郯墨渾僵，卻沒有說話。

項小寒看著一語不發的郯墨，繼續道，“運會那天，我看見你了，你和喬嵐一起和白鈺們打牌，后來還去看臺看喬嵐比賽。郯墨，你不是說你不會去運會，怎麼后來又去了？”

郯墨耳邊嗡嗡作響，項小寒笑了笑，道，

“你是為了喬嵐去的吧，因為那天我和你說，喬嵐穿那子特別特別好看，所以你是特意來看喬嵐的。”

郯墨靠在椅背上，手指就連他自己也沒發現的抖，目定定的釘在項小寒上，“不關你事。”

項小寒聽著這話心里著實來氣，但還是忍著氣，道，“是和我沒關系，但是你不覺得好奇怪嗎，你和喬嵐關系那麼近，所有人都知道你們關系好，但大家似乎都沒覺得這有什麼，除了我都沒有其他人發現你喜歡，郯墨，你知道為什麼嗎。”

郯墨不想聽，他直覺覺得項小寒的話不會是什麼好話，可是卻沒有想到會誅心至此。

項小寒用輕飄飄的語氣告訴郯墨，“因為，在所有人眼里，你本不是正常人。”

“雖然最近很多人都在猜喬嵐是不是喜歡陳曜，打聽喬嵐關系好的男生又有誰，可是卻沒有人將你算在其中，實際上你才是喬嵐走的最近關系最好的人，可是卻沒有人會想到你，為什麼？因為沒有人覺得喬嵐會喜歡郯墨，即使你再聰明學習再好，就算大家你一聲天才，但在絕大多數人眼里，郯墨，你本算不上一個正常人，連正常人都算不上，又怎麼會有人想到你的名字呢。”

有些話，比刀子來的更讓人心寒，更讓人絕。

“不是正常人”，這幾個字準確無誤的扎在了郯墨心口最脆弱的地方，疼的讓他幾乎沒辦法思考。

郯墨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本說不出話。

因為他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項小寒得意的笑了。

本來以為喬嵐會跟郝英在一起，就算不在一起，也一定會很曖昧，但是讓出乎意料的是，喬嵐居然直接拒絕了郝英。

項小寒很震驚，卻又心里有些不安。

當然，也和所有人一樣，絕對不會覺得喬嵐喜歡郯墨。

可是喬嵐不喜歡郯墨，郯墨會不會喜歡喬嵐？

會。

即使項小寒不愿意承認，但是卻看見了原本說好不會來運會，卻依舊來了的郯墨。

郯墨喜歡喬嵐，干保證。

“可是郯墨，你怎麼敢呢”，項小寒盯著他道，“我知道，喜歡喬嵐再正常不過了，長得漂亮學習又拔尖，格也好相，我都挑不出有什麼不好的地方。所以喜歡多正常啊，喜歡的人多了去了，這確實沒什麼，可是你怎麼敢喜歡呢。”

項小寒越說，心里越有種說不出的痛快。

“你知道在宿舍里喬嵐怎麼說你的嗎，說你可好了，還想讓我們多和你說說話，讓你多朋友，說如果你有其他朋友都替你開心，郯墨，你喜歡，可一點都不喜歡你。不過肯定啊，肯定不會喜歡你，對你好就是因為當初覺得你可憐而已，連郝英都看不上，當然更不會看上你…”

“閉！”

心頭的弦似乎已經在崩潰邊緣，郯墨的聲音藏著掩不住的驚恐和瘋狂。

閉，閉！

有些事實，是郯墨藏在心里本不敢挖出來的自卑，他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只要沒有人，他似乎就可以自欺欺人的掩蓋下去，就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

可是現在有一個人，用最直接的方式，直接將所有的傷疤，連著疤痕帶著，毫不留的直接掀了起來，傷口模糊的讓人膽寒。

他不想聽，恨不得此刻耳朵失聰，可是越不想聽見卻聽得越發清楚。

你本不是一個正常人。

你怎麼敢呢郯墨。

郯墨覺得自己心口疼的讓他呼吸不暢，他攥的雙手，有那麼一刻，想掐在項小寒的脖子上讓去死。

項小寒被郯墨的暴怒的樣子嚇了一跳，但看著郯墨坐著的椅，膽子卻又大了起來。

郯墨連站都站不起來，又有什麼好怕的。

“生氣了？”，項小寒還是往后退了一點，才繼續道，“其實你心里都明白，我只是說出來而已，你何必這麼生氣。郯墨，我沒有想揭你的傷疤，我就是想讓你清醒一點，不要喜歡了好不好，不可能喜歡你，你也本不敢告訴，不是嗎。郝英告白后喬嵐就疏遠了他，如果喬嵐知道了你心里的想法，你覺得會怎麼想你，又會怎麼做？”

郯墨咬的牙關啟開，一開口似乎可以嘗到腥味。

“你威脅我？”

“沒有沒有”，項小寒急忙擺手，“我說了我只是想讓你早點認清而已，不要去想不可能的事。”

