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程依依實在是太氣人了,哪怕事已經過去一個下午,我的心裡仍舊很堵。惡語傷人六月寒,說得就是這個意思。我在宿舍躺了幾個小時,氣也沒順過來,到快下班的時候,周晴突然打電話來,問我還生氣呢?
我當然生氣。
不過當著周晴的麵,我也不想說太多,就握著手機沒有吭聲。周晴又勸了我幾句,說程依依就是那樣的人,其實心地善良的,讓我不要和計較。程依依或許對自己的朋友是很不錯,但對外人也太刻薄了,我也不想和周晴繼續聊這個,就說咱們換個話題吧。
周晴嘆了口氣,說:「那好吧,你來接我下班吧。」
這段時間一直是我接送上下班的,今天當然也不例外。我便起,開車到辦公樓下去接周晴。程依依不在,估計已經回家去了。我也懶得去問,直接載了周晴去家裡。
路上,周晴說一起吃個飯吧。
這我當然沒有意見,我也願意和周晴多呆一會兒。
吃過飯後,周晴又說想去唱歌,讓我陪著一起去。吃飯和唱歌的質不同,朋友之間吃飯十分正常,唱歌就有點曖昧的覺了,這也是周晴第一次提出要和我去唱歌。我的心裡砰砰直跳,都有點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至於要不要去,那不是廢話嗎,當然要去,多麼千載難逢的機會!
於是我又驅車,按著周晴的指示,來到一家裝修還氣派的KTV前。雖說是周晴我來的,但我肯定不能付錢,就主到前臺去開包廂。我記得這個KTV的老闆和我二叔關係還好的,沒準提下二叔名字還能打折。就在這時,周晴卻上來說包廂已經開好了,直接過去就行。
包廂已經開好了?
我的心裡有點奇怪,覺周晴早有準備似的,但也沒來得及多想,跟著周晴往包廂走去。推開包廂的門,就看到裡麵有七八個人,有男有,都是我們高中時候的同學,程依依竟然也在其中!
我和周晴一推開門,程依依立刻迎了上來,笑容滿麵地說:「張龍、周晴,你倆可算來啦,等你們半天了都,快進來吧!」
那模樣,簡直比見了親爹還親。
一看這個況,我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這顯然是程依依設下的局,騙我過來想要跟我和解,周晴顯然也是參與者。沒有周晴,我是不會來的,我回頭去看周晴,周晴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今天是程依依的生日,同學一起玩下,你也別生氣啦!」
「對對對,今天是我生日,一起高興下哈!」程依依走上來,笑著扯住我和周晴的胳膊。
我一看茶幾上麵,果然放著一個生日蛋糕。
我在心裡嘆了口氣,想著算了,已經到門口了,總不能甩胳膊離開吧,顯得我也太小氣了,便和周晴一起朝著包廂裡麵走去。也不知道今天究竟是不是程依依的生日,但是準備還充足,來了七八個同學,還有彩帶、氣球之類,氣氛算是蠻熱鬧的。
——沒有吳雲峰。
程依依和吳雲峰的關係其實還行,按理來說生日該他的,但程依依和周晴的更好,當然要做取捨。
隻是,程依依顯然沒和其他人說我會來這——以的格,肯定不會把爸欠錢的事公之於眾,更不會說現在有事求我。所以,看到我和周晴一起現,程依依還對我那麼熱,其他同學都是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
幾個人立刻竊竊私語起來。
有人還沒認出我來,說這是誰啊,怎麼和咱們班的大周晴在一起。
有人悄聲說道:「你沒聽見程依依剛才麼,這是張龍啊!」
另外一人特別吃驚,說:「張龍?以前那個邋裡邋遢、連件新服都買不起、一整天也說不了一句話的張龍?」
「對啊,就是他,前段時間同學聚會他還來了,你忘記了?」
「我天,我還真沒注意……他變化也太大了,他現在幹什麼呢,什麼時候和咱班的兩大關係這麼好了?」
「我記得同學聚會他說過的,好像在什麼服裝廠管後勤吧,反正就是打掃衛生那類的雜活!」
「乾這個的,會和周晴一起過來,程依依還對他那麼熱?」
「聽說周晴也在那個服裝廠上班,好像是銷售部的,兩人或許是順道吧。至於程依依,今天畢竟是生日,俗話說來的都是客,熱一點也很正常!」
「哦……我就說嘛,張龍以前那個樣子,實在不像會有出息……」
眾人雜七雜八地說著,有的我聽到了,有的我沒聽到,但我充耳不聞,不聲地坐到角落裡了。幾年下來,我的格愈發沉默,一般況不和人說話。周晴則被其他幾個生拉過去悄悄問話,時不時能聽見「司機」這個字眼,顯然是在介紹我的工作。至於程依依,等我坐下以後,便立刻喊服務員上酒,別看家裡已經欠了幾十萬,但出手依舊大方闊綽,白的、洋的、啤的都有,略估計怎麼也得上千塊錢。
真是太敗家了,我在心裡暗嘆。
不過,對程依依來說,用上千塊錢來換取我的原諒,同時能讓爸度過這個難關,似乎還是蠻劃算的。
但的如意算盤要落空了,我已經在心裡暗暗發誓,就是把天給說破了,我也不會原諒的。
——別說我心眼小,換你被這麼罵罵試試!
