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頂著滿臉淚水和一口怒氣沖出門，祁嘉穗才發現自己不僅沒穿外套，連鞋都忘了換，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趿著室拖鞋，攥著幾張證件就一筋往社區門口沖。

瑟地抱著胳膊，眼淚被夜風吹得冰涼，回看那棟亮著溫暖燈火的小樓。

權衡一下，再回去拿一趟東西好丟臉，寧愿在外面凍死。

正下了決心要走，值班室窗口忽然打開，一個金的卷發腦袋探出來，米雅熱地喊：“親的，這里有一份賬單麻煩你現在清繳一下好嗎？”

“什麼？”

“你們家上個季度的草坪清理費，我上次忘記合算進去了，所以賬目一直有問題，你方便現在過來填一下表嗎？”

祁嘉穗站在冷風里，像一只快凍僵的小鳥，目瞪口呆地著洋溢著笑容的米雅，此刻已經淚流滿面，米雅看不到嗎？

哪里看出來方便了？剛剛分手，簡直不方便死了！

米雅見一不，要跟強調事的嚴重：“快過來吧親的，如果這筆費用現在不清繳完，我想你們家明天可能會停電，那就太糟糕了。”

祁嘉穗又呆了呆：“什麼？不是……不是草坪清理費嗎？為什麼會停電？”

米雅愣了一下，接著出更大更燦爛的笑容來：“嗯……我想這其中的一些聯關系我說出來你可能也無法理解，我就不浪費口舌了，總之沒錯，親的，你現在來填一個表就對了。”

祁嘉穗看了這麼多言小說都沒有看到過，主剛傷心分手，不能瀟灑走人就算了，還要給混蛋男主繳費。

此時全世界不應該給配一首悲傷的bgm嗎？為什麼會有個外國人在耳邊用英文循環念繳費！繳費！繳費！

都跟陳凈野說分手了，還要幫他繳草坪清理費？憑什麼？他算老幾啊？這是什麼比悲傷更悲傷的事！

太慘了。

在值班室填表都填哭了，好幾次崩潰到用手捂著臉，一邊哭一邊用英文哽咽抱怨：“為什麼你不去找陳凈野？”

米雅滿眼憐，給遞紙巾擤鼻涕，聲道：“你是他的朋友呀，你們是一。”

“見鬼的一，現在不是了！從來都不是！我已經跟他分手了！”祁嘉穗簡直要哭昏頭了，腦子像著一堆泡沫，又黏又糊，背個電話號碼都填錯，又用黑線劃掉重來。

米雅拍拍的背，順一下又一下的哭嗝，安的話不僅一點也不走心，還相當啰嗦：“哦，那可真是個世紀憾，你們看起來真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天吶，這真是難過的事，我為你們到深深的憾……”

祁嘉穗只覺得腦瓜子嗡嗡的，一欄接一欄地填，然后遇到困難，填不下去了，轉過頭看米雅，哭唧唧地說：“這一欄要填什麼房號代碼啊，我不知道，房子是陳凈野的嗚嗚嗚……”

米雅說：“那你打電話給他問問吧。”

祁嘉穗瞪大眼：？？？

都說跟陳凈野分手了！

祁嘉穗狠狠了一把淚，覺得自己這一晚的委屈已經夠多了，直接狠狠扔了筆，用英文大罵道：“讓陳凈野去見上帝吧！讓他去死！誰在乎欠費？請立刻讓它停電！非常謝！”

蹦出最后那句冷若冰霜的英文謝，祁嘉穗用力摔了值班室的門，不管米雅探出腦袋怎麼請求，怎麼喊親的，也不再回頭，直接朝社區外走去。

著手臂走出社區，沒多遠一截路，祁嘉穗就快要凍得四肢僵了，想真是頭腦發熱找罪，沉溺的時候，只想著來波士頓看雪，人清醒了，才想起來，波士頓的冬天是出了名的妖風肆。

哪有什麼浪漫。

不得不懷疑，這麼走下去，自己這晚可能要凍死在街頭。

腦子回放著和陳凈野在一起的點點滴滴，腳趾頭凍得發僵，拖著步子，漫無目的地朝前走。

“嘉穗。”

