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喬打從倫敦度假回來,一連在家里宅了一個星期。
周凜這天回家的時候,順道去蘇喬的書吧轉了一圈,結果樓上樓下都沒見著人。
問吧臺的收銀員,“你們小喬姐呢?”
收銀員道:“小喬姐不是去倫敦了嗎?還沒回來呀。”
周凜嗤了一聲,“早回來了。”
他往窗口下擺著的那張懶人沙發瞄了一眼。蘇喬前兩年閑著沒事給自己搗鼓了一家休閑書吧,那張懶人沙發就是的專屬位置。
蘇喬大概是他見過最看書的人,沒事兒做的時候能窩在那張沙發里看上一整天書。
春天的時候,從落地窗照進來,落在上,窗前的綠植生機,窩在沙發里,拿著本書,慵懶得像只貓。
周凜在書吧轉了一圈,讓后廚打包了一份點心,拎著袋子從書吧出來。
外面下著雨,他不由打了個哆嗦,“臥槽,真他媽冷。”
他趕快走兩步,拉開車門,子一彎就坐進去。
蘇喬住在“南山與樹”,在市中心算是寸土寸金的小區了。
當初買房子的時候,還是周凜陪著去瞧的,一眼就相中了一套復式住宅,兩百多個平方,揮土如金,眼睛都不眨一下。
蘇喬是周凜見過的最奇怪的人,他就不明白,一個人住買那麼大房子干什麼,空的,也不嫌大得慌。
他當時問,坐在梳妝臺前一邊慢悠悠地涂指甲油,一邊漫不經心且理直氣壯地說:“我就喜歡揮土如金怎麼了,我辛辛苦苦工作不就是為了讓我自己揮土如金麼,以前那種地下室還沒住夠麼。”
周凜當時就嗆了下,朝著豎了大拇指,“您牛,蘇老板。”
周凜去蘇喬家的路上給打了好幾個電話,沒人接。
這兩年餐廳的業務上了軌道,蘇喬忙的時候忙,閑的時候又特閑。通常打發無聊日子的方式有兩種,睡覺和看書。或者是找個山清水秀的清凈地方,繼續睡覺和看書。
……真是讓人無語的生活方式。
周凜連著給蘇喬打了四個電話都沒人接,多半是在睡覺。
站在家門口按了半天門鈴也沒人來開門,周凜對著門里喊,“蘇喬,你再來開門,我可報警了。”
話剛落,門就從里面打開。
蘇喬穿著一件白的棉,頭發糟糟的,開門的時候眼睛都沒睜開。門一開就轉頭,閉著眼睛走到沙發前,人往沙發上一躺,抱著個枕頭又繼續睡。
周凜關了門進門,把點心放茶幾上,“你這都在家宅多天了,說你是幾家連鎖餐廳的老板都沒人信。”
瞧了眼長發把臉都遮住的懶鬼,笑了聲,“我怎麼瞧著你像個混吃等死的不良?”
他走到沙發前,彎推了推,“你趕起來,我給你拿了你店里頭的點心,起來吃了。”
蘇喬還是沒,周凜又推了一下,“起來啊,快起來,快點——”
“我艸,周凜你煩不煩!”蘇喬猛地從沙發上坐起來,手里枕頭順手就砸他上。
周凜接住,脾氣十分好,“趕吃,活得沒個人樣兒。”
蘇喬起床氣大,從沙發上起來的時候還狠狠踢了周凜一腳。
周凜“臥槽”了一聲,“你他媽失了!”
蘇喬去浴室刷牙洗臉,出來的時候,將頭發隨意扎起。
周凜癱沙發上發短信,抬眸瞧了眼蘇喬,“總算有點人樣兒了。”
蘇喬坐到沙發上,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才拿起周凜打包回來的點心,默默地吃。
周凜抬眼瞄了兩次,索將手機放下,靠著沙發上扶手,懶洋洋歪著,“你這次去倫敦出什麼事了嗎?一回來就躲家里?”
