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慈這才紅著臉跑過去，垂首福禮，手接傘。戚北落微一轉腕，避開，兀自向前走。顧慈抓了個空，頭頂淋了幾滴雨，忙追上去鉆傘下。

彼此相距一掌，就這麼默默走著，除了雨水咚咚砸著傘面聲，就只聞他腰間環佩輕叩的脆響。

顧慈幾次鼓起勇氣，想解釋謝子鳴的事，余掃過戚北落冷峻的面容，又頓時泄氣。萬一解釋不好，惹他更加生氣，徹底不理了怎麼辦？

蒹葭山莊是陛下賜給壽公主的嫁妝，里頭一應什皆出自中。這傘也是，巧雅致，不如民間的傘大。兩人挨在一塊都不定能遮嚴實，更何況他們還隔開了些距離。

雨水聚一線，沿傘骨嘩嘩泄下，顧慈的肩膀卻沒有。

詫異仰頭，傘面竟是往這邊偏斜的。戚北落大半肩膀都暴在雨簾中，肩頭的蟠龍紋，皺一團，毫無威嚴可言。

可他卻只字不提，目不斜視，背脊直，步履澹定從容。

顧慈抿瓣，若是直說，這人估計也不會聽。

趁著拐角，悄悄往戚北落邊靠去，不想竟踩到水坑，人直往下栽。好在戚北落眼疾手快，即使抓住胳膊，才不至于摔個狗啃泥。

“怎的？從閣樓上摔了一跤，就連路都不會走了嗎？”戚北落眼底云海驚，卻在細弱的一聲“嘶”后，頃刻間煙消云散。

“傷到哪了？”他皺起眉，每一神都寫滿擔憂，聲音控制不住發。

顧慈的眼尾沁出一滴晶瑩，貝齒咬著發白的瓣，“好像扭到腳了。”

戚北落低頭，隔著潤的裾，什麼也看不出來，他狹長眼線卻繃起一紅，手背慢慢爬滿青筋。自己扭傷的時候，都不曾這般痛苦過。

顧慈被他的氣勢嚇到，忙打圓場：“不打的，左右再有兩步路就到，我忍忍就過去了。”拽著他的手繼續走，腳還沒抬起來，痛意便過電般蔓延全。

“嘶——”

那顆墜不墜的淚珠，順著白臉頰，至小巧致的下尖兒，啪唧，狠狠砸在戚北落心坎上。

“知道疼還？你怎麼……”

水霧霧的杏眼過來，戚北落滾了下結，所有重話都悉數咽回肚里，緩緩沉出口氣，將傘塞到手中，側蹲下，向后圈起兩臂，“上來。”

這是打算背回去？顧慈忙搖頭道使不得。

戚北落偏頭看，側臉線條因蹙起的眉頭而繃，雷霆萬鈞，“孤還有政務要忙，你若再這麼磨蹭下去，耽誤國家大事，這責任你可擔當得起？”

話都說到這份上，顧慈只能乖乖伏上去，一手小心翼翼抱住他脖子，一手繃得筆直，幫他打傘。兩人形化作一人，誰也不用再淋雨。

顧慈不敢把全重量都上去，子便繃著，可下的背脊竟比還僵，都快繃鐵板。

茫然抬眸。

這人大概在上位居慣了，連后腦勺都著種高高在上的磅礴氣勢。卻有一雙紅潤的耳朵躲在烏發叢中，細雨斜斜打這經過，立即顯出清晰的走勢。

顧慈閉，笑意在腔子里轉了個來回，沖散張。不知不覺松了子，上他后背。

從前竟不知，他肩膀原來這麼寬厚，只是靠著，就能給帶來莫大的安全。耳朵慢慢挪到他后心，盍眸，雨聲漸遠，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充斥耳房。

不由翹起角，沒有扭傷的那只腳和著心跳的節拍，小幅而愜意地勾搖。慶幸這里沒外人，慶幸戚北落看不見，可以肆無忌憚地這小小甜。

若是這路能長些，再長些，長到永遠走不到盡頭，那該多好。

*

天河收勢，濃云漸消。

奚鶴卿、顧蘅、瓔璣從高到矮，排排坐在廊下，啃一口西瓜一眼天，吐出西瓜子再啃一口。三人作整齊劃一，像是事先訓練好的，就連瞧見戚北落二人狼狽回來時，表也高度一致。

“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給背回來了？”顧蘅丟開西瓜，三兩步跑上去。

“只是扭傷，不妨事。”顧慈牽笑，直起子要從戚北落背上下來。

再往哪里走就是公主居臥，多雙眼睛看著呢。

可戚北落卻完全沒有放下來的意思，繞開顧蘅舉在半空的手，徑直邁西梢間。

沿路的丫鬟婆子驚呼不迭，使勁眼睛，單眼皮都快雙眼皮。不近的太子殿下，竟公然背著顧二姑娘回來了？消息翅飛至前廳，一眾貴心里直冒酸泡，香都要委屈掉幾斤。

顧慈得滿面通紅，屁剛挨著褥子，人就“呲溜”鉆進被子，心臟咚咚直跳。

可等了大半晌，不見那人開口，猶豫了下，悄悄掀開一小道。

戚北落站在緙屏風前，距一丈遠，負著手，寒著臉，兩道目如冰棱穿，刺破心頭所有旖旎。

這是怎麼了？剛剛還好好的……顧慈垂了眼睫，不安地被頭。

氣氛一陣尷尬，誰都沒說話，唯檐下水滴斷斷續續敲打支窗。

壽公主聞訊趕來，撞見這幕，眉梢喜頓收。戚北落行禮告辭，忙攔道：“你來時就沒吃東西，用些點心再走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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