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西下，藥谷被染玫瑰。

湖面彷彿鋪上了綵緞，在輕輕抖。

寧靜的山谷變得瑰麗。

法寧提三個飯匣大步流星到了湖邊松木桌前，放下飯匣，揚聲招呼：“蓮雪師叔，吃飯啦。”

蓮雪正站在山壁百米高一塊突出的石頭上。

拳頭大小的石頭，站得穩穩的。

手持一鐵鎬，輕鬆刨開一個石，然後飄躍下，提一桶溼泥沙再躍上去。

一桶溼泥沙將石填滿，順勢栽進幾株花。

“蓮雪師叔，先吃飯吧。”法寧揚聲道。

“來啦。”蓮雪應一聲，飄飄如一朵白雲冉冉落到湖邊。

洗過玉手，來到桌邊坐下。

法空已經落座。

法寧殷勤的遞上竹箸，一邊說道：“師兄，這兩天得小心，有異域高手潛了。”

“嗯——？”

“前天晚上，一位師兄發現了異域高手潛的痕跡，可惜沒能追蹤到那傢伙，或者是幾個傢伙，不能不防。”

“沒追到？”

“這一次闖山的傢伙很溜，沒找到。”法寧搖頭：“蓮雪師叔，小心了。”

蓮雪溫的笑道：“我傷沒好，可也不是沒有還手之力，況且離金剛寺這麼近。”

藥谷離金剛寺不過一百多個臺階而已，一旦有靜，金剛寺高手頃刻而至，把山谷一圍，翅難逃。

但凡有點兒腦子的高手都不會闖進藥谷。

“也對。”法寧點點頭。

他跟蓮雪切磋的時候，拼盡全力也狼狽不堪。

法空說蓮雪想要恢復得更快，就得活開，所以平時會跟法寧切磋幾招活一下筋骨，讓法寧領教到了明月庵上一代天才弟子的厲害。

“師兄，你越來越白淨了。”法寧笑道：“氣也越來越好。”

法空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掌。

手背瑩白溫潤，宛如羊脂白玉，確實是比先前大不一樣了。

小羅漢拳至至剛，要練圓滿便要極而生，單靠小羅漢拳幾乎不可能做到。

時塔那株太寶樹高有五米，比明月庵新長出來的那一株更茁壯，一次結二十六顆太果。

太洗髓丹加上二十六顆太果，他比明月庵弟子還奢侈，加之他與太小煉形相合，水到渠的把太小煉形圓滿。

太小煉形再助小羅漢拳圓滿。

法空還不想把這件事說出來，便岔開話題：“那幾個魔頭還安分吧？”

法寧撓撓頭：“他們不怎麼搭理我呢，我把飯菜送進去就走。”

“他們沒說傳魔功給你？”

“有倒是有，可我沒要，練了魔功肯定會走火魔的，師兄們的教訓我記著呢。”

“魔宗武功是有蠱人心之效的。”蓮雪輕輕搖頭：“你那些師兄當然也明白，只是不住心底的念頭，心難耐，覺得自己是獨特的，未必會走火魔，畢竟魔功強橫且速。”

看看自己就知道魔功的厲害。

自己也曾是明月庵的傑出弟子，四品的一流高手，被魔功所傷之後，寺長老們使盡渾解數才讓自己拖到現在。

殘天指太過歹毒，傷害是不可逆的。

它就像天雷擊中木頭，縱使木頭活過來又發芽，可被雷擊而焦黑的那一是不能恢復的。

而傷自己的那個傢伙是殘天道的一個年輕人，比自己還年輕。

可見魔功之速！

法寧不解：“魔功害人不能練，都知道啊，這有什麼可心的？”

“法寧你覺得自己資質如何？”

“還好。”

“你是法字輩資質最好的之一，旁人不能佛魔同修，憑你的資質，未必不能吧？”

“這會走火魔的。”

“旁人會走火魔，是資質不夠，你未必啊。”

“還是太冒險了，我知道他們不安好心啊。”法寧道。

“難得你頭腦如此清醒。”蓮雪笑道：“很多人是難免生出僥倖心思，而再加上魔功的蠱，更難自抑。”