酒都上齊以後,程依依就開啟了自嗨模式,拿著話筒站在包廂中央,一束聚燈打在的頭頂,那上麵有個熠熠生輝的皇冠,使得看上去還真像個從迪士尼裡走出來的公主。
別的不說,程依依這模樣,這材,確實萬裡挑一。
上學時候是小的,長大以後往往是大,這是顛撲不滅的真理,周晴和程依依都是這樣。
程依依拿著話筒,化了淡淡的妝,再加上燈的照,讓看上去格外的迷人。包廂裡安靜下來,程依依深款款地說:「首先,謝大家今晚能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會,你們是我程依依永遠的朋友!」
眾人歡呼起來,有人鼓掌,有人大。
當然,角落裡的我是無於衷。
接著,程依依繼續說道:「今晚,我也沒有別的可說,就希大家能好好吃、好好喝、好好唱、好好跳!」
眾人再次大聲歡呼起來,尖聲幾乎震穿我的耳。程依依以作則,主獻上勁歌熱舞,一首韓國團的歌,又唱又跳,一下就把場子給搞熱了。別的不說,程依依這歌、舞姿也是上品,稍微包裝包裝都能出道,不知道要迷死多男人——也就是長得漂亮,一般模樣差點的姑娘要是像那麼惡毒,早就被人拖出去給打死了吧?
好看和有錢,確實是作的資本。
不過,再好看也和我無關,甭管別人怎麼大吼大,我也始終麵冷漠、冷眼旁觀。
一曲舞畢,眾人足足吼了一分多鐘,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程依依從桌上端了一杯啤酒,竟然朝我走了過來,走到我麵前笑臉盈盈地說:「張龍,咱倆喝一個唄!」
我當然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子。
就是想跟我和解,然後讓我幫幫爸的忙;覺得當著大家的麵,我不會讓下不來臺的。
但是別人不知道啊。
別人看到程依依主向我敬酒,而且還是跳完舞後第一個向我敬酒,一個個大眼瞪小眼,目錯愕、張大!除了周晴,誰都不知道程依依這是怎麼了,兩個姑娘也不可能去向他們闡述原因。
包廂裡麵突然之間格外安靜,所有人都瞠目結舌、莫名其妙。
剛剛跳完一支舞的程依依,臉頰上麵還有尚未來得及去的汗水,就連胳膊和口也有一點被汗浸的明,不過這樣一點都沒影響的形象,反而讓多了幾分朦朦朧朧的,再加上或許刻意訓練過的甜微笑,是個男人恐怕都拒絕不了這樣的。
但是我能。
我永遠不會忘記麵前這個看似真誠熱的人之前是多麼看不起我,又是多麼尖酸刻薄!
想要和解,門都沒有。
所以我冷冷地說:「不好意思,我要開車。」
程依依端著的杯僵在半空,放也不是、喝也不是,一時之間氣氛很是尷尬。
其實以程依依的格來說,能夠這麼低姿態的向我道歉已經很不容易了,換別人或許也就踩著這個臺階下了。但我忍不住就想,這也就是我能幫到爸的忙,所以程依依才這麼對我。
——如果我幫不到呢,程依依會是怎樣的一副麵孔?
我要真的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司機,還不識抬舉地跟著周晴過來參加生日宴會,程依依會不會大笑著把酒澆到我的頭上以示輕蔑,甚至當著眾人的麵把我貶得一無是、無地自容?
是想想,我就覺得不寒而慄。
所以,我就更堅定了絕不心的信念,別人待我怎樣,我就待人怎樣,這就做以牙還牙、以還!
端著酒杯的程依依一不,眼圈都微微有些發紅了,周晴也是輕輕嘆氣,其他人則都雀無聲,誰都鬧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而我也不會去解釋的,隻是輕輕挲著口袋裡的車鑰匙,心想自己要不就先走吧?
「砰!」
就在這時,一個啤酒瓶子突然狠狠砸在我的腳邊,雪白泡沫、金黃瞬間淌了我一子。
旁邊,一個膀大腰圓的青年站了起來,沖我這邊惡狠狠地罵道:「張龍,你他媽不就是個破司機嗎,拽什麼拽?不喝酒你來幹什麼了,再在那裡嘰嘰歪歪,下個瓶子砸在你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