又過了兩盞路燈，忽然有人在后喊。

悉的音腳步一怔，眼里轉著燦燦淚花，慢慢回過頭。

陳凈野就站在十幾米外，呼吸間溢著淡淡白氣，冰雕玉琢的一張俊臉，像是剛剛才追過來，氣息還有點不穩。

祁嘉穗滿的怨氣不語。

陳凈野輕嘆，給臺階下：“不冷麼，穿這樣就跑出來，非要犟？”

聞聲，雙眸立馬不可思議地瞪大，眼淚不控地往外冒，漫過下眼睫，掉在波士頓的雪夜里，一經空氣，冷得像細細冰刀在臉上割。

祁嘉穗實在難以理解他此時的淡定，穿這樣跑出來，是因為犟嗎？

眼淚再度決堤，哭得傷心絕。

“你太過分了陳凈野！你還想我怎樣，留在那里看你和表演嗎？你到底把我當什麼啊？”

陳凈野看著滿臉的淚，分析著此時是否還有理智聽解釋，或者就這麼隨便哄哄就算了吧。

但現在哭得太兇。

陳凈野從沒怎麼哄過人，連他親妹妹都難從他這兒討到什麼慈眉善目的優待，此刻他心里沒底，沒把握隨便哄哄能不能把這小姑娘哄好。

立時也有幾分頭疼。

他甚至想著人實在他媽的煩，有什麼脾氣可鬧的，能不能好好聽人說話？干脆不管了，在外頭過不下去了，冷了，了，自然會回來的。

可他實在狠不下這個心。

祁嘉穗這妞像有毒似的，但凡一哭，陳凈野就跟著心疼，他明明應該煩，明明應該反這種掉隨隨便便兩滴眼淚就能迫使他讓步的況。

;無可奈何地嘆了一聲。

陳凈野叉著腰，深深吐氣，自己拿出幾分耐心，聲音也放輕了些同說：“什麼表演啊，寶貝，你真的誤會了，我跟早就……”

祁嘉穗哽咽著，厲聲打斷他：“你不要喊我寶貝！”

“嗚嗚嗚……你本就沒有拿我當你的寶貝，我不過是你可有可無的消遣，往難聽了說，也就是la能下你口的華人生太了，要不然也不會到我啊？你眼界多高，你多會玩，我現在不過是你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一塊肋罷了，可是這些我都不在乎了！你能不能給我一點起碼的尊重啊！我已經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我還不夠能忍嗎！你為什麼還要搞搞到我眼皮子底下！考慮一下我的有那麼難嗎！”

嘶聲說著，最后嗓音都喊啞了，灌了冷風一連串地咳，整張小臉都咳紅了。

陳凈野是真擔心要被冷風嗆死，剛想邁步上前。

祁嘉穗就朝后退去，大聲喊著：“你別過來！”

耐心真就用完了。

哄，不要，解釋，不聽，陳凈野什麼時候花過功夫聽小生說這些七七八八的，還是站在冷風口上。

“好，我不過去了，”他面容沉沉，話說得賭氣又冰冷，用最平淡的語氣刺激對方，“所以你就是夠了，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會再回來了？是吧？”

你看看這個人，耐心得可憐，脾氣卻又比誰都壞。

祁嘉穗斜眼看著他，仿佛瞬間將他那副好皮囊下的劣全部看，腦袋里不合時宜地閃過往日那些甜畫面，在掙扎和搖里，輕飄飄吐出一個字。

“是。”

帶著報復一般，轉頭就走，沒走兩步后就傳來陳凈野暴烈又冷的威脅。

“好啊，你走！你就朝前走，兩公里外就有一個黑人易市場，這一帶晚上有多，我不跟你多說，你走啊，我不會放著你不管，老子今晚不睡了，明天天一亮就去警察局替你掛人口失蹤！”

