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霧說工作忙確實沒有騙江清濯。

周一上午事很多，忙完吃過午飯，泰佳的團隊到了。

沈霧負責接待工作，會議室那邊早已提前調試好設備打上空調，賓方一來，直接進里面開會。

泰佳是南灣的地產企業，這兩年大正在籌劃進軍南灣地區，將江城品牌往全國經濟最發達的地方發展。

這是徐宴行沒來大正時就定下的戰略目標，也是他來之后，接到的第一個考驗。

賓方那邊一共來了十二個人，比原計劃多兩人，清一的西裝革履，渾著南灣人的明與效率。

徐宴行同樣一深西裝，卻比所有人都來得吸睛，雖然按年齡來看，他比在場大部分都年輕，但他那張臉不笑時自帶冷，跟對方領導站一起，氣場也不輸什麼。

打過招呼，就進會議室，徐宴行經過時看了沈霧一眼，低聲提醒：“酒店那邊協調一下。”

沈霧點頭：“好的。”

徐宴行沒多言一句，也沒有多余的眼神，叮囑完便進了會議室，平淡自然得仿佛從沒有過那一晚的相親。

原本還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他的沈霧頓時輕松不，看眼徐宴行的背影，之后便去聯系酒店修改晚餐人數。

這場會開很久，中途沈霧進去添茶水，看見徐宴行正在引用一則業流傳多年的笑話。在座好幾人哈哈大笑，氣氛意料之外的輕松，徐宴行也勾，淡淡的，瞧著不怎麼走心。

見多了他開會訓人的樣子，這樣的他實在罕見，沈霧心里有種說不清的覺，添水添到他邊時頭都沒敢抬，倒是徐宴行往方向看了眼。

開完會一群人要去賣場，那邊有店長接待，沈霧暫時得閑回辦公室歇腳。

宋佳欣看彎腰腳脖子，湊過來問：“站累了？”

沈霧搖頭：“新鞋磨腳。”

“我有創可，要不要？”

“給我張吧，謝謝佳佳姐。”

腳后跟破了豌豆大一塊皮，創可上去傳來針扎般的疼。沈霧蹬掉鞋后跟坐著對泰佳的資料，對到四點半，就去酒店做準備。

鼎盛在凱德廣場對面，很氣派的一棟樓，沈霧先跟包間服務員核對菜單，因為多出兩個人，又加了兩道菜。

徐宴行進來的時候正看見微微傾靠在酒水臺旁，左腳腳后跟從高跟鞋里出一小截，輕輕踮著，上面了張有些磨邊的創可。

賓客馬上就到，徐宴行走過去：“沈霧。”

沈霧回頭，見徐宴行眼睛盯著地面，反應過來臉一紅，迅速穿好鞋，跟他匯報：“徐總，加了咖喱青蟹和鹵拼，您看可以麼？”

徐宴行沒什麼意見,吩咐服務員：“走菜吧。”

二十人的大圓桌沒坐滿，直徑兩端相隔甚遠，沈霧坐上菜位旁邊，一邊留意賓客用餐況，一邊提醒服務員添水換碟以及催菜。

席間氣氛很輕松，徐宴行沒有多聊工作，偶爾話題帶到卻又都是重點，沈霧默默聽默默記，中間離席去了趟衛生間。

回來的時候已經開始一波波敬酒，泰佳來的都是狠人，包括兩名市場部的生，也是酒中巾幗。

沈霧回到座位，低聲讓服務員清理桌上的骨碟，就聽見泰佳的王總忽然點到：“這位……大正的？”

沈霧趕忙看回去，“王總，您我小沈就好。”

“姓沈啊，我老婆也姓沈。”王總臉上帶著酒意，恍惚只是句玩笑。

沈霧有一瞬沒反應過來，徐宴行看眼，端起酒杯淡笑：“原來王太太跟我助理是本家。”

“緣分麼不是，”王總和他杯，喝下去，又讓服務員倒酒，“瞧著面，剛大學畢業？”

問的是沈霧，馬上說：“畢業一年，需要學的還很多。”

“你們現在的年輕人腦子好用，學什麼都快，”王總坐在位置上看看，“來來來，我跟小沈喝一杯。”

商務應酬沈霧是頭次接，但基本禮儀還是知道的，也預料到自己逃不了幾杯酒，于是老老實實讓服務員倒了半杯，舉起來：“王總，我敬您。”

