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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枕上書》 第一章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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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對面的赤焰又噴來一柱熊熊烈火,暇它顧,正要躲開,誰的手卻將輕輕一帶。

那劍風袖,強大得出形狀來,似一面高大的鏡牆,狠狠地的巨大火舌,一陣銀過後,方纔還張牙舞爪的熊熊烈火竟向著赤焰反噬回去。

愣神之間,一襲紫袍兜頭罩下,掙扎著從這一團乾服裡冒出來,見著青年執劍的背影,一襲紫衫清貴高華,皓皓銀髮似青丘凍雪。

那一雙修長的手,在太晨宮裡握的是道典佛經,在太晨宮外握的是神劍蒼何,論握什麼,都很合襯。

承天臺上一時雨腥風,銀之後看不清東華如何作,赤焰的淒厲哀嚎卻直達天際,不過一兩招的時間,便重重地從空中墜下來,震得承天臺結結實實搖晃了好一陣。

東華收劍回鞘,上半珠兒也沒沾。

知鶴公主仍是靠著馬車轅,面一片慘白,像是想要靠近,卻又膽怯。

一衆的舞姬哪裡見過這樣大的場面,經歷瞭如此變故,個個驚魂未定,有甚者按捺不住小聲泣。

迷谷服侍著九坐在承天臺下的石椅上驚,還不忘盡一個忠僕的本分數落:“你這樣太來了,今日若不是帝君及時趕到,也不知後果會如何,若是有個什麼萬一,我是萬死不足辭的,可怎麼跟姑姑代。”

九小聲嘟囔:“不是沒什麼事嗎?”

心裡雖然也激東華,但覺得若是今日東華不來姑父姑姑也該來了,沒有什麼大的所謂,終歸是傷不了自己的命。擡眼見東華提劍走過來,覺得他應該是去找知鶴,起往旁邊一個桌子讓了讓,瞧見上還披著他的裳,小聲探頭問迷谷:“把你外下來借我穿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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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谷打了個噴嚏,看著上的紫袍:“你上不是有乾裳嗎?”愣了愣,又道:“有些事過去便過去了,我看這兩百多年,你也沒怎麼介懷了,何必這時候還來拘這些小節。”說著將自己上的,明擺著不想借給

九已將乾爽的外袍了下來,正自顧自地疊好準備歸原主。

一擡頭,嚇得往後倒退一步。

東華已到面前,手裡提著蒼何劍,眼神淡淡地,就那麼看著

是水,還有大滴大滴的水珠兒順著子不斷往下掉,腳底下不多時就凝個小水坑,形容十分的狼狽。一邊滴著水,一邊淡淡地看回去,氣勢上勉強打了一個平手,心中卻有些五味雜陳。覺得經前幾日同他偶遇的那麼一場驚嚇,自己近其實還沒能夠適應得過來,還不太找得準自己的位置,該怎麼對他還是個未知之數,爲了得不小心做出什麼差池,近日還是先躲他一躲好些,卻不曉得自存了要躲的心思,怎麼時時都能得上他。

東華從上到下打量一番,目落在疊得整整齊齊的他的紫袍上,嗓音平板地開口:“你對我的外,有什麼意見?”

九揣著兩人捱得過近,那似有若的白檀香頭暈,索後退一步拉開一點距離,斟酌著僵笑了笑回答:“怎敢,只是若今次借了混沌重生君臨異界/23488/,還要將服洗乾淨歸還給帝君……豈不是需再見,不,需再叨擾帝君一次。”拿他的臉,識時務地又補充一句:“很怕擾了帝君的清淨。”

蒼何劍擱在石桌上,嗒,一聲響。

迷谷咳了一聲,攏著袖道:“帝君別誤會,殿下這不是不想見帝君,帝君如此尊貴,殿下恨不得天天見到帝君……”被九踩了一腳,還不地碾了一碾,痛得將剩下的話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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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華瞥了九一眼,會意道:“既然如此,那就給你做紀念,不用歸還了。”

九原本就很僵的笑徹底僵在臉上:“……不是這個意思。”

東華不不慢地坐下來:“那就洗乾淨,還給我。”

九隻覺臉上的笑它即便是個僵得冰坨子一樣的笑,這個冰坨子也掛不住了,角道:“今日天氣和暖,我覺得並不太冷,”原本是想直言直語地道:“不大想借這件裳了行不行。”但在心裡過了一遭,覺得語氣稍嫌生,愣是在這句話當中劈出一個句讀來,十分委婉地道:“不借這件服了,行不行呢?”話剛說完一陣冷風吹來,打了個冷

東華接過迷谷不知從哪裡泡來的茶,不慌不忙地抿了一口,道:“不行。”

忍辱負重的冰坨子一樣的僵一笑終於從九臉上跌下來,一時不知作何表,愣愣道:“爲什麼?”

