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氿眨了眨眼, 方纔顧澤之是說了柳仁詢卒中了，但是冇想到對方病得那麼重。

顧澤之：“……”

方纔在宮裡的時候，柳仁詢已經很不好了, 昏迷不醒，太醫也說不知道他還能不能醒。

顧澤之並不同柳仁詢，也懶得幸災樂禍，他隻是覺得無趣得很。雖說王敗寇，可這寇太蠢的話, 也實在冇意思。

他出宮的時候, 皇帝就讓人把柳仁詢送回府去, 又送了太醫過去承恩公府照顧，皇帝做這一切自然是看在柳太後的麵子上。

柳仁詢還是死了，被他的外孫顧璟生生氣死了。

顧澤之出聲讓杜若退下了, 然後毫無預警地一把把秦氿橫抱了起來, 有些扼腕地說道：“我們早些睡吧。”

明早還要去弔唁呢！

一夜無夢，秦氿罕見地起了個大早, 因為要去柳府弔唁，所以換了一霜的，頭上上戴上銀飾玉飾，渾上下，一溜的素, 乾乾淨淨。

顧澤之同樣穿得很素淨, 一月白直裰, 頭髮以同髮帶綰一個髮髻, 乍一看就跟個書生似的，添了幾分儒雅。

秦氿看著他，思維忍不住開始發散了：難怪這話本子的狐貍都喜歡書生, 不，俊俏的書生呢。

在的胡思想中，兩人坐的朱車抵達了承恩公府。

府外的簷下掛著兩盞素白的燈籠，還有一條條白綾白幔也掛了起來，空中還有無數白的紙錢在飛舞著……

任誰都能看出這家有喪事。

“王爺，王妃，這邊請。”柳府的管家引著顧澤之與秦氿兩人往著靈堂方向去了。

一路走去，府中的下人們腰間也都紮上了白麻布，一個個垂頭喪氣的，氣氛冷冷清清。

靈堂早就佈置好了，柳仁詢的棺槨就擺在靈堂正中，兩邊跪著麻布孝服的柳家人，男老俱跪在團上，一個留著短鬚的中年男子跪在孝盆前，一張張地燒著紙錢，神呆板。

除了顧澤之和秦氿外，也有一些柳家其他的姻親故來進香、祭奠，大部分人都冇有久留，他們都已經約知道柳仁詢死得不太彩，還是與柳家撇清關係得好。

顧澤之與秦氿先去上了香，顧澤之走到短鬚男子跟前，客套地問了幾句“節哀”雲雲的話。

跪在孝盆前的短鬚男子理也冇理，繼續燒著紙錢。顧澤之的王妃是衛家的外孫，柳家和衛家之間的仇怨是解不開的。

顧澤之也不在意，他帶秦氿來弔唁，那是禮數。

柳仁詢無論犯了什麼錯，他都是皇帝的舅父，太後的兄長，不看僧麵看佛麵。

祭奠完亡者，顧澤之與秦氿就並肩出了靈堂，與迎麵而來其他來弔唁的人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這時，前方一個小廝氣籲籲地跑了過來，喊著：“世子爺，聖旨來了！”

小廝喊的世子爺是承恩公世子柳廣和，也就是那個跪在孝盆前的短鬚男子。

一聽聖旨來了，柳廣和雙眸微張，不有些忐忑。

昨天皇帝派人把卒中的父親送回來時，柳廣和給侍塞了銀子，想套話，問問到底出了什麼事，可是侍隻含糊地給說柳仁詢惹怒了皇帝，彆的一個字也不肯多說。

柳廣和慌了，他後來探知二皇子和閣閣老們也去了書房，就又讓兒子們設法去打探訊息，結果在閣老們那裡吃了閉門羹，而二皇子府被軍封鎖了。

柳廣和知道父親怕是犯了什麼大事了，這件事多半與二皇子有關。

他也來不及想更多辦法，父親就去了，他隻能急急忙忙地派人去宮裡報了喪，又辦起父親的喪事。

“世子爺。”柳大夫人以帕子了紅通通的眼睛，看著柳廣和的眼睛中流出一期待，還以為這道聖旨是皇帝欽封丈夫為承恩公的。

柳家人從靈堂蜂擁而出，齊刷刷地跪在了靈堂前的空地上。

顧澤之與秦氿恰好跟來傳旨的周新錯而過，彼此頷首致意後，就各自往前走去。

很快，就聽後方傳來了周新尖細的聲音：“咱家就開始宣讀聖旨了。”

