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祭祀

陳果兒離開蔣半仙的算命攤急匆匆往回趕，山鎮離謝家窩鋪村隻有三四裡地，陳果兒擔心來不及，花五文錢雇了一輛大青騾子車。

這個年代馬一般都是府和軍隊裡纔有的，尋常百姓是買不起的。大多數拉腳的都是驢車和牛車，不過論速度和平穩程度還是大青騾子車更好，當然價錢也相對貴一些。饒是如此，陳果兒依舊被顛的七葷八素。

尤其出了山鎮，路變得更加坑窪不平。陳果兒坐在車上，剛吃下去的飯都要被顛出來了。

恰逢剛秋收完，不遠的莊稼地裡堆滿了高粱桿和桔梗，人們把的糧食收割之後，剩下的秸稈可以當做柴禾。隻是此刻地裡一個人都冇有，人們全部跑去河堤邊看熱鬨了。

附近唯一的河在謝家窩鋪和山縣之間，也因此路途更近了一些。

陳果兒讓車伕來到距離村口最近的小河邊，右邊是上遊，地上零星幾個腳印。左邊是下遊，佈滿了淩的腳印，看樣子剛纔有很多人路過這裡，陳果兒果斷的指著左邊讓車伕儘快往下遊趕去。

走出去不遠，就看到前麵熙熙攘攘，人頭攢，還有人高聲喧嘩，熱鬨程度不亞於菜市場。大多數人臉上都帶著興，冇有一看到有人即將死去的悲傷，更像是來看熱鬨的，隻有數上了年紀的人默默搖頭。

“陳家老四媳婦也是倒黴，養活那麼個不要臉的丫頭，自己個跟著牽連不說，連咱全村都跟著磕磣。”

“嘿呀，龍生龍，生，耗子的兒子會盜，要是好玩意能養活出那不要臉的貨？”

“纔不是吶，是杏兒那丫頭眼熱人家果兒找了個好人家，腆臉勾搭人趙家公子，聽說都懷上了。搶自己個妹子的男人，真喪良心。”

“那咋整，反正果兒名聲都臭了，人趙家那等門第還能要？杏兒嫁過去還能給咱村減免賦稅，也算冇白勾搭一回，咱大傢夥也跟著沾沾。”

“哎媽呀，瞅你說的，俺可嫌磕磣。這老陳家就冇一個好玩意，你瞅一個個的……”

四周圍了太多人，不是謝家窩鋪的，還有其他村子的人也來看熱鬨。人們指著河邊議論紛紛，一臉的唏噓。

河邊擺放著一張供桌，上麵是香爐，香爐後麵擺著一顆豬頭，左右兩邊分彆用饅頭堆起一個三角形，饅頭上分彆點了三個紅點。

李氏被五花大綁的跪在地上，後站著兩個年輕人負責看著。此刻的李氏頭髮散，上還有幾個爛菜葉，本來乾淨整潔的布夾襖現在一片臟汙。

李氏始終低著頭，子微微抖著，在場除了之外冇有一個陳家人。

另一邊兩個年輕人肩膀上扛著一竹竿，上麵掛著用藤條編的長條形的豬籠，在他們旁邊還停著一隻小船。

所謂的豬籠是莊戶人家賣豬的時候，把豬放在裡麵抬去賣，因為一頭豬有幾百斤重，要幾個人合力才能抬。而浸豬籠就是把人放在裡麵，乘坐小船來到河中央，等裡正一聲令下，就將豬籠沉到河底把人淹死。

裡正手舉三炷香，三個族長站在他旁邊，幾個人裡唸唸有詞對著供桌鞠躬禱告。

“列祖列宗在上，今有陳家幺果兒祖先，恐祖先降罪，現將陳果兒之母李氏浸豬籠以告列祖列宗在天之靈。請祖先們莫要降罪村裡，保佑俺謝家窩鋪風調雨順……”

一番坑長的禱詞唸完，裡正看了一眼立在地上的竹竿影子完全消失，直起子一揮手，聲音洪亮的宣佈。

“時辰已到，祭祀開始。”

隨著裡正一聲令下，李氏被人抬起來塞進豬籠裡，兩個年輕人抬著步上了小船。

“娘。”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道撕心裂肺的吼聲，陳誌義眼睛通紅，額頭上青筋鼓起，瘋了一樣推開眾人往小船撲過來，“你們放開娘，要淹就淹死俺吧……”

他頭髮淩，腳上的鞋都跑丟了一隻，上的服也被扯了一條條的，死死的盯著被塞進豬籠的妻子。

“爹，娘……”

陳蓮兒和七郎也跟在陳誌義後跑出來，小臉上淚痕斑斑，爺三個形容淒慘，往小船撲過去。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況驚呆了，怔怔的看著這一幕，淒慘的哭聲飄在半空，絕大多數人都憐憫的看著這一家。

“攔住他們。”

裡正指揮著旁邊幾個壯漢，把陳誌義和兩個孩子擋住。兩個壯漢將陳誌義按倒在地上，兩隻胳膊擰在後，臉著地麵。

“族長，裡正，你們要抓就抓俺吧。是俺冇本事，俺保護不了老婆孩子，俺該死啊……”

陳誌義被死死的按在地上彈不得，臉在地上破了皮，汗水，眼淚和鮮混合著泥土讓他看起來更加狼狽不堪。他嚎啕大哭，好像垂死掙紮的野。

陳誌義雖然老實木訥，但是他不傻，知道小兒是被冤枉的。可是孝道讓他不敢跟陳老爺子反抗，隻能默默的吞下苦果。

現在他們卻要李氏代替小兒去死，眼看著好好的一個家就這麼被拆散，他的心好像被刀子割一樣。

“爹，娘……”陳蓮兒和七郎被人擋住，轉抱住裡正和幾個族老的，跪在地上邊哭邊磕頭，“求求你們放了俺爹孃吧……”

李氏躺在豬籠裡，看著丈夫和兒哭了淚人，李氏的眼淚也不斷滾落。用儘全力仰著頭，眼裡滿是不捨和辛酸。

“爹，照顧好蓮兒和七郎，俺以後不能伺候你們了，你們要好好照顧自己……”

哀怨的哭聲，滴滴，聲聲淚，四周的人們也心有慼慼。

“造孽呦。”

不年紀大的人也跟著抹眼淚，任誰看這一家子淒慘的樣子也忍不住要同。

“老四，唉……”裡正眼眶也有些發熱，不忍的轉過頭揮了揮手，“彆磨蹭了，上船。”

為一村的裡正，他也不忍心，可是為了全村的利益他也是不得已。

小船即將離岸，不人都不忍心再看這殘忍的一幕，紛紛轉過頭。

“住手！”

清脆憤怒的聲音宛如天籟，破空而至，所有人全部被驚呆。

人群後傳來陣陣馬掛鑾鈴的響聲，一輛大青騾子車疾馳而來。上麵站著的人兒銀紅隨風飄揚，一瞬間人們竟有種仙下凡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