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行走之際，還在想著這楚煜與趙懷山一行。

趙懷山看起來是軍人。

慧聞闖天下的時候結識過軍中好友，所以對行伍之人的氣質很瞭解。

他們的氣質獨特，站在人羣裡就像夜裡的火把，一眼便能發現不同。

天下三大軍，皆是高手如雲，遠勝過武林各宗，這也是大乾朝穩固之基。

趙懷山年紀輕輕就達四品，前途遠大，竟然做了區區一名護衛。

楚煜份尊貴，恐怕不是一般的權貴子弟。

只是這個楚煜的確實虛弱，先天不足，後天難改，而且還有病在。

世間便是如此，不如意十之八九，一個人不可能佔盡所有的好。

就像自己，縱使壽元無窮，資質卻差，沒辦法快意行事，只能小心翼翼謹慎再謹慎。

他一邊走一邊想，最終停在山前，直接站在前催清心咒。

十遍清心咒之後停住。

他出一微笑。

清心咒終於到了第三層，從第一層的排除雜念，到第二層的祛除怒火，現在終於抵達第三層——滅除慾火。

一道清心咒下去，慾念全消，就是這麼靈！

“法空，進來。”澄虛嘶啞的聲音響起。

法空進山。

昏黑的通道三十米，往右一轉，眼前豁然一亮。

卻是一個空曠的石室。

石室裡有和的，竟然是石室頂上嵌了八盞宮燈。

室豎著九個黑的石人，與人一般高矮。

它們黑得一點兒沒有澤，好像是黑炭，乍一看很像天誅神劍的材質。

他強忍好奇，朝著盤膝坐在黑石人隙的澄虛一禮。

“你這清心咒確實管用。”

“師伯還不住殺意？”

“原本以爲能得住，可還是小瞧了它，沒能住，虧得你來。”

法空注視這些黑石頭，發現了一個個掌印，微陷半尺深。

他瞬間觀察分析出來，這些掌印是數次疊加，就像用錘子砸釘子，一掌應該只能微微陷一寸。

“這些是墨石，是我用來發泄殺意的，沒什麼玄機。”

“墨石……”法空在腦海裡搜索。

慧聞與莫青雲都不知道這墨石。

“是我們大雷音寺的特殊礦石。”澄虛猜到他的好奇，拍拍一個石人：“除了結實，再無他用。”

“這已經足夠了。”法空手。

手潤，不像他以爲的石與鐵的堅。

輕輕一拍。

“噗！”

沉悶聲如擊中皮革。

他應到自己的力量被石人吸納且分散開去，好像前世見過的防彈。

他暗自搖頭可惜。

與天誅神劍的材質並不同。

“真沒看出來，你勁不小。”澄虛呵呵笑道：“大家都走眼了。”

他不知打了多次墨石人，一聽這聲音便知道力量至有兩百斤。

輕輕鬆鬆一下就打出兩百斤，這是神力，應該不是天生的，是修煉有。

他一直以爲法空孱弱，修爲淺薄且形削瘦，好像一陣風就能吹走。

法空笑道：“我練了小羅漢拳與太小煉形，徒有力氣，不能跟人手的。”

“冷不防一下，也能打死人的。”澄虛道。

一力降十會。

如果力量足夠強橫，管它什麼真氣罡氣神元，一拳下去把人砸泥。

法空過石人之後，微笑看向澄虛。

“法空，你可是有什麼事？”

“是有一件難事。”

“說來聽聽，能幫的我會幫。”

“我想修煉雷音洗髓經。”

“……可還有別的事？”

“雷音洗髓經不行的話，那就藏經閣吧，我想進去看藏書，增長見識，即使只看一層也行。”

“……還有嗎？”

澄虛撓撓頭。

法空笑道：“都不行的話也沒什麼，我明白藏經閣是不對外開放的。”

澄虛臥蠶眉鎖。

法空好奇的打量四周。

這石室乾淨整潔，澄虛看著獷，其實也是個細之人。

“唉……”澄虛道：“這樣罷，我想想辦法，不過你也別抱太大希。”

“有勞師伯。”

“雷音洗髓經就別提了，本不可能外傳的，藏經閣還有一線希，因爲寺規並沒有說不準外人進。”

“這便是有空子可鑽，待我想想辦法。”

“多謝師伯。”

——

法空回到自己舍，剛剛要推門進去，發現了相鄰的一間舍院門打開。

法空的舍位於一座石壁前，南面是寬曠的廣場，廣場盡頭則是山崖。

石壁擋住最凜冽的北風，一共有六間舍，彼此間距五十多米。

正常況下，這些舍不會住滿人，隔上一間那就相距一百多米甚至一百五十米，很難聽得到彼此，互不干擾。

法空發現相鄰的舍竟然住了人。

“法空和尚，幸會。”卻是楚煜。

他一紫貂裘，襯得臉更蒼白，微笑看著法空，合什道：“這便是緣法吧？”

