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已是十一點半，沈霧給手機充上電，匆忙去洗漱護，躺上床后例行查看微信，才注意到母親沈英給自己打過兩通電話。

這個點沈英十有八九還沒睡，沈霧回過去，那端果然接很快：“小霧，還沒睡？”

充電線太短，沈霧開了免提：“準備睡，才看見你給我打過電話，家里有什麼事嗎？”

“家里沒事，就是想你了。今天怎麼睡這麼晚？打你電話也沒接。”

“晚上我跟明初曉在外面玩呢，太吵可能沒聽到。”

“曉曉這孩子我好久沒見了，有空你約上家來吃飯。”

沈霧抿笑起來：“行啊，我跟說，不過天天可忙了，我這周倒是能回去。”

“那你可得回來啊，”沈英目的達到，轉而又說，“今天你徐阿姨打電話來了。”

沈霧心里一咯噔：“徐阿姨找你說什麼啊？”

“也沒什麼，就說今天去你們公司了，看你適應得好的，跟同事相也可以。”

松口氣，沈霧問：“還有嗎？”

“別的沒什麼了，”沈英那邊有嘀嘀咕咕的電視聲音，并不吵，“以前讀書你膽兒小，我也不說什麼，現在進了單位自己膽子放大點，如果有人仗著老資格欺負你，你記得說，你徐阿姨跟我幾十年的，這個腰還是能給你撐的。”

沈霧哭笑不得：“你也太看不起你兒了，我至于能讓人欺負？”

沈英不給面子：“你也就在我面前裝得唬人。”

閑扯幾句日常，母倆掛斷電話。

手機電快充滿，沈霧去趟洗手間，回來拔掉充電，關燈上床。

窗外月灑戶，在天花板上投出詭譎的影子，沈霧睜著眼睛，隔了很久才闔上。

習慣確實容易自然，可小時候分明不是一個膽小的人。

更或者說，橫沖直撞得有些天不怕地不怕。

那會兒格一點也不靦腆，反而活潑得像個野丫頭，在家屬院有一堆小伙伴，再加上個子高，就有種孩子王的覺。

是什麼時候學會收斂格的呢？

翻了個，沈霧想起七歲的那年夏天。

那年夏天家屬院外面開了家便民超市，附近的孩子經常跑去買零食蹭空調。沈霧也是其中一員，但走到一半發現揣兜里的錢掉了。

著急沿路返回，同行的明初曉也幫找，走到大院的香樟樹下，發現大熱天，居然還有人在外面玩。

“你怎麼像個孩兒啊……把子了給我看看唄……”

男孩子嬉笑的聲音飄過來，沈霧聽懂了，不是玩，是在欺負人。

瞇眼看去，一胖一瘦兩個男孩站在樹后面，胖的是家屬院出了名的渾小子，被堵的男孩不認識，好像是新搬來的。

家屬院的男孩孩各自為陣，平時都不一起玩的，可沈霧看不慣男孩們招貓惹狗的行為好久了。

那會兒人小，以為自己特厲害，腦子一熱就出了這個頭，先是幾句口角，接著倆小孩兒就推搡在了一起，明初曉幫忙拉偏架，仗著人數優勢，沈霧把人給制住了。

七歲的沈霧帶著不知天高地厚的狂，還對方：“說我是棉花街最厲害的人！”

小胖子不肯，沈霧作勢要揍，只是拳頭揚起來卻呼到了后人的臉上。

沈霧已經不記得那男孩兒瞪自己的眼神了，唯一的印象是那雙眼睛格外黑。

這件事很快被小胖子告狀到了家長那里，都在一個家屬院里住著，雙方家長自然進行了一次“友好”會談。

會談結束，沈霧就目睹了父母一場爭吵，父親臉紅脖子地向母親責難：“你看你怎麼教的！一點孩樣都沒有了！跟男生打架，再這麼下去，以后別人還說我一個當老師的管不好自己孩子呢！”

家里東西倒了，碗砸了，沈霧在惶恐中被嚇哭，不明白父親為什麼會這樣生氣。

從那以后家里爭吵的頻率越來越高，沈霧慢慢變得沉默。

想，變乖了，是不是爸爸媽媽就不互相埋怨了。

可是沒有，僅僅過了一年，父親出軌被撞破，夫妻倆鬧著離了婚。

沈霧跟著沈英改了姓，也是那時候才從母親里知道，父親之所以對百般挑剔，不過是因為對母親到厭煩而產生的遷怒罷了。

……

都說年的不幸需要一生去治愈，沈霧不覺得自己年有不幸，但也不得不承認，父母的婚姻破裂，確實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的格。

以前是“棉花街最厲害的人”，現在卻“需要徐春雪撐腰”。

嗐！

那也不至于讓人給欺負了去。

沈霧困了。

打個哈欠，清空思緒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