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六福盯些，記下每日去的地方、見的人，一有風吹草就速速告訴我。”

前世，葉蓁蓁和謝子鳴之所以能迅速吞并顧家產業，也是因著顧家這頭也出了叛徒。爹爹常年不在京中，祖母年事已高，母親又不善打理這些，顧家沒個年男丁把守，手底下的人難免橫生出歪心。

而今既有幸重生，定要把這些蛀蟲一個個全捉干凈，就絕不會讓悲劇重演！

“夫人讓廚房做了宵夜送來，姑娘吃點吧。可別為這樣的人氣壞子，不值當。”云錦端著瓷碗，舀起一勺糜粥，輕吹遞去。

顧慈秀氣地抿一小口，眸子一亮。

竟是一碗藥粥！味道理得極妙，即便嘗出藥味，也不覺口。細細回味，齒香甜，人罷不能。

顧慈贊不絕口，忙問：“這是家里哪位廚子做的，我從前怎麼不識？”

云錦攪著湯匙支支吾吾，眼神飄忽。

“是太子殿下！”

云繡憋不住搶白，“廚子是太子殿下特特從東宮調來的。殿下說，姑娘子骨本來就弱，了這麼些天，醒來后不好直接大魚大地進補，子會吃不消。所以殿下才尋了懂醫理的廚子來，專程照看姑娘伙食……”

云錦一直朝這頭使眼，云繡聲音漸低，撓撓頭，不知自己說錯什麼？

說錯什麼？這時候就不該提太子殿下！

顧老太太和先太后是嫡親姊妹，兩位姑娘時，曾在宮中小住過半年。姑娘打小就怕太子，才聽了點冊封太子妃的風聲，就鬧著絕食，要是知道廚子是太子遣來的，還不連夜拿大棒子攆人出去？

云錦心提到嗓子眼，正思忖該怎麼把這事揭過去，抬眸卻見顧慈不僅不生氣，眼底約還浮著層說不清道不明的。

這粥，前世也是喝過的。

只是當時一門心思要擺賜婚，全沒在意這些細節，喝了就喝了。

戚北落六歲就被立為太子，早就練在外喜怒不形于的本事，就算真氣狠了，也只會關起門來獨自發泄。前世，顧慈也只見過他緒失控過兩回，一次是大婚之日，一次便是頭七那日。

照他的子，這會子指不定在東宮里頭怎麼磨牙，跟自己較勁。可他最后還是著火，不聲不響地幫調理子，甚至不奢知道。料著家中那些太醫，也是他瞞著陛下和皇后，悄悄派來的。

怎麼……這麼傻呀！

想起靈堂里那道落寞影，顧慈的心被狠狠碾了下，又仿佛一夜春風吹開無數小花，整個世界頃刻間鳥語花香。

好在這一世還來得及。

“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云錦憂心忡忡問道。

顧慈含笑搖頭，“好吃。”接過瓷碗把粥吃干凈，又吩咐道：“讓那廚子再做兩碗能安神定氣的湯，熬得清淡些，待會兒我給祖母和母親送去。”

這是打算把人留下，不攆走？云錦愕著眼睛瞧。燈下人盈盈淺笑，襯上案頭白玉蘭和后鏤空菱花槅扇，像一幅上好的仕畫。

姑娘從前太過單純，葉表姑娘說什麼，就信什麼，自己和云繡怎麼勸都勸不住。后來姑娘嫌們煩，再和葉表姑娘說話，就干脆把們倆攆出去，不讓聽了。

這次姑娘摔樓，八也與那葉表姑娘有關。

下午葉表姑娘過來時，還擔心姑娘又要被帶壞，可就目前來看，倒是多慮了。

云錦歡喜地點頭應是，“姑娘睡了一覺，好似變了個人。”

顧慈詫異地哦了聲，“變什麼樣了？”

云錦擰著眉頭思量，赧然道：“奴婢沒念過書，說不上來。就是覺得，姑娘比以前笑了。”

顧慈微訝，轉目去瞧銅鏡，亦是恍惚。當真許久沒這般由衷笑過了，也是，前世嫁承恩侯府后，日子就剩一地，又如何笑得出來？嫻靜地抿笑，“這個無妨，我以后多笑笑就是。”

左右這輩子，定要笑著度過。

葉蓁蓁和謝子鳴倒不難對付，只是……東宮里那只炸的狼犬該怎麼安呀？

就這樣貿然過去，恐怕要灰飛煙滅。若置之不理，誤會只會越鬧越大，這該如何是好？

頭疼。

*

接連下了幾天雨，今日總算放晴。

顧慈上的傷已大好，領著云錦和云繡，把自己的藏書藏畫都搬出來曝曬。

因子骨弱，不能像尋常姑娘那樣肆意玩鬧，閑暇時就在屋子里擺弄字畫，事弄花草。久而久之，還真琢磨出些門道。隨便拿幅畫來，打眼就能認出是否為真跡。

午后一片寂靜，有風吹過，垂在黛檐下的玉片“叮鈴”細響。

顧慈歪在樹蔭里的胡榻上，心事重重，不知不覺便昏睡過去。迷迷糊糊間，倒扣在臉上的書被掀開。金芒大剌剌扎下，了眼皮，慢慢睜眼。

一張芙蓉面幾乎到臉上。五同相仿，就這麼對面瞧著，跟照鏡子似的。

“好你個慈兒，我在外頭擔驚怕，生怕趕不及，回來只能瞧見你白花花的尸首，恨不得搶了車夫的馬鞭子自己駕車。你倒是會，竟在這里睡覺？”

顧慈惘惘看了會兒，眼睫一霎，“姐姐！你怎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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