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瞧著眼？”

木樓梯拐角那裡傳來一句含笑的聲音，蔣夫人這才驚覺還有人在，轉過頭去看卻是蔣東升。蔣東升在那邊慢悠悠的拭著一個相框，端端正正的擺放在那個拐角顯眼的小桌上，裡面放著的也是一張“蘇荷”的照片。

蔣夫人臉僵，心中有鬼,如今滿屋子的“蘇荷”更是讓如墜冰窟渾，連聲音都忍不住有些發抖，強自鎮定了道：“這是你的？誰允許你在家裡這些的！你、你從哪裡弄來的這些東西……”

蔣東升調整了一下相框的位置,覺得在這裡放一張“蘇荷”的照片兒比蔣夫人那件嬰兒服的照片讓他心裡舒坦多了。好一會,才轉走過來,沖蔣夫人笑了道：“我就是想告訴你一聲,最近可能會有個不錯的電影要上映，你猜，是講什麼的？哦，對了，海報上就是主角的定妝照。怎麼樣，是不是特漂亮？”

蔣夫人又驚又怒，但還是攥了手腕咬牙道：“你以為拿走的那些照片，就是你的母親麼，你有沒有想過盒子裡放著的並不是的照片？”

蔣東升站在那，也不反駁，這個時候反倒有點想聽聽還能講什麼鬼話出來哄騙他。他看著這個人站在他面前瑟著已經開始發抖了，竟然還在滿口胡言語的試圖欺騙他，忽然覺得可笑！

蔣夫人強下心頭的恐懼，眼神幾下，只盼著他還沒有找到蘇荷還能蒙蔽一時，“你仔細想想清楚，我之前給你的那張照片，你應該知道，我能給你那張被關起來的，也能給你其他的……你還想不想讓蘇荷過的好一點，還想不想再見到蘇荷？！”蔣夫人威利，對付一個年人足夠了，但是等待了半晌，得到的回應卻讓愕然。

蔣東升已經恢複了以往的氣，挑了個笑，道：“說的也是，不過就憑那麼一張連人都看不清的照片，你讓我怎麼相信啊？你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信。”

蔣夫人氣得臉發白，卻是一句話也無法反駁出口。

“你有本事，就再給我弄一些清楚的照片來啊，你不是關了蘇荷很多年麼，你手裡還有其他照片對不對？”蔣東升盯著，眼裡卻無毫笑意，一字一頓道：“但是你給我記住了，你之前對做過什麼，我今後一定會十倍百倍的還到你兒子上。除非你把蔣易安也關起來，關在上了鎖的房間裡，用鐵條封上門窗，讓他一輩子見不到一個人一輩子也不出來……”

蔣夫人渾一震，聽蔣易安的名字更是猛的抬起頭來，怨毒地看著蔣東升道：“你以為這樣能威脅我？你不要忘了，易安也是蔣家的子孫，自然有人護著他！”

蔣東升打斷，用一種輕松的語氣道：“哦，那我們打個賭，你猜蔣易安如果出事了，會不會有人知道？”

蔣夫人口起伏幾下，還想說什麼反駁，可卻在聽到蔣東升下一句話之後，徹底嚇破了膽子。

蔣東升冷冷道：“我真沒想到，當年你會把我媽從醫院帶出來，把關在武城那麼多年，看著瘋，看著一天天人不人鬼不鬼的活下去，最後竟然還要殺。”

蔣夫人埋藏了十幾年的被眼前的大男孩淋淋的解開，眼神裡再也掩飾不住驚恐之，“不、不是，我沒有！我沒有關著，我什麼都不知道！”

蔣東升上前一把抓住的手腕，力氣大的簡直要斷它，狠狠道：“你以為，你做了這種事，能瞞多久？哈，說起來還真該謝謝你，要不是跟著張參謀，我也找不到我媽。”

蔣夫人這時才醒悟，嘶啞道：“是你，你把他抓起來了！”

蔣東升角微微挑起一個弧度，有些發紅的眼睛也瞇起來，他松開蔣夫人，強迫自己不上前沖到掐死這個人。他不回應蔣夫人的話，半真半假道：“張參謀到了武城就把你的計劃通知我了，他還說了很多有趣的事，你猜，我要是把他送上軍部法庭，他會不會為了自己一條命先把你供出來？”

蔣夫人恐懼的看著他，嚨裡一個字也不出來。害怕了，這麼多年一直小心翼翼的藏匿蘇荷，知道這是一把雙刃劍，卻不曾想會有一天被人反威脅回來，如果張參謀被送上軍部法庭，即便是能開，即便蔣老為了蔣家的面再維護一次，也會徹底被蔣家、被蔣宏所厭惡。

蔣東升看著扭曲的表，心底終於痛快了幾分，他掏出一疊照片扔在蔣夫人臉上，冷笑道：“你搶了屬於我媽的一切，就應該想到，遲早有一天是要加倍還回來的，我們走著瞧。”

蔣夫人被劈頭蓋臉扔了照片，卻也只能呆站在那裡，看著散落一地的“蘇荷”，緩緩蹲□撿起一張，卻在到的一瞬間渾抖地尖出聲。

保姆聽到聲音匆忙出來，見蔣夫人了大刺激一般坐在地上發瘋，忙上前將抱住，道：“夫人，夫人你怎麼了？”