東華放下茶杯,微微擡眼:“我救了你,滴水之恩當捨相報,洗件服又如何了?”

九覺得他從前並不是如此賴的個,但轉念一想,興許他也有這樣的時候,只是沒讓瞧見,回神時已聽自己乾一笑,道:“帝君何必強人所難。”

東華著杯子,慢條斯理地回:“除了這個,我也沒有什麼其他好了。”

九這下不管是僵笑還是乾笑,一件都做不出來了,哭笑不得地道:“帝君這真是……”

東華放下茶杯,單手支頤,從容地看著:“我怎麼?”看九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沒什麼緒的眼裡難得出點極淡的笑意,又漫不經心地問:“說來,爲什麼要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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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方纔倒並不是被噎得說不出話,只是他臉上的表一瞬間太過悉,是印象十分深刻的一個模樣,令有些發愣,等反應過來,話題已被他帶得老遠了,聽清楚那個問題,說的是爲什麼要救他們,從前也不是很明白,或不在意人命,但是有個人教會一些東西。良久,輕聲回道:“先夫教導九,強者生來就是爲了保護弱者存在。若今次我不救他們,我就爲了弱者,那我還有什麼資格保護我的臣民呢。”

許多年之後,東華一直沒能忘記九的這一番話,其實他自己都不太清楚記著它們能有什麼意義。只是這個孩子,總是讓他覺得有些親近,但他從不認識。記憶中第一次見到,是在青丘的往生海畔,一頭黑髮溼潤得像海藻,踏著海波前來,他記不清那時的模樣,就像記不住那時往生海畔開著的太花。

這一日的這一樁事,很傳遍了九重天,並且有多種版本,將東華從三清幻境里拉十丈紅塵。

一說承天臺上赤焰起火事,東華正在一十三天太晨宮裡批註佛經,聽聞自己的義妹知鶴公主也被困火中,才急切地趕來相救,終降服赤焰,可見東華對他這位義妹果真不是一般。另一說承天臺起火,東華正巧路過,見到一位十分貌仙同赤焰殊死相鬥,卻居於下風,有些不忍,故拔劍相救,天君一向評價帝君他是個求的仙,天君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云云。

連宋聽聞此事,拎著把扇子施施然跑去太晨宮找東華下棋喝酒,席間與他求證,道:“承天臺的那一樁事,說你是見著個人與那畜生纏鬥,一時不忍才施以援手我是不信的。”指間一枚白子落下,又道:“不過,若你有朝一日想通了要娶一位帝后雙修,知鶴倒也是不錯,不妨找個時日同我父君說一說,將知鶴重招回天上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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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華轉著酒杯思忖棋路,聞言,答非所問地道:“人?他們覺得長得不錯?”

連宋道:“哈?”

東華從容落下一枚黑子,堵住白子的一個活眼:“他們的眼倒還不錯。”

連宋愣了半天,回過神來,啪一聲收起扇子,頗驚訝:“你果真在承天臺見到個人?”

東華點了點棋盤:“你確是來找我下棋的?”

連宋打了個哈哈。

由此可見,關於承天臺的這兩則流言,後一則連一向同東華好的連宋君都不相信,遑論九重天上的其他大小神仙。自是將其當作一個笑談,卻是對知鶴公主的前途做了一番明猜測,以爲這位公主的苦日子終於要熬到頭了,不日便可重上九重天,不定還能與帝君就一段好事。

九重天上有一條規矩,說是做神仙須得滅七除六慾,但這一條,僅是爲那些生而非仙胎、卻有此機緣位列仙籙的靈設置,因這樣的神仙是違了天地造化飛昇,總要付出一些代價酬祭天地。東華早在始判二儀初分之時,便化於碧海之上蒼靈之墟,是正經天地所化的仙胎,原本便不列在滅的戒律之。娶一位帝后,乃是合合理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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