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蘭本來想說‘管劈人的是雷公電母,神仙各司其職,佛祖不管這一攤’,奈何耳垂被扯的疼痛,只好連連唸佛賠罪。
盛老太太鬆開手,長舒一口氣道:“人言可畏,你要小心,別人拿了話柄。”然後又絮叨吩咐了好些日常事項,明蘭險些點頭了啄木鳥。
衆人分別,猶自說個不停,長柏催了三回,一行眷孩才陸續上了車馬,後頭是行李隨行人衆,足有十數輛之多。著老太太臨上車前的笑臉,明蘭知道祖母心中歡喜,一輩子困在屋檐下憋屈,如今天高海闊,無拘無束,豈不開懷。
目送老母長子離去,盛府陡然空了一半,盛紘不再度懷寂寥(上次是王氏),長楓見父親嘆息,便提議兄妹幾個一道吃飯,華蘭當即響應,拍掌而笑:“姑爺們要當差,只要爹爹不嫌棄咱們幾個是丫頭,便陪爹爹吃幾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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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蘭笑道:“這個好,我雖吃不得酒,但也願作陪。過幾日五姐夫得啓程了,這幾日五姐姐要忙於打點行裝人手,下回不知要何時團聚吃酒。不如趁著今日?”
如蘭忙搖手道:“吃酒可以,醉死了扛回去都,就是別來那什麼詩呀乾的!”
盛紘不莞爾,須大笑:“好好好。”
柳氏見狀,笑著下去安排。
先婆子先在偏廳上首擺一張高翹首的條桌,兩邊是四張小方桌,再取食盒湯盅飯籠若干,各桌擺放的攢花圖形均不同,首桌餐最大,餘下次之。
一個管事婆子見了,就笑道:“這是要上分食宴,擺鈴蘭桌了。”
柳氏笑笑。不是長楓,一味顧灑高興,想雖是父兄姊妹,骨親,但席面上要吃酒,沒的推杯換盞,還是避忌些好。果然盛紘席後,見廳堂闊朗,兩邊下方兒整齊,既氣派又熱鬧,十分高興,衝長楓讚了句:“你媳婦是個賢惠的,你不許淘氣胡鬧。”
這話隨侍的媳婦子一路傳過去,柳氏在屋裡聽了,不過笑笑便罷,丫鬟打發傳話的媳婦一把銅錢,邊的母喜上眉梢:“不枉累了半天,到這會兒還沒吃上口飯呢。”
柳氏疲憊的挨著炕坐下:“有什麼法子,若相公有大哥那般本事,安置的妥當,我也願學大嫂嫂恬淡,何必這個心。”
母嘆道:“姑爺好是好,就是孩子了些,不知家計艱難。”
柳氏端起炕幾上的飯碗,懨懨的撥飯粒:“像這回,這麼大事,大哥何等能耐威勢,從王家老夫人到咱們老爺,還是長輩呢,都拿住了。瞧吧,以後祖母那些銀子古董,店鋪田莊,百年都都是大哥那房的。”
母持湯匙舀湯,遲疑道:“……老太太,不會這般偏心罷。”
“我若是,我也偏心。”柳氏苦笑道,“本就不是親的,大哥好歹養過一陣,還佔著長子嫡孫,這回又至誠至孝,幹嘛不能全給。還有太太的己,大嫂的嫁妝,大哥那房……爹孃給我再多,又如何比的了。”
“先喝些湯,這是上好的當歸鴿熬的。”母將湯碗遞到柳氏手中,忍不住道,“唉,到底是庶出的,沒法跟大爺比。不過,老爺倒更喜歡姑爺呢。”
柳氏淺啜了幾口,放下,“也只能如此了,一文錢難死英雄漢。只盼老爺瞧大哥裕,咱們艱難,將來能多分些……可,還有一個棟哥兒呢。”
母無話可勸,過半響,才道:“我瞧大爺大,都是寬厚的,將來不至苛待庶弟。”
柳氏輕笑,持箸頓在碗中:“真說起來,這家幾位姑,也都不是刻薄小氣的……只除了我那嫡親小姑子!”又嘆息,“我也不貪心,不該我的,我半點不惦記,老天垂憐,念我姻緣不易,相公用功進學,將來咱們自己掙下家業。”
母也笑起來:“是是,這纔是正理。咱家老爺當初不也說,那些面上風的世家,大多裡污糟繁瑣,進去了白罪,還沒得喊冤。盛家門風清白,規矩簡單,兒孫多守禮出息,媳婦反倒好過呢。不過……”
臉忽的一斂,低低道,“姑爺沒心算,您可不能不防著些呀。我近日瞧著,婉兒那丫頭,像是有了,如今可只有一個姐兒呀,咱們要不要……”
柳氏不聲,淡淡道:“我已知道了。不必我們手……這回,那起子不安分的賤人瞧瞧,肚裡多塊,能否就頂上天了!”
母見已有打算就放心了,正要勸多吃幾口,門外忽有丫鬟急急奔來,進門來跪下,稟道:“…適才門房來傳,六姑府裡來人,說…說六姑爺使人來說,趕告訴六姑和老爺,四姑的公爹,他,他…沒了…”
饒柳氏伶俐,一時也被一堆姑爺姑的繞暈了,思忖片刻,才道:“可是永昌侯府,樑府的親家老爺?”
那小丫鬟有些傻眼,晃了下神後,趕點頭。
柳氏愣住,喃喃道:“這下四妹妹是真的‘家中有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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