不可能的事，郯墨心口像是空了一片，已經疼到失去了知覺。

“那什麼才是可能的事？”

“可能的事…”，項小寒突然有些臉紅，小心的看了郯墨一眼，“郯墨，我真的是為了你好，其實我從第一次看見你就很喜歡你…”

郯墨無于衷的看著，半晌后突然生出了說不盡的荒唐。

“喜歡我”，郯墨看著項小寒，“你剛剛才說過，我不是正常人。”

項小寒眼睛亮亮的看著他，“我不在意的，只要你愿意像對喬嵐那樣對我，我不會嫌棄你的。”

不會嫌棄他？

郯墨終于明白了一個詞語的意思。

荒謬。

自卑是因為他在意，因為他在意喬嵐，所以才會在喬嵐面前覺得自己一無是。

對喜歡到骨子里的人自卑，可對著項小寒，他又何來的自卑，他又何必在乎的看法。

“喬嵐是我不敢想的夢”，郯墨看著項小寒緩緩開口，“可你算什麼東西。”

項小寒臉上的紅暈剎那間消失的干干凈凈，不可置信的看著郯墨。

郯墨居然在嘲諷？

他有什麼資格能嘲諷？

項小寒霍的站了起來，“你信不信我馬上就能告訴喬嵐你在想什麼，讓知道你腦子那些惡心又變態的想法…”

“你可以試試”，郯墨道。

惡念來的悄無聲息，他愿意在喬嵐面前做一個單純又善良的郯墨，可這并不能說明他的心中沒有惡念。

小時候被欺負時，郯墨想過讓所有欺負他的人去死。

從小遭的苦難太多，郯墨不是不會怪罪任何人的圣人，惡念與黑暗一直被抑著，可這不代表不存在。

“你可是試試”，郯墨說，他面無表的面孔沒有一點點，那雙眸子卻冷得讓項小寒膽，“我可以讓你悄無聲息的離開這所學校，可以讓你的父母你的家庭徹底崩潰，你大可試試。”

項小寒睜圓了眼睛，突然笑了起來，“你簡直開玩笑。”

可小聲卻有些不穩了。

想起和其他人閑聊時說起每天接送郯墨的那輛車，聽說價格在八位數以上，那是本不敢想的天價。

項小寒剛剛鼓起的勇氣，一點一點的被消磨干凈了。

而下午的時候，郯墨突然遞給一份文件。

項小寒皺著眉頭接過，旁邊眾人包括喬嵐都詫異，詫異郯墨居然會主給項小寒東西，卻在看見項小寒在打開那份文件后，驀的睜圓的雙眼，然后一把捂住了文件。

這是家的家庭信息，的父母甚至的姐姐，所有的信息完完整整，甚至還有許多都不知道的東西。

項小寒驀的看向郯墨，眼中盡是驚恐。

那個看似瘦弱好欺的年，那蒼白的皮與淺褐的眼眸，突然想起和朋友開玩笑時說郯墨就像古堡中不見天日的吸鬼，陡然間充斥著讓人恐懼的膽寒。

“你盡可試試。”

郯墨這麼說。

可項小寒不敢了。

拿著手中的文件，手指都在發抖。

喬嵐看看項小寒，又看看郯墨，想來想去到底沒忍住小聲問郯墨，“你給項小寒什麼啊。”

“外辦同學讓我轉的，我也不知道”，郯墨低著頭，沒有看喬嵐，不知道何時，他已經漸漸發現怎麼樣去撒謊，才不會讓喬嵐發覺。

喬嵐還是不太信，因為項小寒剛剛的表明顯是看了什麼很恐怖的東西。

但是郯墨又有什麼讓項小寒害怕的？

喬嵐想不到。

只是在和項小寒悉后，發現項小寒人品真的不太好，所以不想讓郯墨和項小寒走的太近，畢竟郯墨那麼單純，接了不的人如果沾到不好的病可就不好了。

但喬嵐到底沒有背地里說人壞話的習慣，只能旁敲側擊的小聲問郯墨，“郯墨，你覺得項小寒人怎麼樣？”

郯墨側過臉，沒有直視喬嵐的臉。

“不知道”，郯墨語氣淡淡，“和不。”

喬嵐笑了笑，終于松了口氣，但是又想起宿舍里項小寒時不時和打聽郯墨的消息，還時不時說郯墨家庭條件好，還是決定讓郯墨離項小寒遠一點。

“班主任說如果想換座位可以找他，我們換個座位吧，不要在坐項小寒前邊的好不好”，說完又怕郯墨多想小聲道，“我和關系不太好。”

郯墨轉過臉，看著孩致的臉龐，那麼好看，讓他忍不住的想靠近。

可卻在想靠近的一剎那，再也無法忽視躲避的尖銳事實打破了一切。

你不是一個正常人，你怎麼敢喜歡。

郯墨驀的閉上了眼睛，半晌后重新睜開，出了已經練習了千百遍的笑容輕聲道了聲，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