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2 渡(二)
溫舒唯看著這個推送信息思考了大概三秒鐘,點了個“x”,放下手機進浴室去了。
微信好友什麼的,就不用加了吧?
畢竟過去集不多,今后的集也幾乎不可能有。年人的世界大多時候功利且浮躁,誰都沒力去維系某段無關要的關系。而且十年前……
溫熱水流從蓬蓬頭里沖下來。
溫舒唯洗著澡,迷迷糊糊不知想到了什麼,兩頰溫度驟升,趕甩甩腦袋中斷自己七八糟的思緒,反手關上水龍頭,收拾收拾上床睡覺。
不知是忽然換了環境,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溫舒唯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整晚夢境不斷,一會兒夢見之前劫持“奇安號”的那群索馬里海盜,一會兒又夢見沈寂。
夢里沈寂沒有穿軍裝,修長清瘦,冷白,穿著件沒有花紋的灰t恤,十七中那件黑白相間的老校服被他隨意地在手里,竟還是年時代的樣子。
他騎在姥姥家小區的紅矮墻上,眉目斂著,居高臨下地看著,一句話也不說。人背著夜月,整副面容籠在影中。
溫舒唯看不清他的表,,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冷漠年這時從矮墻上跳了下來,輕盈利落,燕子般。
被嚇一跳,終于喊出聲:“欸!小心!”
沈寂還是不說話,淺棕的眼瞳似笑非笑地瞧著,直勾勾的。忽然一彎,另一只手擰過的下給抬起來。
驚愕地瞪大了眼睛。看見年俯,低頭就朝自己近……
……
第二天,溫舒唯是生生被自己給嚇醒的。
就在沈寂彎腰低頭完全上的一瞬間,唰一下猛地睜開了眼睛,一時間竟有些分不清夢和現實。
轉眼珠,映視線的是酒店的沙發書桌,屋里是亮的,從沒被完全拉攏的擋簾背后進來。再往左看,床頭柜上擺著一副日歷,上面的時間顯示現在的年份是公元2019年。
原來是夢。
溫舒唯松一口氣,右手到枕頭底下撈手機,想看現在幾點。剛拿起,一通電話就打了進來。
來電顯示是“菲菲菲”。
溫舒唯還困著,開接聽鍵,邊拿手背了打哈欠沁出來的眼淚邊含含糊糊地說:“喂?”
“你還知道給我發微信啊!你還知道詐尸啊!”剛接通,聽筒另一端便響起個咋咋呼呼的聲,先是一通河東獅吼般的憤怒咆哮,“你知不知道我們看見新聞說貨故障的時候有多著急,印度洋啊!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生怕你掉海里喂鯊魚,一個個瘋了似的著打你手機,全是關機!你要干嘛啊你!”
溫舒唯耳朵被震得嗡嗡的,只能把手機拿遠十公分,等對面吼完才嘆了口氣,回道:“我知道你們擔心。我也想跟你們聯系的,但是軍艦上不能用手機。”
“這樣啊。”程菲勉強接了這個說辭,“你現在怎麼樣?傷沒有?還好吧?”
溫舒唯笑,“放心,我好著呢。沒事兒。”
程菲放心幾分,語氣緩和下來,“那你這會兒在哪兒,看你昨天那麼晚了還在趕稿子,還在亞城呢吧。”
溫舒唯嗯了聲,“下午一點的飛機,我準備起來收拾收拾去機場了。”
兩個孩兒又隨便聊了幾句。
溫舒唯聊著聊著想起什麼,遲疑半秒,忽而沉聲道:“我見到沈寂了。”
電話那頭都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麼?見到誰?”
溫舒唯重復這個名字:“沈寂。”
這回程菲總算是聽清了。艱難地消化著從好友口中聽到的消息,不由大為震驚,不可置信道:“沈寂?以前十七中那個校霸大佬?”
“嗯。”
“天哪。”程菲的音量不自覺拔高了兩個度,“怎麼遇上的?他也在‘奇安號’上跟著你們一塊兒出海?”
“不是。”溫舒唯否認。稍微停了下,又說:“你還記不記得,當年大家高中畢業之后,有個傳言說沈寂考上了軍校。”
程菲:“啊。”
“這不是傳言,是真的。”溫舒唯說。
話說完,對面靜默了足足半分鐘,然后才極低極低地傳來兩個表示極度震驚的字音:“臥槽……”
程菲聲音都有點跑調了:“你確定?”
