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儀蘭困與公主府落水事件如此輕巧地過去了,而穆紅裳正相反,很奇怪,公主府的事怎麼就過不去了?娘親不僅在公主府當眾訓斥,回到家來還要繼續挨罰。
更可悲的是,一向偏疼的祖母這一次居然跟娘親同聲一氣,也說實在太不知天高地厚,該罰!
有了祖母的支援,娘親罰當然更嚴重,因此穆紅裳這些日子過得有些慘,被罰了每天兩個時辰在祖母麵前站著抄書,至於抄書的容……幸好不是《誡》和佛經。
說起抄書這件事,穆紅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幸運還是倒黴,娘親和祖母一開始原本是準備罰抄《誡》和佛經的。然而挨罰的第一天,在祖母屋裡剛剛擺上書案和筆墨,才抄了一行字,就趕上爹安國公進來給祖母請安。
安國公當然知道自家小閨為什麼挨罰,而且也本沒有幫穆紅裳說的意思,甚至還幸災樂禍似的湊過來瞧瞧穆紅裳抄書抄的怎麼樣,哪知道安國公看了一眼兒抄寫的《誡》和案頭上擺放的佛經,頓時就有點不滿意。
「我穆家兒學什麼卑弱、屈從!」安國公皺著眉「母親,您當年也沒讓大姐和小妹學過誡,怎地讓紅裳抄上這些了。」
「你大姐和小妹也不像這個皮猴子!」穆老夫人出手指使勁朝穆紅裳的方向點了點「整日間爬高上低,哪有孩子的樣子。早知如此,就不讓跟著鐵他們一起學功夫,日間不知天高地厚。現在不拘起來收收子,難道要出了事你才甘心?」
「娘,您這樣說就不對了,」瞧著自家老孃臉不善,安國公趕忙出笑臉,語氣也更加和了些「穆家姑娘都要學些拳腳功夫的,大姐和小妹出閣前不也是跟著我們兄弟幾個一齊做早課嘛!真像其他人家的孩子似的,天天坐在屋裡繡花,走兩步路都累的,不三災八難的,這樣嫁出去您也放心?您又不是不知道,咱們穆家跟旁人不一樣,姑娘嫁出門是沒辦法時時看顧的。」
「我就是知道才更要拘著磨磨子。」穆老夫人嘆了口氣你也不問問在公主府都做了些什麼?都十二歲了,還沒個輕重,湖水那麼深,又不會遊水,就敢探出大半個子去撈人,這要是落到水裡可怎麼好,把你媳婦都快嚇死了。」
「娘,」安國公端起桌上的茶碗,陪笑著遞給穆老夫人「您罰抄書收子很是應該。隻是兒子覺得,《誡》還是不要抄了,左右都是抄書,換《論語》也是一樣。咱們家跟京裡其他人家不同,這些書還是讓看,若是真信了書裡那些,以後嫁了人隻知一味逆來順可怎麼好。」
「嗯……」穆老夫人接過茶杯,垂下眼皮半晌都沒有做聲,許久之後,才慢吞吞地開口「你這樣說也有道理,那《誡》和佛經就不要抄了,回頭你在外書房隨便找幾本書過來給,我不管抄寫什麼,但每日必得在我麵前抄滿兩個時辰。總是要讓長記,知道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總是這樣沒輕沒重可不能讓我放心。」
「是!」安國公笑著點點頭,轉頭朝門旁的丫鬟吩咐道「找個人去給大爺傳話,讓他在外書房尋幾本書過來給他妹妹。」
丫鬟脆生生地答應著跑走了,安國公轉過頭來,笑著自己的母親,正想要開口說什麼呢,結果穆老夫人眼皮都沒抬,又開了口「既然如此,大姐兒就先別抄了。等你哥哥找了書過來再重新算時辰,你今日也別想著能找你哥哥弟弟們玩,不抄完書,哪裡都不許去。翠雲,先帶著大小姐上西暖閣吃些點心,你們都跟著去,看著些,不許淘氣。」
穆紅裳抬起頭,向穆老夫人和安國公出了可憐兮兮的祈求表,可惜穆老夫人就不抬頭看,安國公則有心給個教訓,特意板著臉不理人。眼看著沒法自救了,穆紅裳嘆著氣認了命,耷拉著肩膀給祖母行了禮,跟著丫鬟們去暖閣吃點心了。
每天要站著抄書兩個時辰啊!!整整兩個時辰!!穆紅裳想想都覺得自己實在應該多吃一點,好有力氣抄書。
「你們都跟著大小姐去西暖閣伺候,」穆老夫人朝周圍服侍的丫鬟婆子們招招手「廚房今日的點心都端過來,但也看著點,別讓吃太多積食。」
穆老夫人麵前第一得臉的王嬤嬤一聽就明白了,這是老夫人有話要跟兒子私下裡說,因此先左右招招手,等人都退下去之後,才笑著朝穆老夫人一屈膝「老夫人放心,奴婢們一定照顧好大小姐。」
王嬤嬤退出去了,穆老夫人卻好半天沒開口。安國公穆承毅隻好笑著問道「娘,我是您兒子,對著自家兒子,哪裡這樣難開口。」
「開口是不難,」穆老夫人嘆了口氣「但我知道,我開了口就是在難為你。」
「娘,」聽到穆老夫人這樣說,安國公頓時一愣,心裡頓時有些打鼓,但他依舊強笑道「是不是難為您也得說出來讓兒子聽聽纔好。」
「你剛剛說起誡這事兒,也給我提了個醒。」穆老夫人又沉默了片刻之後才開口「紅裳今年十二歲了,再過三年就要及笄。雖然咱們大周朝婚嫁不算早,孩子們都是及笄之後再議親,定了親,在家留兩年綉嫁妝,十七八再嫁人也是常事。紅裳是國公府大小姐,想多留兩年也使得,但就算再強留,也終歸留不了一輩子。已經十二了,我們再留,又能留幾年?過了十八,還是要出閣,要去別人家過活。紅裳是我唯一的孫,這事兒我隻要想想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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