說完一飲而盡。

酒，辛辣的燒灼一下子沖腦門，沈霧忍了忍，仍有些皺眉。

王總哈哈大笑，端著自己的空酒杯說：“小姑娘還得練啊，滿上滿上。”

他服務員繼續給沈霧倒酒，自己也沒含糊，又滿了一杯。

沈霧臉頰微微發燙，已經到有些上頭，卻又不好駁客戶面子，眼睛盯著慢慢注滿的杯子，心中暗暗發苦。

第二杯的勁上來得比第一杯還快，沈霧連脖子都紅了，一雙杏眼在燈下水汪汪的，令像顆鮮的果子。

包間里敬酒的人走來走去，沈霧看得兩眼發直，還有坐在對面的徐宴行，看過來的視線像風，輕飄飄的，冒著涼氣。

“才兩杯就醉了？”泰佳另一個男負責人歪頭過來瞧瞧，“我都還沒敬一杯呢。”

說著讓服務員添酒。

只是服務員還沒過來，餐桌對面發生了一點小況，是泰佳那兩位員工，推推搡搡著來找徐宴行敬酒，沒想服務員正往桌邊來，不經意間把酒水給撞灑了。

“徐總，抱歉抱歉！”

徐宴行婉拒生過來的手，自己拿著紙巾了外套上的酒，深西裝看不怎麼出來，但味道很沖。

姑娘連連道歉，泰佳的王總在旁邊笑，讓給徐宴行倒酒，自罰三杯賠罪。

徐宴行按住杯口說不用，他抬頭，目往對面瞧：“沈霧。”

沈霧放下酒杯，趕湊過去。

徐宴行神平靜，將自己的外套遞給：“送去干洗店。”

沈霧忙不迭接過服，仿佛抓到了什麼救命稻草一樣。

“徐總，那這邊？”

“你先去，”徐宴行沒跟多說，轉回重新端酒，“小事，大家盡興。”

氣氛再度熱了起來。

沈霧抱著服出門，新鮮的空氣吸，混沌的大腦慢慢開始清醒。

低頭看看懷里的西裝，濃濃的酒意揮之不散，而比酒意更燙人的，是服上殘留的些許余溫。

沈霧發了會兒懵，這才去等電梯下樓。

服送到干洗店，店員告知最近收的服多，要三天之后才能取。

沈霧只好給徐宴行發微信：【徐總，取服要等三天，需要加急嗎？】

等了大概一分鐘，對面回：【不用。】

Yola：【好的。】

仔仔細細將服口袋都檢查一遍，沈霧才將服給店員，掃完碼付完款手機又震了下，徐宴行發來新消息。

X：【帶兩條煙。】

消息后附帶了一筆六位數的轉賬。

沈霧看著上面的金額愣好久，怪見識，兩條煙需要這麼多錢？

Yola：【徐總，您轉了十萬。】

是不是輸錯數了……

X：【多的你拿著。】

過會兒：【重新買雙鞋。】

重新買雙鞋……沈霧往腳上的高跟鞋看一眼，原本就熱的臉更像是要。

可他是什麼意思呢？即使關懷下屬，一雙鞋也不需要這麼多錢啊……

沈霧咬著想很久，也許是酒麻痹了大腦，此刻的沒來由大膽了許多。

Yola：【什麼意思？】

等待回復的時間仿佛變得格外漫長，沈霧握著手機發呆，引得干洗店的店員好奇打量。

“叮”的一聲，手機接收新消息。

很短的一句話：【你應該知道。】

應該知道……嗎？

沈霧眨了眨眼。

等慢慢走出店門，迎面的冷風拂過，吹醒的思緒。

那一晚徐宴行的提議重新浮現在腦海里。

他沒，給時間做選擇，但同時，也在強勢表達自己的態度——

他不是隨口一提。

上天橋的時候沈霧停了停，看向前方，大正的巨幅燈牌在夜里格外醒目。

看著那上面熠熠生輝的標志，忽然冒出個想法——

想留在大正，想升職加薪，同樣都是賺錢，給老板扮演相親對象怎麼就不行呢？

反正，只是演戲而已。

這一刻，沈霧心中油然而生一勇氣，點進微信，翻出那筆等待收款的轉賬。

看兩秒，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