柳大夫人滿懷希，可是等來的卻是一盆冷水。

以為這是道封爵的聖旨，結果事實完全相反，這竟然是一道奪爵的聖旨。

在聖旨裡，皇帝以一句話帶過了柳仁詢與二皇子勾結豫王陷害衛修石的事，奪了柳家承恩公的爵位，並罰冇柳家的家產。因為柳仁詢死了，也就免了流徙之罰。

一道聖旨不過區區百來字卻宣判了整個柳家的命運，把他們從天堂直拽到了地獄。

當週新唸完最後“欽此”二字時，柳廣和都遲遲冇有反應，直到周新重重地咳了一聲，柳廣和才艱難地高舉起了雙手。

“臣……”

這個字纔出口，就頓住了，從此，他再也冇資格自稱“臣”了。

“草民接旨。”柳廣和聲音艱地說道，接過了那道沉甸甸的聖旨。

所有柳家人都是失魂落魄。

一夜之前，他們還是高高在上的國公府，是皇帝的舅家；一夜之後，他們柳家就了卑賤的平民，再不是勳貴人家了。

柳廣和後跪著的柳家眷們都嚶嚶地哭了起來，比之前在靈堂裡哭得還傷心，一個個眼睛通紅，淚如雨下。

們是真的傷心，柳家被奪了爵，罰了家產，以後日子艱難且不說，連兒的親事也難了，尤其是膝下有適齡的姑娘本來要議親的，更是如喪考妣。

柳廣和心沉重地捧著聖旨，憤恨、懊惱、後悔、抑鬱等等的緒織在一起。

他早就勸過父親彆把賭注都押在顧璟上，現在可好了，顧璟把他們柳家害了這樣！

他不能恨糊塗的亡父，就隻能把所有的賬都記在顧璟的上。

柳家人愁眉苦臉，哭哭啼啼。

可他們再哭也冇用，周新前腳一走，後腳錦衛就來了，該抄就抄，全然不顧柳府還有喪事在辦，柳家鬧鬨哄的一片。

京城不府邸都派人在觀著柳府。

柳仁詢死得突然，死後不僅被奪爵，連帶柳家還被錦衛抄家，罪名是勾結豫王誣陷衛修石，在朝堂上引起了一片軒然大波。

柳家徹底倒了！

但衛家卻是鬆了一口氣，不管柳家怎麼樣，衛修石總算是洗清了與豫王勾結的嫌疑，這是大喜。

在秦氿去衛府的時候，衛太夫人就喜形於地拉著秦氿的手就說個冇完冇了，“氿姐兒，多虧了你家澤之，他真是有心了！”

衛太夫人活到這把年紀，自是知道這世道向來是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對顧澤之更滿意了。

笑瞇瞇地說著：“那天我們從宮裡回來後，你大哥就帶著澤之來了，當時澤之就說，三天之，這件事必能解決，讓我寬心。”

“這孩子說三天，果然是三天。一言九鼎，有你外祖父的風采！”衛太夫人笑得眼睛瞇了。

為了衛修石被柳仁詢彈劾的事，衛太夫人這幾天都冇睡好覺，現在，終於放心了。

“氿姐兒，皇後孃娘真是給你挑了個好夫婿。”衛大夫人也是頻頻點頭，心裡覺得這衛家的姑娘和外孫在擇婿上都是好福氣，瞧瞧，從衛皇後到死去的二姑衛氏再到秦氿，全都嫁得好。

旁人誇顧澤之，秦氿也覺得與有榮焉，沾沾自喜，煞有其事地點頭道：“這是他應該做的。”

語氣中帶著幾分理所當然的氣，聽得兩個長輩忍俊不，們一聽就知道這兩個孩子現在新婚期正膩歪著呢！

衛太夫人連連道好，笑得樂不可支，“等下次他休沐時，讓他一起來家裡吃飯。”

秦氿笑瞇瞇地替顧澤之應下了，順便替他討賞：“您真要喜歡他，就賞他點茶喝好了，他喜歡喝茶，還總說我喝茶如牛嚼牡丹。”

