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時,主桌就傅城一家子,以及老太太和遇辭與傅則奕。
按照輩分落座,遇辭再次和傅云錚挨在了一起,但好在邊都是長輩,兩人也沒鬧,老老實實地吃飯。
遇辭不是很,下午小廚房做甜品的時候,秦姨就拿了好些給嘗。
看了眼十分殷勤地幫老太太倒茶夾菜的蘇嵐,忽然想起來件事,胳膊肘了邊的傅云錚,“蘇明馨沒來,是去寫生了?”
傅云錚淡淡偏眸掃了一眼,“來我肯定不來,你覺得呢?”
其實在蘇嵐說蘇明馨不來的時候遇辭就猜到了。
老太太壽辰,傅云錚才是正經的傅家小輩,若他不來反倒是蘇明馨來了,那才了套,傅城雖說對那母二人不錯,但也是不可能讓這種局面出現的。
“哦。”遇辭低低應了聲。
哪知話音剛落,就忽然聽蘇嵐滿是笑意的嗓音響起。
“哎喲,這倆孩子自小就在一塊兒玩,這麼多年都沒變。”說完,又別有意味地瞧了遇辭跟傅云錚一眼,對老太太說:“要我看,既然則奕這邊跟小婉無緣,云錚和小辭也不錯呀!”
遇辭剛拿起筷子夾了塊糯米糕,聽蘇嵐這麼說,愣了一下,筷子停在了半道。
一旁的傅云錚也是微微一怔,扭頭看了眼邊的遇辭。
老太太聞聲抬眸看了倆人一眼,須臾才笑著回:“孩子的事,他們自己說了算,咱長輩還是不要手為好。”
遇辭愣了好會兒的神,而后下意識看了眼坐在老太太邊的傅則奕。
他夾了菜放在面前的碟子里,低著眸,像是沒聽見這邊的小曲。
抿了抿,將米糕夾進了餐碟里。
傅云錚愣了會兒,開口反駁:“誰……誰要娶,兇的,誰娶誰倒霉。”
話音剛落,左邊的就被狠狠掐了一把。
嗷!
但又不敢出聲,只能強裝鎮定的忍者。
遇辭微微紅臉,扭頭白了他一眼。
傅則奕緩緩抬眸看去,二十來歲的男,雖打鬧拌,但都不自覺的紅了耳。
*
吃完飯,送走不留宿的親友,老太太便回了房。
傅城同蘇嵐宿在了騎馬樓,遇辭本想直接回南園的,但又被傅云錚勾著脖子鬧了會兒。
最終如愿追上去踹了他的小一腳,才消停。
傅則奕被傅城去了書房,出來時,看了眼還在前庭花廊下鬧騰的兩小只。
珅伯跟在后,先是瞧了眼后的書房,傅城還沒出來,而后似是忖度了翻傅則奕的神,才道了聲,“這倆孩子,從見面就沒歇過,鬧這麼多年了,云錚還是喜歡欺負小辭。”
傅則奕的視線在那邊停留了片刻,須臾,不聲地收回了視線,低低道了聲:“走吧。”
珅伯頓了頓,連忙應了兩聲,提著燈,送他回南園。
臨走前,又瞧了眼那邊還在打鬧的兩人,無聲地嘆了口氣。
……
遇辭簡直頭大,最后實在不了了,追著傅云錚打了好久,才算徹底結束了“大戰”,本還想去老太太房里一趟的,卻發現那邊的燈都熄了,只得折返。
臨回南園前,決定明天要跟他冷戰一天。
煩死了,跟猴子似的,一刻都閑不下來。
暗自腹誹了陣,一邊整理被弄的頭發,一邊穿過前庭往南園走去。
園里賓客已經散盡,但燭火依舊長明。
樹影婆娑,燈燭晃耀,點點影落在曲水里,靜謐又清幽。
順著宮燈滿掛的石徑登上明月池上的小拱橋,偏頭看了眼落在水里的月影,在收回視線后頓了幾秒,復又扭頭看去。
明月池中央的水榭里,坐著抹影。
水榭里無燈,幕簾半遮,只有些許月照進去,冷白的亮約勾勒出一個朦朧的虛影。
那里飄散出薄薄的煙霧。
遇辭在橋上站了會兒,轉了又往回走。
假山嶙峋,古跡尚存,順著崎嶇的山石路往湖心走去。
月灑在腳下,像是鋪了一地金桂。
傅則奕坐在水榭的人靠前,視線停留在一水之隔的南園院墻上,攬月樓旁的薔薇長勢太好,已順著花架爬出了院墻,墜在白墻黛瓦間。
手中的煙燃至一半,他抬手遞至邊,一口薄霧噴出,他忽地看見了那抹從小石路往這邊走來的影。
通往湖心水榭的路有兩條,一條是平后建的石板路,平坦易行,只是需要走遠一些,一條是與周圍假山相連的山石路。
崎嶇不平,走起來有些費勁,還需小心慎行,但距離這邊近。
大抵是為了省時間,走了山石路,可因是夜間,需低頭看腳下的路,便走得有些慢。
他頓了片刻,終是選擇默默看走近。
最后一截走完,遇辭終于踏上了水榭前平坦的石臺,長長舒了口氣,抬頭看去,而后倏地怔了怔。
傅則奕半靠在后的人靠上,靜靜看著,指間的煙緩緩焚燃。
愣了幾秒,了,低低喚了他一聲:“小叔。”
傅則奕熄了煙,沒應反問:“去過祖房里了?”
遇辭張了張,而后搖了搖頭,“我剛剛去遲了,祖房里的燈都熄了。”
說這話的時候其實有些心虛,如果剛剛不和傅云錚打鬧的話是不會遲的,于是又默默在傅云錚的頭上記了一筆。
可傅則奕沒再說話,煙已熄,但淡淡的煙草氣依然繚繞。
遇辭看了他片刻,襯西,甚至是領帶都依舊規規整整的系著,只是外套被下,隨意地撣在一旁的人靠上。
他的坐姿不算端正,有一種疲乏。
忽然覺,他今天好像不開心,可卻讓人無從發現。
他像是生長在一個玻璃罩子里,永遠妥帖,永遠鮮,沒有不足,亦沒有緒起伏。
頓了頓,抬腳踏上了水榭的臺階,走了進去,看了眼他邊石椅上放著的煙盒。
依舊是先前看見的那個牌子。
百樂門。
抿了抿,想找話題,“這個煙,是不是國沒有賣?”
傅則奕聞言偏頭看了眼,低低應了聲:“嗯。”
遇辭頓了片刻,又將視線移回他的上。
有風穿過水榭,拂四周的幕簾,月隨著幕簾的晃在地上落下忽長忽短的影子。
“小叔。”忽然開口,低低了他一聲。
傅則奕聞聲抬眸看來,他的襯落了月,寂寥清冷,深邃的眉眼在晃的影間。
看著他,輕聲問:“你今天——不開心嗎?”
傅則奕微頓,須臾,忽然緩緩了,低聲喚了聲的明姓:“遇辭。”
應:“嗯。”
他明亮的眼眸在如水的月里閃爍了幾下,“如果,沒有傅家,沒有裕園,你想去哪?”
他問得有些正式,遇辭怔了怔,才看向他的眼睛。
那里像是有一片星海,燦爛盛大,卻藏著一個神的宇宙,你靠不近亦不及。
晚風輕拂,帶著春末的草木氣,微微笑了起來:“你和祖在哪,那我就想去哪,有沒有裕園,有沒有傅家,我都跟著你。”
盛大的星像是有了回音,在夜中落的眼眸。
這是早就做好的決定。
他在哪,就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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