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姨媽一時天旋地轉,眩暈後半響,才漸漸定住:“婿就什麼也沒說?”
“他只說了一句話。”允兒不斷摁幹淚水,傷心道,“當年祖母過世前,趁著人還清楚,再三拉著公公婆婆和紜姑母的手唸叨,一定要孝順叔祖母,否則死了不得安息!”
其實這道選擇題對長梧而言,一點也不難做。一邊是不怎麼著調的岳家,另一邊是至親至恩的盛老太太,兩房人誼深厚,來往親(商互助),外加一個正當權的堂妹夫。爲著一個不知道能否有寵並且本沒見過面的妻子庶妹,去得罪自小要好的堂妹兼顧侯正房太太,直如丟了西瓜去撿芝麻,而且不知能不能撿著。
不論從還是現實,他都毫不猶豫的照父母信中所說去辦。當然,老婆他還是喜歡的,不過盛家人的理智告訴他,場上行走,不孝的罪名可不是鬧著玩的。
直至這一刻,康姨媽纔對兒深覺歉疚,喃喃了半天說不出話來;允兒不忍心看母親如此,反而出言安了幾句。康姨媽便如著了瘋魔,赤著雙目,嘶啞道:“我絕不放過們!等著瞧,等著瞧……”連連咒罵,言下指的是盛老太太和明蘭。
允兒一聽,頓時尖聲道:“娘!你可千萬別再糊塗了!雖此刻公公婆婆盛怒,但只要我好好服侍,勤心本份,你婿再求求,想來總有過去的一日。倘若娘你再有什麼…舉,兒怕是這輩子都不得和夫婿相聚了呀!”
其實盛維門風很好,長媳文氏幾年未有所出,公婆都不曾納妾;短期還好,可若要十幾二十年,甚至要公婆過世才能夫妻團圓,那可就保不齊了。
聽了這話,康姨媽仰頭一倒,竟是暈厥過去了。屋裡衆人一陣慌,允兒又掐人中,又灌茶水,過了半響康姨媽才悠悠醒過來,從牙裡摒出聲音:“們,竟敢,拿你來要挾我!”
……
得了允兒要回老家的消息,明蘭無端生出幾分疚來,低聲道:“祖母素來喜歡二堂嫂子的,如今爲著我,竟連也不顧了。”
崔媽媽心頭痛快,勸道:“又不打罵,不過是回去伺候公婆,做人媳婦的,哪個不是如此。況且母債償,天公地道。要怪,就怪那個不爲兒積德的娘!”素這麼口齒伶俐,連明蘭也說住了。
吩咐丹橘備些東西給允兒送去後,明蘭依舊不曾開懷,心頭總有一抹霾驅之不去。
太夫人到底想做什麼?
此人老謀深算,絕非張揚淺薄的康姨媽可比,便是康兆兒進了門,難道一定就能得寵?更何況這件事從頭到尾破綻不,倘若自己力一擊,十有能破計。那老人假仁假義,慣會裝好賣乖,如今拼著撕破臉,只是爲著這麼不痛不的噁心自己一番麼?!
明蘭愈發看不了。
此刻,看不的那個人,卻在不慌不忙的聽人回話。
“這麼說,康家那條路,是不了?”
滿室幽暗中,太夫人輕巧的點燃一注線香,緩緩香爐中,前頭案上供著一尊暗沉澱的檀木彌勒佛。
“康太太已病倒了,是邊的王媽媽出來跟我說的。”向媽媽垂頭道。
“是個了得的,咱們是遇上對手了。”太夫人輕言細語的,彷彿半分不氣,“好一招釜底薪,便是我穿了,人已送走了,一時半刻,我也拿不出第二個親戚姑娘來鬧的。哼,那沒用的東西,白費我許多脣舌,的嗓子響,卻是個廢!”
“真看不出,二夫人年紀輕輕的,下手卻這麼利索,半點也沒破綻,瞞得嚴實。”向媽媽嘆道,隨意瞥了主人一眼,猶豫道,“不如就此罷手也好。”
太夫人搖搖頭:“來不及了,既開了鑼,就得把戲演下去。”
“夫人……”
太夫人一擡手,向媽媽住了口,自己轉過面對著那尊彌勒佛,眼神忽的迷離異常:“這尊佛,還是那年,老侯爺從一位南海高僧請來的。說是笑口常開,能使萬事不留塵埃。你說,侯爺他鎮日在這兒參拜,求的是什麼呢?”