陳凈野放出這句狠話，空氣仿佛靜止了幾秒，祁嘉穗就愣在了原地。

寒風瑟瑟吹，回頭看他，知道他所說不假，國晚上很，但完全接不了在這種況下，他竟然說這樣的話。

“嚇唬你的，別這麼看著我，真放不下你，你一個小姑娘，別一沖就跑，我去哪兒找你？”

看這樣，陳凈野也是真的覺得心里不好，了聲音，也換上溫的笑容，朝張開手臂，輕聲地，一句句哄著。

“穿那麼點就往外跑，冷不冷？過來，我抱抱，有什麼事我們好好說不行麼，嘉穗，別沖，算我求你，你要真想離家出走，我待會兒帶你去找個酒店開兩間房，你待著，我就住你隔壁行嗎，你連解釋都不聽，就非得趕著冷往外跑，凍壞了我心疼麼？”

祁嘉穗覺得自己就像菜市場里的一條魚，在不愿的況下，水被抓到了案板上，長刀久懸不落，力掙扎，用盡了全部力氣，終于豁出去了，閉上眼睛說死就死吧。

攤主卻又把放進了氧氣池里，溫地說，快呼吸呀笨蛋，我好心疼你，我不要你死。

那條魚，還會再跳出池子求死嗎？

不會了。

所有力氣都折騰完了。

祁嘉穗又再度淚崩，哭得整個肩膀都耷拉了下去，搖搖地一步步往回走去，滿地剛剛的聲嘶力竭，像個笑話一樣，被陳凈野不費力地掃到了一旁。

這一臉的淚，像小丑的面一樣難堪。

陳凈野手抱住，用敞開的外套裹著，溫熱手掌輕腦袋，嘉穗冰冷的耳朵也被他用輕輕蹭著。

話息拂到耳闊，的。

他好像真的心疼壞了一樣，抱著，這兒，那兒，要親手確認完好無損地回到自己邊了，懸在心頭的那口氣這才安穩吐出來。

“冷這樣還要跑，凍出病來怎麼辦？你要真氣，我就站著不給你打一頓行不行，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也不知道你會突然回來，趕走就是了，那是我們的家，你做主，犯得著為了生氣？你這笨蛋腦子怎麼想的主意，就趕著冷往外跑，自個撈不著好，還非得這麼折磨我？”

祁嘉穗在他懷里哭，真用拳頭打他。

“你怎麼可以這樣！你太過分了，你不能仗著我喜歡你，就這麼欺負我，你不可以！你能不能心疼我一點吶？陳凈野！”

陳凈野捧著的臉，屈起手指，用指背去那些冰冷的淚，然后細細吻的臉，溫聲說著：“怎麼不心疼，都快疼死了，你就非要我把命給你？”

“要是不心疼，我管你跑不跑？嘉穗，你真冤我了，你哪次三病兩痛我不是全程在醫院陪著，你想要什麼我沒給你，你怎麼老不記我的好啊？”

就他還冤？

祁嘉穗又能氣哭，哽著聲，用拳頭使勁照他口打著：“我不記你的好？我就是太記你的好了！我沒腦子一樣的喜歡你，你才會這麼欺負我！陳凈野，你太過分了！”

陳凈野抓著的手，送到邊親了親，發現手指涼得像冰，又把嘉穗的手往自己脖子里擱著暖。

目不轉睛，看眼前的小姑娘哭到鼻尖和眼眶都紅紅的，一聲聲噎，仿佛下一口氣都要不上來。

放屁的不心疼，心都要疼死了。

“我哪兒敢欺負你，喜歡你還來不及。”

祁嘉穗哽咽著，撇開腦袋：“花言巧語！”

“那也只說過給你一個人聽，真的，就你一個人。”

愣了一下，陳凈野就在走神這瞬，扳過的臉，低下頭吻，吻得又深又溫，吻到祁嘉穗細微的噎都慢慢停住了。

雪夜擁吻，他嘗了的淚。

陳凈野把人往懷里摟，用自己的溫暖著，的，一刻也不松，祁嘉穗上悉的香氣他慶幸又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