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雅的香味若山澗涓涓溪水環繞在車,那條絹的主人在幫陸雋拭額頭的細汗。
虞雪憐知道陸雋喜歡芍藥花,是溫昭告訴的。教坊司的後院種了一大片芍藥花,溫昭跟蹤過陸雋,他獨自站在芍藥花前能待上半個時辰,而且,他的茶也是芍藥花的紋樣。
這是投其所好。
虞雪憐只輕輕掉陸雋額間的汗,便把帕放在陸雋的手心,說道:「這條絹我沒用過,全當送給陸公子了。」
陸雋的手心在發燙,那條絹殘留著虞雪憐的溫度。他神微,將絹收了起來。
「多謝虞姑娘。」
「陸公子客氣了,按輩分,我應該要你一聲兄長的。」虞雪憐問道,「陸公子今年二十有五嗎」
對陸雋的年紀一直是模糊不清,只知他是三十歲的閣,死的那年,陸雋已有三十幾歲了。
「二十有四。」陸雋在紙上勾畫出子的臉形,儘管想快些完這幅畫像,可他提筆的速度卻是慢了。
「虞姑娘呢」
「我上個月剛滿十七歲。」
兩人相隔七年,虞雪憐在心裡算了算,陸雋行冠禮之時,尚未及笄呢。
看不出陸雋二十有四,甚至大長兄三歲。
陸雋的筆未停,雙眸尋找著他下一步要勾畫的位置。他爹娘膝下僅他一子,沒有弟弟妹妹,花塢村的男見到他便如白兔見到老鷹,嚇得四逃竄,吳阿牛是個例外。
若眼前的子知道靠近他有霉運——會如那些了驚嚇的孩子一樣嗎
「虞姑娘的家在金陵」也許是因車悶熱,陸雋的語氣變得有人味了,但他不驚訝虞雪憐年紀小他許多。
虞雪憐記得上次同吳阿牛講過家在金陵,陸雋突然反客為主地問,有點不安。
「對。」虞雪憐不到關鍵時刻,是不願把的家世出來的。「陸公子方才說去過一次金陵,是去遊玩嗎」
陸雋回道:「書院的同窗中舉搬遷至金陵,他邀我去參加喬遷宴。」
虞雪憐若有所思地點頭:「陸公子才華橫溢,想來同窗好友的文采必也不俗。那陸公子現在為何……」
及時止住話語,細聲說道:「抱歉,我不該多言。」
「虞姑娘不必道歉。」陸雋嗓音溫潤,村民當著他的面道過鄙不流的話,並不到他的逆鱗,倘只因旁人的言語而怒爭執,他與刁民又有何異
陸雋不介意向解釋:「我早年錯過了秋闈,家中出了變故,遂放棄科舉。」
他就這麼輕描淡寫地說出原因,倒與那個讓人畏懼的閣首輔頗是接近了。出貧寒,父母雙亡,歷盡苦楚走上仕途這條路,陸雋並不把傷疤揭給旁人看。
虞雪憐很替陸雋憾,安了他幾句,小心翼翼地問道:「今年八月的秋闈,陸公子去嗎」
「若陸公子去的話,一定可以金榜題名的。」
陸雋笑道:「虞姑娘篤定陸某會金榜題名嗎」
他不知何以笑出聲,大概是看出子期待和勉強歸結為崇拜的眼神。
虞雪憐腦筋一轉,有理有據地說:「我見陸公子的字畫有謄抄的《中庸》《孟子》,背簍里放的還有別的書籍,可見陸公子是個用功讀書的。我爹說過,用功讀書的人準能當大。」
陸雋的角笑意若有似無,在宣紙上遊走的筆畫出子的鼻尖。
先前他覺得奇怪,現在他依舊這樣認為。在不知曉他背景家世的況下,僅見過兩次的陌生人,卻表現出過分的欣賞。
好比現在請他畫像,毫不怕他是壞人麼
另外,陸雋明確在過去的二十四年間,不曾遇到過這位虞穗姑娘。
奇怪之便是在這裡,仿佛認識他,舉止不像是十七歲的子。
車窗外蟬鳴刺耳。虞雪憐今日同陸雋談的不多不,已然是非常滿意。沒再問陸雋話,陸雋的注意力全然在畫像上。
子的脖頸是這幅畫像的結尾。陸雋結了尾,等墨跡變干,把文房四寶放回原位,向虞雪憐告辭。
虞雪憐從錢袋中拿出一錠白銀做酬勞。怕陸雋推,便說這錠銀子不只是這次的,待回家後,若母親歡喜,還要來慈谿鎮找他。
第10章 洗濯
煙囪飄出燒火的濃煙,融山川。
趕著羊回家的老伯慢騰騰地甩著桿子鞭,不料羊群猛不防地偏離大路,往山坡上跑。
陸雋背著竹簍,手裡提米筐,筐里還裝有辣椒和菠菜。
老伯瞅見陸雋立即加快腳,甩著鞭子催促羊群過來,「誒呦,天黑了趕上晦氣了,難怪你們要跑咯,原來是瘟神回來了!」
「咱們離瘟神遠點,我指著你們長大長,賣個好價錢啊,你們明天要是哪個發病病死了,我老頭子第一個讓他賠錢給你們燒紙。」
老伯一邊怪氣,一邊瞥著陸雋的反應,說來這瘟神長得不醜,只是冷臉的樣子嚇人。
「瘟神」不過冷淡地掃了一眼老伯,那老伯後背恍若被寒風打了兩掌,他繃,揮鞭把羊群趕回正路,很快就沒了蹤影。
村民到陸雋不是罵便是躲,生怕沾了霉運。
陸雋對此無所謂,他獨自生活,不需要這些無用的鄰里關係。
陸雋的家在村西頭,他步履穩健地穿過泥石小路,看著這條走過千百遍的香椿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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