蔣夫人眼睛睜得極大，脖頸上也繃直地冒出青筋，整個人看起來可怖極了，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音，卻再也無力說出一句話。直到保姆了好半天，才失聲大哭出來，可是哭了半晌也聽不清說的一個字。是的，今天所的屈辱和驚嚇，無法對任何人言談。

保姆等平靜些了，這才小心撿起地上的那些照片，問道：“那這些，這些照片要怎麼辦……”

蔣夫人手指抖一下，立刻瞪著那雙赤紅的眼睛道：“燒了，全都拿去燒了，一張也不許留下！”聲音失控，可是說完卻又猛然想起這是小樓的客廳，抓住保姆的胳膊道，“其他人呢，司機、警衛員，他們，他們都在哪裡？他們都聽到了嗎？你也聽到了，你聽到了多？！”

保姆被這樣瘋狂的樣子嚇住了，急之下連家鄉話都講出來，“夫人，我見那孩子進來，就讓警衛員都出去了，他們不在，沒有人聽到！”

保姆的一口武城鄉音讓蔣夫人略微安定下來，待聽清楚小樓裡並沒有人之後，整個人也失了力氣一般往下。任由保姆將扶到沙發上，啞聲吩咐道：“你快把這裡打掃幹淨，牆上的那些也全部揭下來燒掉，千萬，千萬不要讓先生看到。”

拿不準蔣東升話裡有幾分是真的，也拿不準張參謀被押送去軍部法庭之後能說出多，可只要蘇荷的事不暴出來，那麼就還有一線生機。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要趕將外面的那些賬本理好，再就是抓住蔣宏的心。

蔣夫人坐在沙發上臉晴不定，抓著沙發扶手，連手背上都繃起幾條幹枯的青筋。低頭看了一眼，卻是嚇得松了力道，手上的皮已經開始松弛，已經，不再年輕了。

“海報”事件並沒有就此打住，反而越演越烈。

蔣夫人時不時的會收到一些“蘇荷”最新的海報，巨大的海報上“蘇荷”永遠都是微笑的，似乎在笑著看蔣夫人一日日挨著度日。

蔣夫人目鬱的盯著那副巨大的海報，讓保姆來收拾掉，保姆似乎有些張，小聲解釋著，卻被蔣夫人揮手打斷了。這不關保姆的事，蔣東升也是蔣宏的兒子，也有自由進出小樓的權利，這一點是無法否認的。

蔣夫人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將外面的那些事都掩藏理起來，像是一只被貓戲弄地狼狽不堪的禿耗子，每日想的都是蔣東升會如何報複，越是等不到，卻是提心吊膽。一直等著張參謀被送到軍部法庭的消息，但是卻毫沒有消息傳來，不敢太大作——手頭也沒有供作的人了，只能一日日渾渾噩噩，擔驚怕的過下去。

蔣夫人一直不明白蔣東升到底想要將怎樣置，直到有一天蔣宏回來，才徹底明白。

蔣家小樓一般只在周末才能多幾個人，蔣東升並不住在這裡，蔣易安在學校住宿，只有周末才回來。蔣宏前一段時間說是工作忙，更是回來的比蔣易安還，這次他突然回家，是來拿些換洗服的。

蔣夫人愣了一下，但還是立刻起把蔣宏迎進來，上前幾步接過蔣宏的公文包，提著和他一起上樓，道：“怎麼也不打個招呼，我好早些準備飯菜，不過也巧了，今天路過菜市場看到有新鮮的魚就買了兩條，晚上做清蒸魚好不好？”

蔣宏瞧著有些疲憊，他點頭應了一聲，也不多說什麼。他走上二樓的臥室，推門進去，松開領口問道：“這幾天家裡還好？易安和東升開學之後都要忙起來了，你多問問他們的況，有什麼需要準備的也提前準備好……”他正說著，卻聽到背後什麼重落地的聲音，回頭去看，卻是蔣夫人失手把他的公文包掉落在地上。

蔣宏忍不住皺眉，“你些段時間怎麼了？整天手腳的，什麼事也做不好！”

蔣夫人臉煞白，極力想笑一下，但是在抖之下臉上的表越發扭曲了，“我，我們到樓下去好不好？我突然想起有些事想跟你談。”

“有什麼事不能在這裡說的？”蔣宏把外套下，襯也松開扣子，可是等把服掛到立式架上時，卻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呆立在那。他終於看到了房間裡多出的那張海報，海報的篇幅很小，很新，但是上面的人卻是他曾經無比悉的。

海報上的年輕人坐在湖邊的一塊石頭上，微微側偏著頭發綁一個發結，在下俏皮的微笑著。上穿著一件當年最新式樣的連，蔣宏甚至記得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坐在那低聲輕唱外文歌曲的清脆聲音。

海報上的人有著同當年蘇荷相似極了的外貌，還有那些不經意間擺出的規矩作，更甚至連頭發都梳理的一模一樣，這讓蔣宏不自的上前幾步，抬高了手去輕輕海報上的人。他角囁嚅幾下，聲音小之又小的喊出蘇荷的名字。

蔣夫人目閃爍一下，盯著蔣宏的表，果然瞧見他一臉的癡迷。抬頭看著海報裡的“蘇荷”，想要挑起角笑一下，卻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蘇荷”還是那樣年輕貌，像是時間被定格了一般，而自己卻是老了。

蔣夫人心裡終於明白，蔣東升心裡是想怎樣報複自己的了。把手盡力藏在袖中，可是攥得再，也無法遮掩已經年老失去青春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