蘇喬沒吭聲,默默吃著蛋糕。
“你倒是說啊,你心理醫生怎麼告訴你的?別什麼都憋在心里,要說出來,要傾訴懂不懂。”
蘇喬抿了抿,沉默了會兒,終于開口,“我見到秦顯了。”
周凜一愣,下意識坐直了,“真的?”
蘇喬點點頭,想再吃一口,忽然又覺得沒胃口了。
將東西放下,端起水杯喝水。
喝了水,雙手抱著杯子,盯著茶幾發呆。
周凜目落在蘇喬手里抱著的杯子上。
從他認識蘇喬開始,就一直特寶貝這個杯子,誰都不準。杯上還有個歪歪扭扭的桃心。
他估著是個杯。
周凜盯著蘇喬瞧了一會兒,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和蘇喬是因為合伙開餐廳認識的。之前的事他也不是太清楚,關于秦顯,他也只是從蘇揚那里知道一些。蘇揚一提起秦顯就恨得咬牙切齒,似乎就是那個男人傷害了蘇喬。
他拍了拍蘇喬的肩膀,“都過去了,別想了,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何必為那種不值得的男人傷心。你等著,你要是想談了,回頭哥哥就給你介紹幾個優秀的。”
蘇喬側過頭,眼神無比認真地看著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可是這世上沒有比秦顯更好的男人了。”
周凜一愣,“什麼?”
……
蘇喬在家宅了一個星期,終于在這周六的中午答應和蘇揚一起吃飯。
一覺睡到上午十一點,在蘇揚連著打了三個電話,終于著頭皮從床上爬起來。
簡單收拾了下,換上大和皮靴就出門了。
蘇喬出門的時候剛好是十一點半,出門沒一會兒就到午市高峰期,車子一停一走,前面似乎是兩個車追尾了,一個紅燈足足等了半個小時。
蘇喬心煩得點了煙,出手機給蘇揚打了個電話。
“我堵路上了,你們先吃,別等我。”
“等啊,怎麼不等,你慢慢來,反正都不。”
蘇喬掛了電話,將手機隨手扔到副駕駛。
一手夾著煙,一手扶著方向盤,目平靜的盯著前方。
這些年蘇揚倒是變了很多。前些年為了還債和供蘇揚讀大學,開了一家小面館賺錢,店里里里外外都只有一個人,蘇揚每天學校一沒事兒就跑來幫忙,經常忙到深夜,看到蘇揚好幾次都躲在旁邊悄悄抹眼淚。
那時候忽然就覺得蘇揚長大了。
他在大學里也勤工儉學,跟以前比起來完全像變了個人。
逆境總是催人長。
對蘇揚是,對蘇喬更是。
蘇喬正陷回憶,前方的車終于了。
將煙頭摁滅在煙灰缸里,正準備發車,誰知車子突然往前躥了一下。
蘇喬下意識回頭,是后面那輛車撞到車屁上了。
“我去,林娜你在干嘛!”
林娜眼睛盯著前面那輛紅跑車,嚇得臉都白了,“怎……怎麼辦啊……”
坐在副駕駛的王煦也傻了,“我日,法拉利。”
梁逸和孟鶯坐在后排,幾個人是正要去參加高中同學聚會。
林娜剛拿駕照不久,哪曉得就闖這麼大禍。
白著臉側頭,問王煦,“這……這種車都有保險吧?”
林娜和王煦家里條件都只能算是普通,車是王煦的,此刻也是愁眉不展。
梁逸臉都黑了,“都他媽愣著做什麼,下車解決啊!”
林娜咬著,不想下去。
梁逸瞪一眼,推門下車。孟鶯也連忙跟著下去。
他剛下車,就看到法拉利的車主從車里下來。
正要上前,卻在看見來人正臉時猛然頓住腳步。
蘇喬剛走到車中間,也看到梁逸。
微愣了下,很淡的語氣,“是你啊。”
梁逸盯著蘇喬,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倒是后面下車的孟鶯最先反應過來,跑到蘇喬面前,激地抓住手,“蘇喬姐,我的天,終于找到你了!”
