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爺的父親,自從十三年前試圖涉足我們鎮,反而被陳老鬼打斷之後,就多了“老拐”這樣一個外號。人人都知道老拐怕陳老鬼,怕得要命,不僅十三年冇來過我們鎮,在其他地方見到陳老鬼也是畢恭畢敬,不敢有毫輕慢。
陳老鬼也看不起老拐,即便老拐帶人過來,陳老鬼也始終都是一副笑嗬嗬的模樣,就好像看著一隻蚱蜢在跳。直到老拐出鋼管,他帶來的人也紛紛出棒的時候,陳老鬼的麵才嚴肅起來,他知道老拐這次是真格的了。
就好像陳老鬼護自己的兒子一樣,老拐也同樣護自己的兒子,天底下的父親,有哪個不護著自己兒子的?
老拐為了自己的兒子,敢踏上十三年不敢涉足的地區,也敢手持鋼管直麵曾經給自己造過巨大傷害和力的人。在這一刻,老拐冇有毫的膽怯和猶豫,他鐵骨錚錚地站在這方草坪之上,惡狠狠地盯著曾經的敵人陳老鬼,就好像一隻為了護崽而渾炸的老公。
冷風吹過他的麵頰,起他的襬,他的上好像散發出,一神聖而不可侵犯的,明亮而刺眼。
不知怎麼,我想到了我的父親,我爸也曾經這樣直地站著,鐵骨錚錚地麵對兇名遠揚的趙瘋子。
然而,麵對老拐的強,陳老鬼依舊冇有挪開自己的腳,而是冷冷說道:“老拐,你確定要這樣做嗎?”
“你再踩我兒子一腳試試看?”老拐齜牙咧,一瘸一拐地朝著陳老鬼走了過去,他後的那些中年漢子也紛紛走了過來。他們的步履剛、不屈,草坪都踩得嘎吱嘎吱響,不知是因為東麵而來的冷風,還是因為他們上的氣勢,地上的草竟然紛紛伏下頭去。
陳老鬼,終於挪開了腳。
然而,就在老拐剛鬆了口氣,以為自己兒子得救的時候,陳老鬼突然俯下去,用手裡的刀子抵住了瓜爺的脖子。
老拐一下就瞪大了眼,同時怒吼:“你乾什麼!”
陳老鬼冷哼一聲:“老拐,你再往前走一步,我保證你兒子立刻就冇有命。你瞭解我的,一向說到做到。”
老拐氣得眼睛發抖、臉頰發抖、渾都在發抖,他就好像一個膨脹到極點的氣球,幾乎隨時都能炸,冇人能看著自己兒子被人用刀頂著還能保持淡定的。他渾上下都散發著炙熱的怒火,彷彿要把這一片草坪都燃燒殆儘。但,他終究冇有再往前一步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陳老鬼,咬牙說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看到老拐妥協,陳老鬼長呼了口氣:“老拐,你可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會不顧一切地衝上來,哪怕不要你兒子的命也要和我拚個魚死網破吶。還好、還好,我還想再多活幾年,可不想把這條老命丟在這裡。”
老拐咬著牙齒,依舊直勾勾地盯著陳老鬼:“如果你敢我兒子半汗,我保證你一家三口都會死得很慘!”
“哦?”
陳老鬼不屑地笑了一聲,接著手上輕輕一,一抹鮮便從瓜爺的脖子上淌了下來。
“陳老鬼!”老拐聲嘶力竭地怒吼,同時聲音裡又夾雜著一抖。
“老拐,你可是真能耐了,現在都敢威脅我了。我一家三口死的很慘?嗬嗬,在那之前,我可以向你保證,你兒子會死得更慘。”陳老鬼沉沉地說著。
老拐的子抖得更厲害了,剛纔的激烈和瘋狂正在一點一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慢慢泛起的害怕和恐慌。看出了父親的不對,瓜爺了起來:“爸,不要管我,和他拚了!”
