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生意清閑,到中午看看沒客人上門,我索把店關了,拎了包一人上街去閑逛。
自從鋣到了我家以後,我就很和林絹一起逛街了,因為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在面前去掩飾這只麒麟的非正常狀態。
不說話,不理睬人,一次兩次可以解釋為格問題、擺酷。多了,人自然而然要覺得怪了,再怎麼酷,不見得一句話都不說,一個正眼都不給別人吧。為此我煞費苦心編了套故事,就是為了應付林絹日益增多的‘為什麼’。
為什麼他總是一句話都不說。
為什麼跟他打招呼他睬也不睬。
為什麼明明穿了最人的服來他卻連正眼都不看一眼。
為什麼不論怎麼跟他說話他都一句也不回答……
我對林絹說鋣是我鄉下老家一個表哥。出了次意外後就變癡呆了,別人怎麼他都不理,只會傻呆呆跟著人走。最近被送到這裡來治療,沒事你最好不要惹到他,別看他平時安安靜靜的,曾經有一次突然搭錯神經,把別人一只耳朵給咬下來了。
林絹聽後唏噓不以,一邊歎我膽子怎麼那麼大,敢把個有暴力傾向的神經病帶在邊。一邊哀怨老天不長眼,這麼年輕英俊的一個帥哥,居然是個除了沉默以外,搭錯了神經還會咬人的弱智。後來果然不再去搭理鋣了,為此我故意問,絹啊,最近怎麼那麼矜持,是不是徹底對我哥沒興趣了?
想了半天,搖搖頭:誰說的。有,為什麼沒有。
我詫異:都這樣了你還有興趣。
結果對我說了這麼一句話,讓我就此對這個人徹底投降。說:知道為什麼充氣娃娃能熱銷嗎。
從商廈出來,一熱浪轟的一下得我差點想掉頭回去。
雖然已經日頭偏西,覺太依舊猛得能把人頭發給烤焦,周圍馬路一片金燦爛,汽車開過的間隙,明晃晃一片反得讓人刺眼。連呼吸都變得憋悶起來,而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我才突然意識到,自己怎麼就買了那麼大一堆東西。
本來只是想出來隨便看看的,沒想到一進商場就上打折,跑哪裡不是五折就是四折,最低三折都有,那可都是平時最多過過眼癮,一看到標價就得把手回去的高檔牌子。當時頭腦一熱,試穿著合適就都買下來了,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直到荷包差不多只剩下回去的車費,才意猶未盡地出來,然後被太一曬,整個人一下清醒過來。
天,今天一天花掉了狐貍計劃要用上兩個月的錢……
所以說人上是不能隨便帶錢的,更不能帶著錢隨便逛街,因為哪怕有再多的錢,有你那件最中意的服還掛在打折待售的架子上,多都能給花完。
所以說狐貍還不夠了解人,尤其是人,因為他完全沒考慮到他離家這幾天把這麼大筆錢放在一個很久沒去商場腐敗過的人上,會產生什麼樣的化學反應。
是魔鬼……
可是那些服真的很好看。所以短暫的負罪過去之後,取而代之的是興的竊喜,因為很快這些服就能穿著去神抖抖地上林絹那裡炫耀了,而人之間上的炫耀,恰是人最,也最痛苦的一種樂趣。所以就算太再毒,手裡捧的東西再多,也是沒什麼好抱怨的了。
唯一的憾是這會兒沒人能分我的這種興。
往常有林絹做伴,買了喜歡的服兩個人那一個,從做工到式樣到對的修飾度分析贊歎得可以滴水不,分析完了開始幻想自己穿在上走在異面前時會引發的種種影響,而這種快樂和滿足,非當事人是無法會的。
可眼下陪在我邊的只有鋣,這個除了腳步聲以外基本上和影子沒有什麼區別的男人。
不能分我的興也就算了,一輕松空垂著兩只手不能幫我提一包東西,那也就算了。可他為啥老是要剝奪我每次換了新服後走在大街上炫耀的那一點點樂趣……雖然說那純是他的無心。
狐貍的服通常很簡單,可穿在上總有種很出挑的覺,不論還是式樣。鋣的高跟形同狐貍很相似,所以這樣的服搭配在他上,起的效果是很可怕的,你想象不出的可怕。
那一頭即使是再另類也鮮有人去染的銀白長發,那一雙在太裡會發出水晶似澤的暗紫眼睛。
比海報上的模特還出挑,比櫥窗裡的模特還麗。
這樣一個男人在你拎著大包小包渾是汗走向人擁的大街的一瞬,邁著款款步伐無聲走在你後,夏日涼風般抖散一頭如銀長發……那是種什麼樣的覺?
很爽?
很得意?
很開心?
錯。
那是種無法用語言去描述的失落。
可以說,我在商場腐敗後換來的那一點滿足,在周圍人目紛紛繞過我閃爍投向我後那個男人的瞬間,全都跟三伏天太底下水珠似的,刺溜一下全蒸發得幹幹淨淨。最可氣的,一個矮個子禿頂老男人在撞了我一下後連聲道歉都沒有,一路追著鋣一路滔滔不絕地鼓噪:這位同學,我是XX影視發展有限公司的星探,這是我的名片,我們能談談不?
悶啊……
一路鬱悶到家,不為別的,開始心疼錢了。
人一旦發現買回來的服並沒有想象當中那麼能增加自己的魅力值,就會開始為花的那些錢心疼,而這點意識通常在花之前是本不會去產生的。
車直接停在店門口,鋣安靜跟著我下車後就不了,倒是司機好心,看我大包小包的,特意下了車,幫我把東西一樣樣放到地上。
直到清空了東西車子揚塵而去,我轉過,卻在這同時微微一愣。
店門口的臺階上坐著個人。
斜倚著鐵門舒展著一雙長,他低垂著雙眼睛像是在打瞌睡。一手枕著頭,一手拈著支只剩下一半了的煙,夕裡半張臉廓被暗與勾勒得像尊細致的雕像,風一吹發梢散了,微微拂,和著煙繞繞在眼角邊氤氳一片。
“回來了?”覺到我的目,他抬眼朝我笑笑。
“對。”我下意識應了一聲。抬腕看看表,六點:“你……要買點心?”
他搭著門框站起,拍了拍裳:“對。”
“今天我們停業。”
“是麼。”眼底一閃而逝一點失。
“不過打包的話可以例外。”很快補充了一句。
他笑:“謝謝。”
十□□歲的年,三四十歲男子的眼神,十月的笑。
沉澱進眼裡,糖棗糕似的清甜。
包好綠豆糕封好豆漿,拿出門,劉逸就在門口等著。
我把東西遞給他,他沒接,只是朝我後看了一眼:“你男朋友?”
循著他的目我看到了一直跟在我後的鋣,我搖頭:“是店裡幫忙的。”
“哦……”微微一笑,他接過我手裡的點心:“糖……”
“糖多加了兩勺,保證很甜。”
他再笑:“謝謝。”
手要去掏錢,被我制止:“不用了,昨天剩下的,我請你。”
“那怎麼好意思。”
“不好意思的話下次可以請回來啊。”
本是一個玩笑,誰知他目一轉,一臉認真看著我點點頭:“今晚怎麼樣。”
我一呆。
“還沒吃過晚飯吧,你?”他又問。
聲音很好聽,低頭看我的那雙眼睛在逆裡看上去水晶似的好看,不由自主的,我點點頭。
他眼梢微微彎起:“那麼一小時後我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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