這做派，太上不得臺面了。

不想，司老太卻眼眸亮，驚喜攜住了顧輕舟的手，笑道：“好孩子，難為你這麼懂禮。現在的年輕人啊，沒幾個知規矩。”

司瓊枝梗住，祖母居然吃這套。

司夫人則在心里微哼：老太太念舊，這做兒媳婦的為難死了。太守舊吧，被城里的名媛貴婦們嘲笑；太時髦吧，又不得老太太的眼。

真是進退維谷。

“多大了？”老太太沒理會其他人，只拉住顧輕舟，問東問西的。

顧輕舟一一回答。

老太太還問顧輕舟：“在鄉下住什麼地方，誰服侍你的？”

顧輕舟也認真作答。

一老一相談甚歡，在場的人們臉都不太好，只有司督軍很滿意。

司督軍最是孝順的，見老太太聊得開心，司督軍就越發欣。

“老太太，我聽說您生病了，我能給您把把脈麼？”顧輕舟問。

眾人一愣，包括老太太。

“你還會把脈？”老太太問出了眾人的疑慮。

顧輕舟靦腆而笑：“我學了點皮，您這麼疼我，我才敢班門弄斧。若是您不介意，咱們說話，我一邊聽您說，一邊把脈？”

老太太并不相信顧輕舟的醫。不是老太太輕狂，而是老太太有見識，知曉中醫難學，沒個幾十年的功夫，是學不的。

所以，現在的世道都在罵中醫，無非是人心浮躁，中醫的繼承人沒幾個靜得下心去研讀，個個半桶水，毀了祖宗的名聲。

和西醫相比，老太太其實更相信中醫。

早年京師有個名醫慕宗河，醫非常了得，只可惜他已經死了十幾年，沒有傳人。

“那你試試。”老太太捧著顧輕舟，對這個孫兒媳婦頗為喜歡，刻意給顧輕舟做臉，就出手給顧輕舟把脈。

顧輕舟道是，輕輕將手指搭在老太太的手腕脈搏上。

搭脈的時候，司夫人、司瓊枝、秦箏箏和顧緗都目不轉睛看著，只有司督軍覺得有趣。

顧輕舟把脈的樣子，很是認真。

人的很奇怪，司督軍中意這個兒媳婦，就不覺得顧輕舟做作，反而覺得孝順，越看越喜歡，將來能撐起司家的門庭，會是賢助。

司夫人和司瓊枝等人則覺得顧輕舟裝模作樣。

兩分鐘之后，顧輕舟收回了手，沖司老太微笑，出一口細糯潔白的牙齒，笑容恬麗。

“看得如何？”司督軍問。

顧輕舟笑道：“我就是隨便看看，沒看出端倪。”

顧緗噗嗤一聲，忍不住笑了。

看看，裝不下去了吧？

司老太抬眸，瞥了顧緗一眼，顧緗心下震驚，收斂了的嘲諷。

“好啦，孩子有這份心就好。”司老太給了顧輕舟一個臺階。

司督軍正要說什麼，副進來，有事通稟。

“說。”司督軍一揮手。

副道：“督軍，醫生們商議好了醫案，想請您和夫人借一步說話。”

中醫一般不當真病家的面說病，怕影響病家的心。

督軍府的西醫，都是軍醫，從國外留學回來，華人保持著他們的傳統，所以請督軍和夫人借一步說話。

司老太對自己的病已然豁達，對副道：“不必背著我，你去把軍醫們都請進來，我老太婆這麼大的年紀，什麼不住？從前大夫們問診，都是當我的面說。”

副為難看了眼司督軍。

司督軍不敢違逆母親半分，對副道：“去請醫生們進來。”

四名軍醫，依次進了里臥。

里臥就擁不堪。

司夫人給眷們使眼，顧輕舟等人就退到了西南墻角的椅子旁邊，靜默坐下，不敢打擾醫生的會診。

“.......老太太，您的病癥是中風無疑了。這半年來，中醫、西醫都試過了，我們想請您遠渡德國，德國的醫療設備更先進，醫生的醫更好。”一名軍醫道。

“是啊，老太太。”另一個接口，“中風不能耽誤，再耽誤下去，只怕.......”

司督軍也勸：“姆媽，您還要四代同堂，看曾孫出世呢。去德國一趟，治好了再回來，后面福的日子多得是。”

“我不去什麼狗屁德國！”老太太怒了，“讓你們想法子，就想了這麼個法子？我老太婆生在岳城，死也要死在岳城，想讓我死在外頭，門也沒有！”

“姆媽，您別說不吉利的話，現在的郵很大很穩，跟平地一樣，就當出門散散心，慕兒也在德國呢。”司夫人也勸。

老太太更怒了，就是不同意去。

司督軍、司夫人和軍醫們流勸，大家七八舌，將老太太說得越發火冒三丈。

老人家氣個半死。

“其實不必去德國，老太太患得本就不是中風。”眾人苦口婆心的時候，后突然傳來清脆稚的聲音。

顧輕舟站了起來，婉的眸子鋒芒綻現，自信又貞靜說道。

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回眸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