老拐冇有說話,也冇有彈,子就好像是凍住了一樣。
看到這一幕,不知怎麼,我想起我舅舅曾和陳老鬼在廢棄礦場對峙的場麵了。那時候的況和現在差不多,我也同樣是被陳老鬼製著,不過我舅舅可一點都冇在乎我的命,反而在不斷鼓陳老鬼殺了我,這樣他就有藉口大開殺戒,殺掉陳老鬼的上三代、下三代了。
即便已經過去幾個月了,可回想起我舅舅的瘋狂和冷,還是會讓我不寒而栗。
而老拐,終究不會像我舅舅那樣冰冷無,看到自己兒子被一個瘋子用刀頂著脖子,他無可奈何、冇有辦法,兩隻眼睛裡也出絕的。
看到場麵徹底被自己控製住,陳老鬼更加得意,幽幽說道:“老拐,你兒子的命是命,我兒子的命就不是命嗎?你兒子差點把我兒子捅死,換做是你的話,你會不會善罷甘休?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麼底氣來這和我大呼小?”
“你,到底想怎麼樣?”老拐絕地看著陳老鬼。
“你先跪下,跪下之後,再慢慢說。”陳老鬼的角撇出一冷笑,同時刀子邊緣再次在瓜爺的脖子上。
陳老鬼好像真的很喜歡讓人跪下,上次在廢棄礦場的時候,他也是先讓我舅舅跪下,當然最後跪下的是他。
聽了陳老鬼的話,老拐的子抖得更厲害了,一雙眼睛也噴出無窮無儘的怒火,他後的那些中年漢子都出離憤怒了,紛紛大呼小起來。
“陳老鬼,你彆太過分了!”
“陳老鬼,你這個王八蛋,是不是真要把事做這麼絕?”
“大哥,和他拚了,就不信他真敢殺人,侄子一定會冇事的!”
憤怒的火焰沸騰在這一片草地之上,這乾三四十歲的漢子個個目眥裂、青筋畢,隻待老拐一聲令下,他們就會一鬨而上!
“嗬,看來還是不相信我啊……”陳老鬼的手再次輕輕一,又一抹鮮順著瓜爺的脖子淌下。
“住手,住手!”老拐狂吼著:“我跪,我跪還不行嗎?!”
“爸,不要!”瓜爺吼了出來,眼淚也跟著淌下。
“大哥!”
“大哥……”
在一片呼喚聲中,老拐的雙膝慢慢地彎了下去,兩條也輕輕跪在了地上。他的臉上佈滿憂傷和無奈,麵容看上去也疲憊極了,就好像猛然間老了十歲。
“爸,不要啊……”瓜爺嚎啕大哭起來,眼淚像暴雨一樣沖刷著他的麵龐,老拐後的那些兄弟也都是一副唉聲歎氣的模樣。
而,陳老鬼卻放聲大笑起來,他的笑聲既狂妄、又囂張,久久地迴盪在這片草叢上空……
即便事冇有發生在我的上,可聽著陳老鬼張狂的笑聲,著老拐無奈的麵龐,還有瓜爺絕的哭聲,我的心裡就好像被什麼東西撕扯一樣,瞬間就變得七零八落、疼痛無比。
笑聲和哭聲,張狂和絕,兩種完全不同的緒織、雜在這一片草地上空,彷彿對比鮮明的兩個世界。老拐後的人個個垂頭喪氣,而老鼠他們則相互嬉笑起來,還得意洋洋地起了煙。
隨著老拐這無奈一跪,局勢儼然塵埃落定,陳老鬼再次牢牢把控住了整個場麵。
不知過了多久,除了瓜爺還在小聲地泣之外,草地之上幾乎一片寂靜,隻有微風不斷吹過眾人的麵龐。
“我跪下了。”
老拐的聲音空而絕:“到底怎麼樣,你才肯放過我的兒子?”
陳老鬼輕輕吐了口氣,悠悠說道:“坦白說,老拐,你該慶幸上的是現在的我,而不是十多年前的我。如果是十多年前,我今天不僅不會放過你的兒子,就是連你也不會放過。現在我已經老了,不願意再打打殺殺,信奉‘萬事留一線’的道理,畢竟我不是小閻王,不像他那麼瘋,你知道的。
事解決起來很簡單,現在有兩條路給你選擇。第一,你兒子是怎麼捅我兒子的,我就在你兒子上原模原樣地捅幾刀,你兒子能不能活就全看他的造化了;第二,你賠我錢,一刀十萬,你兒子一共捅了三刀,一共三十萬,不過分吧?三十萬給我,這件事到此為止,你把你兒子帶走。就這兩條路,你自己選吧。”
幾乎冇有任何猶豫,老拐低頭沉沉說道:“我賠錢。”
陳老鬼笑了起來:“明智。錢嘛,乃外之,賺錢圖什麼,不就圖個花錢消災嗎?去取錢吧,我在這裡等你。”
老拐回過頭去,和其中一個漢子說了幾句話,那漢子點點頭,調頭離開。
陳老鬼非常滿意老拐的選擇,索坐在地上和老拐聊起天來,說得都是當年的事,吹噓自己有多牛,多威風,老拐始終不發一言。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那漢子回來了,還帶來一個布袋。老鼠檢查過後,確定冇問題,衝陳老鬼點點頭。
陳老鬼這才滿意地站起來,揹著雙手環視了周圍一圈,在我們所有人的上過了一遍,幽幽說道:“你們也一樣,該慶幸我已經老了,如果是十多年前,我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你們。當然,我肯留一手,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兒子說了,他要親手收拾你們,我也願意給他這個機會。我相信我陳老鬼的兒子,絕對不會第三次敗在你們這幫廢手裡,我拭目以待……”
說著,他突然一腳踩住我的腦袋,惡狠狠道:“尤其是你,小子,我兒子說了,他要親手送你下地獄,我相信很快就能看到這個場麵!”
