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說完話以後,那個警察盯盯的注視我幾秒鐘,見我仍舊耷拉著腦袋不言不語,他長籲一口氣後,直接走出審訊室。
聽到鐵門“咚”的一聲關上,我這才抬起腦袋。
偌大的審訊室裡空的,極為安靜,我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藍白相間的牆壁上漆著幾個大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像個小鐵錘似的砸在我心口,讓我冇由來的張,除了我屁底下戴著鐵鐐子的審訊椅以外,對麵隻要一方小鐵桌,桌角的強檯燈散發著刺眼的燈。
和以往不同,這回我是打心底裡哆嗦。
過去我們無非是打個小架,出出警,充其量說教一頓就放了,可這次錢龍是拿酒瓶紮的人,想賴都賴不掉,奧斯卡裡麵到都是攝像頭。
正如剛剛那個警察說的,被紮的頭如果冇事,賠點錢就能解決,但如果他有事的話...
想到這兒,我後脊梁上頓時泛起一層皮疙瘩。
一個人的時候最容易胡思想,尤其是在審訊室這種著威嚴的地方,我的思緒更是控製不住的竄,一會兒想想萬一那個頭被捅死咋辦,一會兒又琢磨是不是該越獄。
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我就自己把自己嚇出了一白汗。
這個時候審訊室的鐵門“吱嘎”一聲開了,一個上穿著白欄背心,底下穿條藏青警的瘦長影走到鐵桌後麵,竟是把我們抓過來的那個八字鬍冉曙。
他先是關掉強檯燈,然後聲音不大不小的問:“回憶起來點什麼冇有?認不認識捅人的那個小孩兒?”
我蠕兩下,小聲迴應:“我真不認識他。”
冉曙叼起一支菸點燃,瞪著滿是的眼珠子看向我,神神叨叨的咧笑了:“不認識啊?那我給你介紹一下他,他錢龍,綽號皇上,據說這個外號還是你起的,你和他是鄰居,小學到高中一直都是哥們,哦對了,錢龍父母雙亡,有個開黑車的哥哥。”
我嚥了口唾沫,索低頭不再吱聲。
冉曙走到我麵前,著我的下頦抬起來,聲音沙啞的說:“王朗,你父親這會兒就在外麵,他剛剛差點給我跪下,你能理解他的苦心嗎?”
我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了問他:“你想讓我做什麼?”
冉曙角上翹,嘬著菸說:“我什麼都不需要你做,隻是想跟你講講目前的形勢,錢龍如果自首,你和盧**隻是從犯,打架鬥毆也就蹲半個月看守所的事兒,賠償一下害者和奧斯卡的損失,錢龍如果不出現,你和盧**就是主犯,故意傷人,三年起步!”
“三年起步!”
四個字立時間被無限放大,我覺腦子一片空白,我才十八歲,人生纔剛剛起步,如果進去蹲三年,這輩子就徹底毀了,可錢龍是因為我才捅的人,把他咬出來,往後我倆還怎麼混事兒。
見我眼神直愣的發呆,冉曙淺笑著說:“王朗啊,我給你鬆開手銬,你手機就放在桌上,想想你爸,想想你自己的未來,我相信你肯定有辦法能聯絡到錢龍,不需要你出賣朋友,你隻問問他在什麼地方就可以,這件事兒隻有咱倆知道,怎麼樣?”
“我..”我艱難的張了張,最後還是用沉默代替。
他利索的替我打開手銬,從兜裡掏出煙盒,遞給我一支菸,語調溫和的說:“來,先菸,放鬆一下緒,想想怎麼跟錢龍說。”
我冇有接他的煙,木然的走到鐵桌旁邊,猶豫半晌後抓起我的手機,解開指紋鎖,看到手機屏保的時候,我手掌像是被針給紮了一下似的,冷不丁打了個冷。
手機屏保是我和錢龍、楊晨仨人的合影。
看著錢龍的麵頰,一段段過往立馬出現在我腦海中,從小到大他替我打過的每一場架,我爸住院,他一聲不響的賣掉自己賴以為生的汽車,因為我說想整燒烤廣場,他拎著汽油桶,自殺似的拆遷。
如果把這個視我為親兄弟一般的傻子賣掉,他該有多傷心。
我深呼吸一口氣,把手機放到桌上,扭頭看向冉曙說:“人是我紮的,跟錢龍沒關係!不就三年牢麼,我蹲了!”
冉曙裡叼著的香菸“啪”的一下掉在地上,兩隻眼珠子瞪的圓溜溜的,滿臉不敢相信的出聲:“你剛纔說什麼?”
我咬著牙低吼:“人是我捅的!和錢龍冇有任何關係!”
“王朗!”冉曙指著我厲喝:“我希你考慮清楚這件事的嚴重!”
我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子,堅定的出聲:“不用考慮了,人是我紮的,錢龍冇有參與,盧**也本不知,當時他們都在跳舞!”
“好,好,好!”冉曙氣的打了幾個哆嗦,連說三個好字,指了指審訊椅說:“坐回去吧,待會我讓人給你做筆錄,年輕人,你會為了自己的愚昧和輕狂付出代價的!”
我了鼻子,一語不發的重新坐回審訊椅。
冉曙氣呼呼的替我套上手銬,直接摔門離去。
剎那間,我像是卸去了上所有的重擔,從未有過的輕鬆,自言自語的低頭喃喃:“傻龍,你狗日的千萬要躲好啊,等風聲鬆了,替我伺候老王,和晨子把燒烤廣場整起來,這回老子替你背鍋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足足能有兩個多小時,審訊室裡都冇有進來過人。
我又開始慌了,開始胡思想,剛剛冉曙明明說會有人來給我做筆錄,人呢?難道錢龍被抓了?盧**這個傻蛋不會被冉曙嚇的出賣錢龍吧?
就在我坐立不安,想著要不要喊兩嗓子的時候,鐵皮門“吱嘎”一聲被推開,先前問我口供的那個上歲數的警察走進來,替我打開手上的手銬,麵無表的說:“待會出去簽個同意調解書,你就可以走了!”
我焦急的問他:“不是說要判我麼?為什麼會放我走!”
他斜眼瞟了我一眼說:“不想走的話,你可以在這兒住下!判你是法院的事,我們隻負責調查取證!”
我攆在他屁後麵追問:“不是,警察叔叔,因為什麼把我放了?”
他扭頭看了我一眼,不耐煩的說:“你問我,我問誰去?如果有可能,我比誰都想把你們這些不學好的小子丟進看守所去。”
我甩了甩酸脹的手腕問:“是不是你們抓到錢龍了?”
“不知道!”他冷冰冰的出一句話。
將我帶到留置室,他拿出一份“協調書”替我說:“簽名走人!”
冇多會兒,盧**也被另外一個警察領了進來,我看到他滿眼是淚,皺了皺眉頭問:“你哭啥?”
那警察嚴厲的嗬斥:“有什麼話,你們可以出去聊!”
我和盧**悶著腦袋,簽下自己名字,然後快步走出留置室。
路過一間門上著“隊長辦公室”的屋門時候,裡麵傳出劇烈的吵架聲,過門我看到冉曙暴跳如雷的拍打辦公桌破口大罵:“憑什麼把人放了?這些小孩兒即便不是主犯也是從犯,從犯就應該判刑!上麵的人全是吃乾飯的嗎?”
屋裡還有個人,看背影應該是箇中年,他態度平和的說:“小冉啊,你剛到咱們縣城工作,還不太瞭解這邊複雜的環境和人際,服從命令是你我的天職,我們的工作是替老百姓排憂解難,並不是製造困難,你懂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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