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上的影倒也沒有繼續開口，一不端坐在對著我的方向，良久，聽見他一聲歎息：“別怕，我只是想和你說幾句話。”

聲音很平靜，聽上去和常人並沒有什麼兩樣，我稍微定了定心。恐懼這東西，來得快也去得快，只要有合適的理由。後有人從教學樓裡走了出來，三三兩兩，我轉跟著他們朝校門口走去。

不再像之前那樣怕得走投無路，但不代表我就會願意去聽一個暴死的鬼所說的話，我向來現實。

“我知道你可以看見我，”沒走幾步，我聽見他再次開口，聲音飄忽，但進了耳朵後就變得很清楚：“一直沒找到機會跟你談談，好在這裡有它，槐樹能讓我和你流，但我不能留太多時間，”又一陣風吹過，樹葉一波輕響，他的影出現在我前面那棵槐樹下：“所以，你只管聽著就好。”

我站定腳步。撲面而來腥風濃烈，我低下頭，因為不想看見他顯在路燈下的樣子。

“我一直都走不了，因為我妹妹的執念把我留在了這裡，”停了片刻，他道。也許意識到我的抗拒，他的影朝樹後了：“這是沒辦法的，我知道很難接……”

我抬起頭。

“很長一段時間，我也盡我所能去守著，可是力不從心。”

“大約從兩周前，我開始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我說不出那是種什麼覺，”

“想看得清楚一點，可是我沒有辦法接近。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邊，能夠覺，但看不出來，”

“所以我只能來找你，”

“希你可以替我去看看。”

“你妹妹？誰？”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口，問完又立刻後悔。

“魏青……”他回答。話音未落，影忽然一陣飄忽：“請你……”後面又說了句什麼，我沒有聽清楚，影隨風晃了晃，他瞬間霧似的散得無影無蹤。

後輕輕一陣腳步聲。

徑自來到我的邊上，站定。是鋣。

回到家的時候，客廳裡電視開著，狐貍抱著半罐米花斜靠在沙發上，看上去像是已經睡著了。

我在他邊上坐了下來。

手臂上的傷口開始有覺了，幾公分長一道口子，還沒凝固，刺裡帶著點疼。我低頭搔了搔，手指不小心刮過傷口，一些暗紅從裡頭滲了出來，緩緩爬過傷口邊緣，於是刺更甚。手指不自覺用了點力，傷口邊緣不了，疼痛卻突然加劇。

“怎麼了，和人打架了？”突兀一句話，我抬起頭，撞上狐貍一雙黑鋥鋥的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醒的，電視裡不斷變化著的投在他臉上，他的眼睛在裡是漆黑的。

“摔了一跤。”重新低下頭，我吹了吹傷口。

“哦，紅藥水在廁所裡。”說完這句話，狐貍的目再次對向屏幕，抓了把米花塞進裡，咧著對著屏幕裡那個連和鴨都分不清的弱智主角傻笑。

從傷口慢慢爬到了手背，我往服上了，站起走向衛生間。

“今天到什麼了，”從塞滿瓶瓶罐罐的櫃子裡把紅藥水拎出來的時候，狐貍的話音從客廳裡響起，有點突兀，害我打翻了邊上的幾只瓶子：“你上很重的味道。”

“一只出了車禍的鬼。”嗅了嗅胳膊，沒聞出來有什麼特別的味道，我回答。

“哦。和他說話了沒。”他再問。

“沒。”

一陣沉默。

“今天好象有點深沉。”

“我累了。”關上櫃子門，我走出衛生間。

“哦呀，寶珠累的時候很深沉。”自言自語，狐貍的目倒一刻沒有錯過電視裡的劇。

我沒理他。就著電視的擰開蓋子的時候留意了下標簽，反手擰：“狐貍，藥水是81年的。”

狐貍回頭瞥了我一眼：“紅藥水也有保鮮期？”

‘啊！！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電視裡那個小白主角因為某個小小的困而嗚嗚地哭了，狐貍迅速把視線轉回到屏幕上。

我看著他，點點頭：“恩，過了保鮮期它會發酵醬油。”

“是嗎？”耳朵抖了抖，狐貍再次看向我，一雙眼閃閃的，微微出綠：“味道怎麼樣？”

我把瓶子丟給他：“你可以拿去嘗嘗。”

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客廳裡的電視已經關了，狐貍呆呆坐在沙發上，角像剛吸過的吸鬼。

我被他的樣子給嚇了一跳：“狐貍？！”

狐貍眨了下眼。

“喂，”舉起手裡的紅藥水，他朝我晃了晃：“明天我用它給你做醬牛好不。”

“你……還真吃啦。”

“恩，因為我相信你。”點點頭，臉上的表很正經。正經得像剛才那部弱智電視劇裡的弱智主角。

“你小白。”把巾丟到他臉上，我自顧著走向自己房間。

剛打開門，他出聲把我住：“喂，”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他拍拍沙發：“過來。”

“幹嗎。”

“我看看你的手。”

“有什麼好看的。”

“看一下。”

“我要睡了。”

“是嗎。”

“是。”

“那麼晚安。”

“晚安。”

“你手上有附魂蛆。”

我回過頭。

簡簡單單這幾個字，聽在我耳朵裡，雷似的炸了一下。

附魂蛆是一種同魂魄常時間接的話容易沾染到的東西，對一些天生通靈質，但控制能力弱的人來說，它的威脅不亞於一只厲鬼的糾纏。它是一種變異的魂，通過依附的方式不知不覺纏在人的上，一點點吸收人的氣，時間久了，人會在兩界中失衡，最終迷失，為活魂魄，也就是活死人。

當下幾步走到狐貍跟前，我把手給他：“在哪裡？！”

狐貍抓著我的手看了看，翻到傷口，抬頭，眼睛一彎：“怎麼我說什麼你都能信，小白。”

“……”我沉默，然後抓起邊上的茶壺。

丫的死狐貍，又來耍我。

正準備對著他腦門子狠狠來上那麼一下，手剛舉起，卻見他頭一低。

沒有任何防備的，他的舌頭出，徑自在了我的傷口上。舌尖劃過，冰涼涼，。

我的腳底下一陣發。

登時就傻了，呆站了一秒多鐘才回過神，手同時一聲尖：“狐貍！！你幹嗎！！”

手卻被狐貍抓了抓牢：“魂啊，給你清傷口呢。”

“放屁！你占我便宜！！”

“占豬都比占你便宜值呢。”

“鬼才信你！”

“是麼，”抬眼，眼裡暗妖嬈一轉：“該信的時候就得信，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