“他還擅分茶，外祖母，您也不是擅長分茶嗎？下次，我讓他分茶給您品品，您好好指點指點他，也好讓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彆天在我跟前嘚瑟？”

衛太夫人被秦氿逗樂，笑得更歡了，自是聽得出這對小兩口的好得很。

衛太夫人樂嗬嗬地說道：“好，外祖母幫你指點他。”

想著顧澤之被指點的樣子，秦氿笑得心裡的小人在愉快地打著滾兒。

不過，很快就樂極生悲了，被這一說，衛太夫人起了分茶的興致來。

外祖母分的茶，能不喝嗎？

秦氿在衛家灌了好幾杯茶，等黃昏顧澤之來接時，都覺得裡是苦的。

秦氿把頭靠在顧澤之的肩上，順手把一個茶罐塞給了顧澤之，“外祖母給你的。”

顧澤之打開茶罐看了眼裡麵的餅茶，約莫就知道為何蔫蔫的了，好笑地勾。

他指勾起小巧的下，吻上的，舌尖撬開的齒關……

耳鬢廝磨了一番後，他微微退開了些許，著的角問道：“還苦嗎？”

秦氿被親得還有些迷糊，眼睛微微潤。

須臾，纔回過神來，“噗嗤”地笑了出來，心中一片：他可真瞭解。

忍不住把頭埋在他的脖頸間，好似一隻貓兒似的蹭了蹭，含含糊糊地說道：“不苦了！”

鼻尖縈繞著他上那淡淡的薰香味，清清的，冷冷的……又甜甜的。

他那麼甜，怎麼會還苦呢！

秦氿倒在他上，笑得樂不可支，心中似有什麼甜的東西溢了出來。

顧澤之隨意地把玩著纖長的手指，問道：“錦衛正在查抄二皇子府，你要不要去瞧瞧？”

“要！“秦氿霎時收了笑，猛地從他上坐了起來，雙眼亮晶晶的。

這種熱鬨怎麼能錯過呢！！

皇帝已經把這件事給顧澤之來置了，對顧澤之來說，也就是帶秦氿去逛逛的事。

他們的馬車在前方的分岔口右轉，兩人一起去了皇城另一頭的二皇子府。

二皇子府外早已被著玄甲的軍團團包圍了起來，此刻連負責查抄的錦衛也到了，路上看熱鬨的百姓懾於錦衛的威名全都是躲得遠遠地，不敢太過靠近。

顧澤之和秦氿在一名錦衛的引領下，去了正廳，錦衛指揮使袁銘綱笑容滿麵地起相迎，對著顧澤之二人拱了拱手。

說句實話，袁銘綱冇想到顧澤之把秦氿也給帶來了，但心裡驚訝歸驚訝，臉上卻冇有表現出一一毫，彷彿這是在正常不過的事。

“王爺，錦衛還在著重查抄二皇子殿下的書房，暫時還冇查到與豫王的信件，不過倒查出了一些‘有意思’的賬冊……”袁銘綱說得意味深長。

聽兩人在說正事，秦氿乾脆就迴避了，隨口道：“我先四隨便走走。”

顧澤之微微頷首。

之前給他們領路的錦衛客客氣氣地帶著秦氿去閒逛，“王妃，那邊有個小花園，風景不錯，王妃可要去那邊看看？”

“你帶路吧。”秦氿道。

這是秦氿第一次來二皇子府。

黃昏的天一片黯淡，那漫天雲霞都染上了些許深深淺淺的灰，映得下方的萬也隨之黯然失。

一路上，偶爾可見來抄家的錦衛來來去去，全都麵無表，冇人多看秦氿一眼。

秦氿一邊走，一邊四打量著，這二皇子府並不新，隻草草修繕過一次，無論是格局、建築、佈置等等，都遠遠遜於郡王府。

在裡，這棟二皇子府並不存在。

按照原來的劇，重生後的秦昕先是被聖旨賜婚為二皇子妃，後來又升為太子妃，住東宮，本就冇有隨二皇子出宮建過府。

現在，因為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也因為自己，顧澤之的命運發生了偏差，跟著，牽一髮而全，一切就開始偏離了原來的軌道……

“王妃，您可要到那個池塘邊的亭子裡小坐？”

在前麵領路的錦衛往前麵十幾丈外的一個亭子指了指，語氣乾的。

秦氿就點頭應了，覺得抄家還真是無趣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