法空笑著合什：“楚公子。”

楚煜輕咳一聲道：“還未請教和尚是哪一座寺院的。”

“金剛寺。”

“金剛寺……”楚煜若有所思。

法空微笑。

楚煜顯然是不知道金剛寺的，還以爲金剛寺在天下應該有名氣的。

“真是金剛寺的？”趙懷山從楚煜後出來，上下打量法空。

法空一看他懷疑的眼神便知道他所想。

金剛寺般若乘已經斷絕傳承，只有純粹的武僧，沒有文僧的。

而自己偏偏沒有修爲在。

“慧聞大師可還在？”

一個清癯削瘦的中年也出現在楚煜後，青衫飄逸，神淡漠。

“陸先生認得金剛寺的和尚？”趙懷山好奇的問。

“有過一面之。”

法空合什：“慧聞師伯祖已於十日之前圓寂，返歸西天極樂。”

慧聞的腦海裡卻並沒有這青衫中年的記憶。

“不知先生是？”

“陸玄明。”

“……原來是陸先生，幸會。”法空搜到了慧聞老和尚的記憶，卻不是友好的記憶。

這陸玄明乃魔宗釣月道的高手！

釣月道與金剛寺可是大仇。

法空心如止水，不讓自己起波瀾，

慧聞與陸玄明過手，那個時候，兩人都是四品高手，難分高下。

現在慧聞已經圓寂，而陸玄明已然是三品高手，依舊活得好好的。

不過想想也不出奇。

魔功速，慧聞與陸玄明手的時候，慧聞已經六十，陸玄明卻只有二十，現在慧聞一百二十，那陸玄明已然八十歲。

釣月道的武學有駐之效，很難看出真實年紀，八十歲觀之如三四十。

“楚公子，貧僧告辭。”法空微笑。

釣月道的高手竟然敢來大雷音寺，難道大雷音寺沒有發覺？

神元鏡的高手怎麼可能沒發覺，爲何不直接手驅逐？

想必是因爲這楚煜。

楚，可是國姓，如此看來，這位楚公子恐怕是皇家貴胄了。

——

中午吃飯的時候，澄虛大步流星推門進來，呵呵笑著告訴他一個好消息。

只要做一件事，他就能進藏經閣一層，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法空問是什麼事。

“看你能不能把一個瘋子治好。”

“瘋子？”

澄虛細細說了這瘋子的來歷。

是比澄虛更高一輩的淨離，五年前修煉了阿修羅神功。

可惜大日如來不經的境界差了一點兒，被阿修羅神功反噬得太厲害，已經失了心智。

現在正被囚於洗心峰。

洗心峰位於大雷音寺西南五里，澄虛帶著他一眨眼便到。

洗心峰風景秀麗，即使峰頂也沒積雪，是一座綠意盎然鬱鬱蔥蔥的小山峰。

法空來到山頂，卻見峰頂的松樹林裡一共了十黑石柱子，是墨石柱子。

每柱子高有三十米。

柱子上各坐著一箇中年和尚，垂眉斂目而坐，好像沒看到法空澄虛到來。

十柱子圍一個圓，柱子之間纏繞著奇異的網，構一個籠子。

籠子裡盤膝坐著一個俊逸中年和尚。

乾淨整潔的黃僧袍，鋥亮的頭，鬚眉皆修剪得整潔，寶相莊嚴。

法空看了看那中年和尚，又看向澄虛。

澄虛道：“人不可貌相，淨離師叔他看著一點兒不危險，其實徹底墜阿修羅道，徹底失控，已經化爲怪，只知道殺戮的怪。”

“我恐怕……”法空做爲難狀。

“試試！”

“嗚……”忽然一聲長嘯傳自中年和尚。

他猛的睜開眼。

眼珠所有賁起，紅矇住了眼瞳，眼眶之全部是紅。

“砰砰砰砰砰……”

中年和尚如鬼魅，看不清他形，只有一片影子閃，重重撞擊圍網。

法空擔憂這圍網會不會被撞破，會不會出差錯。

他心中升起警兆之強烈，足以證明這淨離和尚的威脅不遜於那位陸先生。

“如是我聞……”

石柱上端坐的十名中年和尚齊誦大日如來不經，聲音連一，構了恢宏而莊嚴的效果。

好像天地之間全部都是大日如來不經的誦經聲，浩浩，威嚴宏大。

法空推測他們是用了奇，否則發不出這般聲音與這般效果。

中年俊逸和尚仍舊撞擊樊籠，沉悶的聲音讓人聽得心驚跳。

法空收斂心神，誦持清心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