溫舒唯正:“非常確定以及肯定。”
“我的天。這位大佬居然從良了,還從得這麼徹底……”
其實溫舒唯很理解程菲這種不可置信的反應。
畢竟沈寂年時期的“問題校霸”形象深人心。高中那會兒,大家暢想未來,也不是沒幻想過這位大佬有朝一日會洗心革面從良。但是令所有人萬萬想不到的是,沈大佬從良從得太過徹底,直接變了一名神圣的解放軍同志。
蛟龍突擊隊全是海軍陸戰隊特種大隊里一等一的頂尖人才。
人不僅了軍人,還了蛟龍突擊隊的隊長,特種兵里最厲害的那一個。
想到這里,溫舒唯不暗道沈大佬不愧是沈大佬,果然走到哪兒都是天邊不一樣的煙火。
軍人份信息涉,不能隨便。溫舒唯也沒跟程菲聊太多關于沈寂的事,只在最后欣地嘆了口氣,用老太太般的口吻說:“世事無常啊。”
程菲聞言,換上副戲謔打趣的語氣:“怎麼,現在是不是有點后悔當年沒跟‘校霸大佬’來一段早了?”
溫舒唯知道程菲滿跑火車沒個正經,也不生氣,反而很認真思考了一下,回答:“也沒有。”
程菲:“哦?”
“早使人分心,早使人落后。”溫舒唯一本正經地正道,“如果我真的和大佬在一起,說不定大佬沉迷我的,無心學習,就沒有之后這麼傳奇的人生。我不和他早,是全他的輝煌。”
程菲:“……”
我真是替人沈大佬謝謝你啊?
程菲無語。和溫舒唯認識了十來年,從高中開始就是一起上廁所抄作業的好基友,當然知道溫舒唯是副什麼子。這丫頭平時看著正常,乎樂呵又好相,但真的接下來,會發現有點缺筋。
青春期,在那個大家都在關注“哪個班的誰誰誰很帥”“哪個班的誰誰又和誰誰在一起了”的悸年紀里,溫舒唯像個絕緣,自發屏蔽免疫了一切來自異的吸引和|。
程菲以前氣得罵溫舒唯,問是不是臉盲,分辨不出來誰帥誰丑,所以對小帥哥們沒覺。
溫舒唯卻很認真地反問:“我對他們有覺了,他們能幫我寫作業嗎?”
那副真誠的模樣,將“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這句至理名言展現得淋漓盡致。噎得程菲徹底沒了脾氣。
此時,程菲對著電話嘆了口氣,邊回憶邊道:“說起來,也不知道那個時候傳的是不是真的。”
兩人閑聊的功夫,溫舒唯已經起床洗漱了。刷完牙,咕嚕咕嚕把里的清水吐出來,拿巾,問:“你剛才說啥?”
“你不知道嗎?”程菲低嗓子,神神地幽幽道,“當年高三的時候,有個說法,在一中和十七中廣為流傳。”
“鬼故事?”
“……鬼你個頭啊!”程菲翻白眼,“是說沈寂有個暗對象,是我們一中的。”
“誰啊?”
“好像是你?”
溫舒唯:“……”
多麼駭人聽聞的鬼故事。
*
回到云城,一切也隨之回歸正軌。之后數日,溫舒唯很快便將之前遇險一事淡忘。每天上班,下班,剪視頻,和姥姥嘮家常,生活規律而平靜。
上去的稿子刊登后在在社會各界反響不錯,梁主編一高興,直接給溫舒唯放假三天讓好好休息。
之前海上十五日的航行已經拖欠下整整兩期的vlog。溫舒唯開心,想著正好可以利用這幾天時間剪素材。誰知就在休假的第一天,的計劃便被打。
這天清晨,溫舒唯剛起床便接到了一個電話。
打來電話的人阮念初,是溫舒唯高中補習班上認識的朋友,關系還不錯。溫舒唯覺得很驚奇。一問才知道,原來阮念初在半個月之前給打過一次電話,邀請8月10號到云城四合酒店參加自己的婚禮。
但那時手機關機沒打通,陳小芳便打到了家里,請姥姥代為轉告。
姥姥年紀大不記事,一轉頭就給忘了。
弄清楚來龍去脈,溫舒唯連連抱歉,說:“明天我一定到。新婚快樂!”