激紅了眼睛,眼淚跟著掉下來,“蘇喬姐,你這些年過得好嗎?表哥一直在找你,哦,對……對,給表哥打電話……”一邊說一邊就從包里出手機。
蘇喬按住手,“不用打了,我見過他了。”
孟鶯一怔,“真的嗎?”面上出喜悅,“那你們是和好了嗎?”
蘇喬沒應聲,往車尾走去。
孟鶯跟上來,又拉住手,自顧自地激地說:“你不知道,表哥他這幾年到找你。之前讀大學的時候,他每年寒暑假都跑去云南,他說想在那里等你回去。這些年工作忙,他也一有空就去云南,去你們當時待過的地方,他說你總有一天會回去的。”
“別說了!”蘇喬聽得心里難,眼睛熱熱的,酸脹得厲害。
孟鶯被蘇喬突然厲聲嚇了一跳,茫然地著。
王煦也從車里下來,不知道該驚訝還是驚喜,盯著蘇喬,“蘇喬姐……”
蘇喬做夢也沒想到今天居然到他們幾個,早知道就不出來了。
林娜也看到了蘇喬,坐在車里沒有下去,眼睛瞪得很大,難以置信地盯著蘇喬。
蘇喬檢查了下車尾,屁被撞得有點凹陷下去。
梁逸上前道:“你算一下,怎麼賠償都可以。”
蘇喬抬眸看他一眼,半晌,笑了笑,“算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話落,轉就往車前走去。
開門上車,發車,迅速駛離。
兩輛車在這兒耽誤了幾分鐘,蘇喬將車開走,后面的車開始按喇叭。
王煦目盯著前方那輛開走的跑車,心依然震驚不已,“蘇喬這幾年都經歷了些什麼……”
梁逸眸沉沉,半晌,收回視線,道:“先上車吧。”
出了林娜的撞車事件,接下來自然不敢再讓開車。
王煦開著車繼續往鼎軒樓的方向行駛。
林娜坐在副駕駛,白著臉,好一陣都沒說話。
車里幾個人都沒有說話,整個車廂安靜異常。
過了很久,林娜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回頭著梁逸和孟鶯,“你們說,蘇喬是不是傍上什麼富二代了?”
孟鶯向來脾氣,聽到這話也不由得生氣,聲音有些大,“林娜,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把人往壞的地方想?蘇喬姐到底怎麼你了,你要這麼討厭?”
林娜突然被孟鶯吼了一句,眉頭一皺,下意識就想兇回去,然而還沒開口,目就和梁逸對上。
梁逸沉著臉,正冷冷地盯著。
想說的話頓時堵在了嚨口。梁逸對孟鶯是出了名的維護,林娜咬了咬,索扭頭,將一肚子氣自己咽下去。
……
蘇喬真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一天之居然兩次到梁逸他們那幫人。
前腳剛到鼎軒樓,梁逸他們后腳就進來了。
就連梁逸和王煦都覺得很神奇,面面相覷。
倒是孟鶯高興得跟什麼似的,見蘇喬站在吧臺那兒,飛快地跑過去,“蘇喬姐,你也在這里吃飯呀。”
激地抱住蘇喬的胳膊,又自顧著說:“我們今天是高中同學聚會,在這里訂了家包房。”
蘇喬不由愣住。
高中同學聚會?那秦顯會來嗎?
孟鶯像是猜到在想什麼,有些難過地說:“但是表哥不來,自從當年你離開以后,他就不怎麼跟我們來往了。”
蘇喬更是不解,“為什麼?”
孟鶯看著,小聲說:“因為當年我們欺負你了。”
蘇喬怔住。
“那他這些年……”
孟鶯說:“都是一個人,他總是一個人待著。”
蘇喬回到包廂,蘇揚和他朋友,還有周凜。
蘇揚和張歡都在等,只有周凜一個人早就開吃了。
“沒等你啊,蘇老板。”周凜夾起一塊烤豬,“這道菜果然不錯,不枉費咱們花了那麼大功夫。”
蘇喬笑了笑,走到周凜旁邊,拉開椅子坐下。
蘇揚給倒果,遞給,“怎麼這麼久啊?”
蘇喬道:“剛路上被人追尾了。”
周凜往碗里夾了一塊松樹桂魚,“人沒事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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