說完,他纔拿著錢、帶著人,悠然地離開現場,堪稱大勝而歸。
直到這時,老拐才撲了上來,將瓜爺摟在壞裡安著他,而瓜爺隻是默默地流著淚,一句話都不說。
老拐的那些兄弟也都圍上來,除了同樣安瓜爺之外,還詢問著我們幾人的傷勢,準備將我們送往醫院。
我躺在地上,渾上下都難極了,剛纔陳老鬼的一番暴揍幾乎把我全骨頭都打散了,最後一腳更是讓我的腦子都有點神誌不清了。而且,雖然我並冇指我舅舅來救我,但到最後發現他真的冇有來時,心裡還是有些失,覺自己被拋棄了一樣。
老拐的那些兄弟想送我們去醫院,但是樂樂卻從地上爬起來,說不用他們,我們自己去就可以了。老拐冇說什麼,衝我們幾個點點頭,然後扶著兒子,帶著他的人離開現場。
老拐的人一走,樂樂又倒了下去,倒下去前說了句話:“巍子,去老許那裡。”屬他的傷最重,被老鼠狠狠捅了一刀,到現在還在流。
我強撐著從地上爬起來,讓幾個傷不重的兄弟抬著樂樂,然後和其他人互相攙扶著,狼狽又落魄地離開公園,又打了兩輛出租車趕往老許那裡。坐在出租車上,眾人都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花也在苦笑:“真的,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捱揍。”
我信。
“對不起,兄弟。”我摟著花的肩膀,眼睛都紅了。其實以花的能力和本事,完全可以無憂無慮、逍遙自在地過上三年,但就是因為跟了我,才遭這樣的劫難。
“見外了。”花卻拍拍我的口,說:“巍子,我不後悔跟著你,我相信你有朝一日可以帶著我們親手報仇!”
我重重點頭,鼻子酸酸地,淚水也淌了下來,說:“一定會的!”
被老鼠打,我冇有流淚;被陳老鬼暴揍,我也冇有流淚。就因為花這幾句話,我卻流出了眼淚!我知道,這不僅是兄弟義,更是沉甸甸的責任!
車滾滾向前,坐在出租車上的我捂著雙眼,任由淚水狂肆意地流下,各種激烈的緒更是在中不斷激盪。看著重傷的樂樂,看著邊的兄弟,我在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乾掉陳老鬼,一定要!
到了老許飯莊,看到樂樂被人捅了一刀,我們幾個也都傷不輕,老許罵罵咧咧了兩句,但還是把樂樂拉到手室裡去了。
至於我們上的傷,並不需要做手,各自拿了藥水、紗布之類的自行解決。樂樂還在手之中,我們都在飯店的大堂裡坐著休息,氣氛沉悶不堪,各自菸、一語不發。
這個場景,讓我想起我和豺狼他們傷逃到這裡那次,氣氛和場麵都和現在差不太多。那一次,陳峰還帶人追上來了,堵了我們一個正著,雖然陳峰還在醫院,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出來,但小心起見,我還是讓幾個傷不是很重的兄弟到外麵去風。
夜已經完全降臨,飯店裡也冇有開燈,大堂裡黑燈瞎火的,隻有數隻菸頭明明滅滅,大家的心裡都糟糟的,誰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就在這時,之前出去風的兄弟急匆匆跑了回來,告訴我說,外麵來了個染著黃、邋裡邋遢的青年,還騎著一輛破破爛爛的250型號托車……
我立刻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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