次日中午,天氣晴朗,萬里無云。化淡妝、著一淺襯衫禮服的溫舒唯準時出現在四合酒店的門口,遠遠便瞧見一副碩大的迎賓海報立在酒店正門的前方。
照片的構圖極有意境,背景是一無垠的金黃麥田。姑娘著純白婚紗,而在旁是一個穿藍空軍禮服的高大男人,一個仰頭,一個低頭,一個笑容怯明艷人,一個眼底滿是無盡寵溺和。
男俊,一對璧人。
海報下方刻著一行兩人的名字:厲騰阮念初
溫舒唯在心里贊嘆了一番兩位主角的值,一轉頭,瞧見不遠正在迎接賓客的男主角。笑著走過去。
阮念初本就長得,此時明艷人配嫁紅妝,愈發漂亮得驚心魄。溫舒唯過去打招呼,笑道:“念念!”
新娘子轉過頭來,看見溫舒唯,眼睛頓時一亮,欣喜道:“舒唯來了呀,歡迎歡迎。”說著便扭頭看向旁的厲騰,道:“這就是溫舒唯,我好朋友。之前跟你提過的。”
厲騰朝溫舒唯禮貌地淡笑,說:“我是厲騰,是念念的丈夫。歡迎。”
阮念初和家厲首長的故事,溫舒唯早有耳聞,如今親眼目睹他們修正果,當然打心眼兒里替他們高興,說:“新婚快樂!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厲騰勾角,余意有所指地掃了眼旁的阮念初,“承你吉言。”
新娘子臉刷的一紅,瞪他。
又寒暄幾句,溫舒唯轉走進婚宴正廳。
四合酒店并沒有多豪奢,但裝修風格簡約大氣,很有格調。婚禮會場也布置得十分雅致。
溫舒唯拎著包包大致掃視了一圈,發現自個兒來得其實不算早,整個婚宴現場已經快要坐滿了。賓客滿堂,言笑晏晏,只剩幾桌還空著零零散散幾個位置。
選擇范圍不大,那就選最方便看儀式的唄。
最后挑中距離儀式臺最近的一桌。走過去。
近了,見整個十人桌只剩兩個位置,一個在左側,一個在右側,溫舒唯人已經走到左側那個空位面前,再一瞧,才發現這一桌坐的清一全是男人。看著年紀都不大,應該都在三十歲左右,氣質也都朗。
估計都是男方的朋友。
一堆大老爺們兒里頭忽然多出個水靈靈的小姑娘,畫風上顯得頗有那麼幾分格格不。一桌子人都不由自主地抬頭,看了溫舒唯一眼。
溫舒唯倒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蹭頓飯而已,還管飯友是男的的?
溫舒唯覺得自己心態良好,穩如狗。
然而,就在溫舒唯沖眾人禮貌地笑笑,正準備彎腰落座的前一秒,余一瞥,看見了空位右側坐著的人。
也就是這短短一眼,溫舒唯眼睛直了。心態崩了。
一個高高大大的人影坐在椅子上。對方穿一件淺灰的純t恤,一條深棕的寬松收腳運,踩一雙白板鞋,兩條大長以一種十分隨意散漫的姿勢分開放著,線條修長且漂亮,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坐姿放松,兩只手橫向拿著手機,不知在看什麼。頭微垂,目沒什麼緒地落在屏幕上。黑額發稍垂落幾分,眉目冷淡,懶洋洋的。連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似乎完全沒注意到這桌多了一個人。
溫舒唯:“……”
溫舒唯臉上的禮貌微笑有點僵,作也有點僵,一時愣住了沒繼續往椅子上坐。
就在這時,
正低頭看手機的沈寂像是終于察覺到自己邊多了個什麼遮擋線的不明,側過頭,起眼皮看了一眼。
兩道視線就這樣猝不及防在空氣里匯。
溫舒唯察覺到自己角有些搐。
沈寂倒是很平靜。
這位大爺依舊保持著之前那副漫不經心懶洋洋的姿勢,淡定地盯著眼前突然出現的新增飯友小姑娘看。
空氣足足安靜了兩秒鐘。
溫舒唯覺著自己必須說點什麼了。可就在清了清嗓子,準備輕松自如地來一句遲到的“嗨巧啊”來化解自己的尷尬窘境時,對面的沈大爺開口了。
沈寂說:“巧啊。”
“……”為什麼搶我臺詞?
再然后,沈寂視線往下一掃,見這姑娘杵在他旁邊的空位面前沒任何作,便十分好心地騰出只手,隨手替把椅子往外拉開了點。
食指在坐凳正中輕敲兩下,抬眼,淺棕的桃花眼直勾勾盯著,輕輕一挑眉,“坐,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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