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歡輕聲問道:“老人家,您這是怎麼回事。”
便是阿桑要來幫忙扶著,也未肯,隻自己靜靜守在老伯旁,像個兒一般乖順。
王釧聞言誠然道:“在堂上的時候被打的,也是飛來橫禍,那麼大筆錢財,怎麼偏偏落在了我的頭上,可憐我的妻子...”
初夏瞧著,心底不是滋味,小姐很明顯是好心壞了事,誰也料不到這人心會險惡到這種程度。
鬱歡張道:“您的妻子怎麼了?”
“已臥病在床半月餘,我也無錢替去尋醫。”王釧老淚縱橫,說著跪了下來,一遍遍地磕著頭,“我聽知府大人您郡主,您能不能借我些錢,我一定會還的。”
他是個被定了罪名的犯人,人人對他都是避之不及。
鬱歡紅了眼眶,手把他扶起來,“我怎麼得起您這一跪呢。”旋即道:“阿桑,去請大夫,把王氏民婦接到府裡來。”
“我家在...”王釧微怔,“大人,您真的認識我?”
“是,是我對不住您們,我本想寄些錢財讓您們生活過得好些,冇想卻演變今時的模樣,若非差錯來到這裡,我恐永遠無法察覺自己犯了多大的禍事。”鬱歡了袖,低聲道:“王伯,對不起。”
王釧震驚,而後長籲一口氣,抬起袖過眼淚,道:“大人您也是好心,冇事的,隻是我都不記得我什麼時候認識了您這麼位大人,恐大人錯認了,我王釧。”
“認不錯的,王伯。”看著初夏攔住的馬車,鬱歡扶著王釧上了馬車,道:“您怪我吧,那些委屈我不會讓您白的。”
王釧拘謹地坐著,“您份尊貴,卻也是個兒家,不用為了我這樣的人做些什麼,知曉那不是橫禍,是您的好心,我已放心了。”
他以為是老天在懲罰他,罵這賊老天,冇想是來自陌生人的好意,既是好心,又有什麼好責怪怨唸的呢,要怨也該怨那些不做人事的狗。
鬱歡偏頭,如鯁在,冇再說話,無話可說。
當真是所有和有牽扯的人都會染上不幸,就是所有不堪的禍首,是不幸的存在,害死了那麼多人還不知足。
尤那些老嬤嬤所說的,是剋死了孃親,非要去結祖父,才又剋死了祖父。
馬車停在豪華的府邸前,與此同時阿桑也帶著人把王姑迎進了府,大夫都在榻前候著診斷,藥味不斷。
巡袁邢候在門口,似有要事相商,見到鬱歡下了馬車,忙迎了過去,拱手道:“臨沙巡袁邢見過固倫郡主,下有事稟告。”
鬱歡點頭以作回禮,“先進去,我還有些事,勞你先去書房等會了。”
袁邢:“是。”
郡主府的大門被關上,守門的都是軍,戒備森嚴,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阿桑引著鬱歡和王釧往裡邊的廂房走,邊走邊道:“奴婢聞說是老人家太過勞累,又一時氣急攻心所致。”
鬱歡和王釧在正廳等著,待到大夫稟明況:老人家無大礙,開幾副方子,日日喝著,好生溫養著。
提著的心這才放下。
鬱歡隔著屏風,看著榻前的兩個老人,心底說不出什麼滋味,那是把命都肯給的王伯,是待如親生兒般的王姑,兩人瘦骨嶙峋,因多吃了不知道多苦。
王伯:“遇到位貴人,老天開眼了。”
王姑:“那一定要好好謝謝人家,我瞧著這宅子大,每個人都裝束不凡,肯定是位大人,我們在這會不會給人添了。”
王伯:“是啊,我會努力把醫藥費還給人家的,我們這樣卑賤的份在這裡,汙了人的宅子。”
王姑:“我吃了一道藥,已經好很多了,聽剛剛有個姑娘講,知府大人會重審你的事,我總算放心了。”
兩人又說了些家常話,話裡冇有責怪,全是激以及對驚擾了這宅子的主人的抱歉。
鬱歡從屏風後走出來,聲道:“錯起源於我,二位便在這裡住下吧,當自己家。”
王釧搖頭,“這怎麼,郡主,怎敢再勞煩你。”
“不勞煩。”鬱歡走近,巍巍地出手握住王姑的手掌,“你們從來都不是低賤之人,你們比我好上千萬倍,便在這裡住下吧,當是陪陪我這孤單的人,好嗎?”
不想聽見拒絕的話,果斷起離開,“便這樣定下了,吃食已經在準備了,二老好好休息,我便不打擾了。”
門吱呀兩聲,被關上,鬱歡靠著門,著那萬裡無雲的長空。
所有人都變了,所有人都不記得了,隻有記得,獨自懷念著,籌謀著期許著把一切變最圓滿的結果。
可是,燕誠貞要上戰場,冇能留住,王伯王姑被搞這副模樣,所有的所有,似乎總是不遂願。
寧願一死,也想要求一個圓滿的結局。
初夏拿著披肩替姑娘披上,“便是他嗎?這裡畢竟不是京都,奴婢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鬱歡抬手繫著披肩的繩索,緩步朝著書房去,“講。”
“強龍不過地頭蛇,您雖貴為郡主,品階過那位知府不知多,但狗急跳牆,若是暗裡行些什麼事,這些軍恐難保您。”初夏斟酌道:“奴婢以為能不沾惹政事便不要管。”
這裡距離須句京實在是太遠了,殞了命,可作賊殺。
鬱歡歎了聲氣,“我何嘗不知,且看吧。”
書房裡。
袁邢正值壯年,長得不若許博那尖猴腮相,略顯敦厚老實,他規矩地坐在椅子上,看著那盛茶的青釉盞,歎氣連連,他們所謂的大財富在這些人眼裡不過是蠅頭小利。
鬱歡邁過門檻,落座,“不知有何事。”
袁邢起拱手道:“固倫郡主,下要告臨沙知府許博貪汙賄、徇私舞弊、中飽私囊,欺百姓致使民不聊生。”
鬱歡端茶盞的手微頓,淡然道:“可有證據。”
不想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