“師兄每天給我誦清心咒，很管用。”法寧道。

法空道：“是師弟你自己能把持得住，要不然，清心咒也不住你的貪念。”

隨著施展次數多，他對三大佛咒油然而生出妙悟。

這些知識就藏在佛咒中，隨著誦持增加纔會漸漸發現它們。

清心咒共分十層，雜念、怒火、慾火、貪婪、恐懼、悲傷、絕、疚、愧、心死。

自己現在的清心咒只到第二層，只能下雜念與怒火，還不住第四層的貪婪。

想升級，唯有多誦持，沒別的捷徑，誦一次得一次經驗，增加一定練度。

而且誦咒必須得有對象，不能隨便朝著天空或者對著空氣誦咒。

對象也往往影響誦一遍佛咒增加的練度，爲蓮雪誦一次回春咒，抵得上爲花草誦一百遍。

對佛咒而言，助人也是助己。

他現在誦咒速度更快，誦一遍需要的時間僅是原本的一半，佛咒威力也強了一倍多。

——

三人吃過飯，沿著湖邊溜達。

山谷裡已經豎了十幾木竿，上懸油燈，和的燈擴散出去。

蓮雪說了一些武林中事。

爲明月庵俗家弟子，於紅塵之中歷練數年，原本看破了塵世決定削髮，法號已經取好，可還沒等削髮便遇上天殘道的高手。

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便被其重創，如果不是明月庵的武學奇奧，逃都逃不掉。

對方比年輕，修爲卻遠勝，逃回寺也勉強保得命、殘延茍五年。

如果沒遇上法空，一兩年便要撒手人寰。

通過蓮雪，法空也知道了明月庵收徒極嚴，甚至更勝於金剛寺。

太小煉形就需要極高資質。

只是這資質不是資質，而是聰明。

越聰明，練越快。

聰明不夠，有太果相輔也練不太小煉形。

他能很輕鬆練太小煉形，不是質相合，更是因爲足夠聰明。

“寧師姐！”法寧忽然驚喜的喚道。

法空扭頭看去。

月之下，寧真真白如雪，宛如廣寒仙子踏月而來。

寧真真眨眼到了近前，嫣然而笑：“師叔！”

白玉似雙掌輕輕合什，眼波掃過法空與法寧。

法空微笑合什。

法寧紅了臉，忙合什還禮。

蓮雪溫笑道：“怎這個時候過來了？”

寧真真道：“剛從外面回來。”

“出了什麼事？”

“殺了幾個惡賊，不要。”

“沒傷吧？”

“當然沒有，……師叔放心吧，上更強的我跑得比誰都快。”寧真真笑。

在月下，笑靨如花，讓法寧看得呆呆失神。

寧真真盈盈眼波轉向法空。

法空微笑，瀟灑從容。

“有勞師兄。”寧真真笑容收斂，變得淡淡的。

法空道：“舉手之勞。”

寧真真淡淡道：“恭喜師兄，太小煉形圓滿。”

“運氣而已。”法寧微笑。

他暗自搖頭。

果然不愧是寧真真，目毒辣，一下便看破了自己的虛實。

“憑運氣可練不太小煉形。”寧真真也微笑：“師兄資質之高遠勝於我。”

這才短短五天而已，便將太小煉形圓滿，可謂驚世駭俗。

明月庵歷代弟子恐怕沒一個做得到，也難怪他能施展佛咒，果然有奇異之。

蓮雪驚奇的看一眼法空。

先前一直昏昏沉沉，沒注意到法空原本的模樣，還以爲他原本就如玉。

法空微笑：“寧師妹謬讚了。”

“師兄你投錯了胎，應該進明月庵的。”

“呵呵……”

兩人對視而笑，都是皮笑不笑。

“真真，跟我來吧。”蓮雪扯一下寧真真的羅袖。

寧真真正在與法空對視，看上去，一個含脈脈一個深款款。

寧真真收回眼波，隨蓮雪進了不遠的松木屋。

法空收回目，轉繼續溜達。

法寧跟上他，不停回頭目送寧真真，直到寧真真曼妙的背影徹底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