向媽媽一愣,苦笑:“這,旁人怎麼不知道。”
“我告訴你。”太夫人聲音冷若冰玉,“彌勒是未來佛,他是想下輩子和姐姐再續前緣呢。”
室一陣窒息般的寂靜,向媽媽擡頭看著一手大的姑娘,衰老的眼眶也紅了。太夫人凝視著那尊不過半尺高的彌勒佛,淡淡道,“其實侯爺心裡清楚的很,姐姐絕非佳配,不好生育,不擅持家,還不長命。可他就是喜歡,旁的人,再好,再賢惠,也無用。”
說到這裡,忽的一笑,眼中閃出異樣的彩:“這一年來,瞧著那邊的熱乎勁,我才知道,跟他老子一個樣,老二也是這天生的犟種,誰也沒法子。”
向媽媽心中酸楚,笑道:“您別鑽牛角尖兒了,老侯爺待你多好呀,對您喜歡著呢。”
誰知太夫人自嘲的哼了一聲:“喜歡?你不知道吧,其實他也喜歡白家那個風風火火的,也喜歡廷煙的生母,可這不一樣,這都不是……”都不是。
“他對姐姐,是糊了心竅的著迷,是前世的債。再不會有一樣的分了。”太夫人怔怔的
,語氣異常苦。
忽然,的眼中一陣悚人的神采,“你知道這些日子來,爲何咱們壁,屢屢挫麼?哼,不是因爲那兩人都聰明絕頂,而是因爲他們夫妻同心,彼此信賴,無論外頭人如何整治,都壞不了子。這纔是關口!”
“所以,這回,我只要盛明蘭的命!”太夫人仰視佛像,口氣忽的熾熱起來,“老二何嘗不喜歡外頭那個戲子,何嘗不喜歡秋娘,哼,男人,不過爲著心肝寶貝,什麼也顧不得了!哪怕老二以後再續娶一個,也不會再有這樣的分了。哼,只要夫妻不是鐵板一塊,就好辦!”離間,攛掇,哪怕明蘭肚子裡的孩子能活下來,將來跟後母也是長好戲。
向媽媽心裡難過,哽咽道:“可這麼一來,您卻不能全而退了。不若等上一等,沒準那邊自己就出了事呢。”
“不過是兩條路,要麼老二用文火慢慢把我煮了,要麼自己選個痛快。”太夫人一臉輕描淡寫,“只消拿不住把柄,他最多把我趕出去。等?哼,等那邊兒羣,長大人?待到那時,便是那兩口子出事,也不著煒兒了。”
“何況,以後還有這麼好的機會麼?”太夫人想起自己的佈置,不由得一陣興,“南邊要老二命的多了去了,他以爲自己,只要他的邊人沿途留些痕跡,看他死在哪撥人手裡!就算他不死在外頭,待他回來時,也只能見到盛氏的首了。”
顧廷燁這人恩怨分明,明知顧聽煒的確全不知,絕對不會下狠手。如今多事之秋,戰陣上刀槍不長眼,誰知顧廷燁能不能留下子嗣才死!
只要顧廷煒好好的就。倘若這會兒不出手,以後就再難出手了!等到顧廷燁傷心完,再娶填房,那也未必如盛明蘭一樣難對付,到再生下嫡子,誰知要多年。一個思念亡妻的丈夫,一個未必和睦的家庭,到時再使計挑唆(這個很有經驗),遠勝如今無從下手。何況自己也年紀大了,廷燁夫婦卻正青壯,若是這麼嚥氣了,真是死也不甘心。
太夫人略略斂了氣息,緩緩坐下:“這幾日,老二媳婦氣如何?”
向媽媽定了一定神,清楚道:“雖康家的事了了,但依舊心事重重,我仔細看了,不像是裝出來的。”
“這是個聰明人呢,知道事沒這麼簡單。”太夫人笑了起來,“心事重重的好,多思,多慮,真是極好!可惜不能等了,不然多煩擾一陣子纔好……對了,那邊如何?”
“您放心,一切都妥當了,有其必有其母,一樣的蠢貨。做馬前卒正好!”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王氏的況很容易理解。
盛紘最開始是個有爲青年,當時他的最大需求是升發財,所以面對妻子的種種不如意(相貌平平,人又固執糊塗),他基本能夠忍,但到了後來,夫妻的越來越多,他在場上慢慢站住了腳跟,於是需要就上升到了和事業需要同樣的位置,於是,貌且心靈手巧的林姨娘應運而生。
一切合合理哦。
——好像大部分男人都是這個人生軌跡,鬥時希一個吃苦耐勞又肯奉獻的老婆和自己一起打拼,等事業有了,最好趕走黃臉婆,換個滴滴的小。
我覺得那些娶不上老婆的憤青不用痛恨現在孩拜金,看看我國富翁裡有多富不易妻的奇蹟,就夠給年輕孩敲警鐘了。再罵人之前,先檢討男人的劣(偶不是鼓吹小三,切記切記!)
康姨媽的事也很容易理解。
正常的心腸不是一天就會扭曲那樣的,是日積月累的。的不幸是從婚姻開始的,可是與形對比的是盛老太太。
當一個人遇到不幸時,態度是關鍵,是勇敢的面對,堅強的鬥,依舊用善良的心去面對別人,甚至包括哪些讓你不平的人;還是惡毒的去傷害無辜的人,去遷怒,去殘害別人。
說起來,康姨媽畢竟是有自己骨的,而且兒還比較孝順,而盛老太太卻是實打實的從一個無憂無慮的侯府千金變個青年寡婦,最要命的是,還沒有親骨,在那個男權社會,這纔是真正的致命傷!
的悲劇也來源於婚姻,可人家是怎麼樣的?
真正高貴善良的人格,是不會因爲命運的不公而改變的。
人生百態,某關因爲喜歡這種不同,而著力描寫這些人的,希大家不要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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