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算機組瘋了半個組。

吳泓博帶頭, 嗷嗷地掛了電話，翹了自習和培訓課就往校門外跑。

學校傳達室對這個計算機組的學生最為寬容, 也清楚他們和普通學生的學業方向走的比較遠, 所以此時見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把幾人放出去了。

上學期因為科技樓臨時被借調, 計算機組有一段時間, 每逢周末只能移步到商彥家里上培訓課。

故而幾人對于商彥家的位置都是稔于心。

連大門外的安保都對他們幾個有印象，揮了揮手就把今天的第二輛計程車放進去了。

回到保安亭, 那人拿了水杯喝口水，與同事玩笑——

“來這兒這麼久了, 這還是第一次見這麼接地氣的‘貴人們’吧？”

“還真是。”那同事也不著腦袋好一會兒了, “這商爺是哪家的, 我印象里怎麼C城沒這麼個大戶呢？”

“嗨，”進來這安保放下水杯，笑, “C城就一個小池塘，還是淺水的, 游得了金鯉魚還能游得了龍麼？——人家可不是我們這小地方出來的。”

“……背景這麼厲害？”

“行啦，別打聽了，我也不知道, 但以后見著那位小爺，你心里有數就。”

“…………”

另一邊。

陳婉芳收到了保安亭的線電話通知，轉而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商彥。

商彥聞言，嗤笑了聲, 語氣輕蔑：

“真沉不住氣。”

“……”

旁邊蘇邈邈地睖了他一眼。

——如果不是這人先沉不住氣，那吳泓博他們怎麼可能會跑來。

商彥目一轉，落到蘇邈邈上。

盯了兩秒，他輕瞇起眼。

“小孩兒，你是不是在腹誹我？”

“……！”

蘇邈邈眼睛睜圓了一圈。

商彥莞爾失笑，解氣地手了孩兒的長發。

“騙人都不會。”

蘇邈邈想躲來著，但沒能躲開，被完腦袋，不由氣悶。

“就師父你最會騙人……”

商彥眼神一閃，便想通是在指自己在書房里開的那個玩笑。

他愉悅地低笑了聲。

趁陳婉芳去迎吳泓博等人而背對著他們向外走，商彥向前一傾，從后到孩兒耳邊——

“想學麼？師父可以慢慢教你。”

最后半句里，每個字都被他咬得低沉又氣。

蘇邈邈耳邊微微燙起來，心里泛起點無力的惱意。

那種想咬這人一口或者踢他一腳的沖又翻上來了，只不過考慮到這人手臂上的傷，才被蘇邈邈勉力了下去。

惹不起但躲得起——蘇邈邈躲過商彥，閃到旁邊去了。

不多時，吳泓博幾人跟在陳婉芳后走了進來。

——幾個人都靜悄悄的，完全沒有了電話里吵吵嚷嚷的樣子。

看起來更像是幾只安安靜靜的小崽。

見商彥和蘇邈邈之間隔了有一米的距離，吳泓博長長地松了口氣。

“看來彥爹還是有最后一點良知的，并沒有對我們小蘇做什麼。”

旁邊欒文澤遲疑了下。

“看起來更像是，做了什麼，小蘇在躲彥哥呢。”

吳泓博：“…………”

吳泓博：“？？？？”

在吳泓博一路控訴的目下，幾人進到書房里——之前計算機組來，他們也是把這兒作為據地的。

“我去給你們準備點果。”

陳婉芳說完，關上書房的門，下樓離開了。

吳泓博立刻帶頭，把控訴由目轉為實際話語——

“彥爹，剛剛在電話里，你到底對我們小蘇做什麼了？”

“……”

商彥輕嗤了聲，懶洋洋地笑，“你猜呢。”

吳泓博：“…………”

吳泓博：“我不猜！”

蘇邈邈站在旁邊聽不下去，睖了商彥一眼，才撇開臉低聲說：“他親了自己手背一下。”

計算機組眾人一懵。

死寂幾秒。

吳泓博：“還是彥爹你。”

其他人非常贊同地點頭，將不乏控訴和指責的目落向商彥。

商彥視若無睹，單支地，側坐在書房里的實木桌桌邊上，手里把玩著個沉甸甸的金屬魔方。

角也似有若無地翹著，清雋冷白的側上，笑意松懶無謂。

吳泓博長長地松了口氣，苦口婆心地上前“勸誡”。

“彥爹，俗話說得好，兔子不吃窩邊草，更何況小蘇還是你徒弟呢——而且彥爹你都禍害了全校生了，還是把這顆純凈的獨苗一直留在我們計算機組，多好！”

“。”

商彥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你是來給我上課的？”

“…………”

從這一眼里覺到了生命威脅，吳泓博停頓三秒，麻溜地搖頭。

他舉起懷里抱著的筆記本電腦，表瞬間轉為滿臉的誠懇——

“我們是來求被上課的。”

12月初，會有一場含金量很高的計算機賽的省級預選賽，計算機組全——除去商彥——都從10月底，就拳掌地開始準備了。

商彥自然清楚他們來這兒的目的。

他稍作思索，便從實木書桌上下來，他走到蘇邈邈旁，“下午我給他們做培訓，你去書房里間上自習？”

蘇邈邈之前就注意到幾人各自帶著筆記本電腦了，聞言眼地看向商彥。

“我能留下來聽麼？”

對上那無辜又討人憐的眼神，是個人都沒辦法拒絕。

商彥：“不能。”

蘇邈邈：“…………”

商彥垂眼一笑。

“他們要準備的比賽，培訓點更側重的是多種編程語言的實現以及算法優化，而你還沒有到這里——除了C和C++以外，Java、Kotlin和Python你都一竅不通——留下來也是無用功。”

蘇邈邈失地低下頭。

商彥：“最重要的是——期中考試還有一個周就要來了，你不是說想要追上我嗎？”

“……”蘇邈邈沉默幾秒，點頭，“那我用什麼書？”

商彥送進到書房里間。

“高一到高三的所有教科書和教輔材料都在左手邊的立柜里，已經分門別類做好了標識，你自己取用。”

“……”

書房里間是一片很大的落地窗，窗外似乎是花房那樣的地方，漂亮而細碎的花開在窗外的枝頭上，紅淡紫，或深或淺，斑駁得讓人眼暈。

蘇邈邈不由地停了步伐，看著窗外無意識地驚嘆了聲。

“真漂亮……”

商彥無奈，“好好學習？”

“……”

蘇邈邈收回目，乖乖點頭，走到書房里間正中，白的簡歐式書桌后面。

商彥斜倚在門旁看。

“你知道，我可能會進來檢查的吧？”

蘇邈邈呆了下。

“……會嗎？”

商彥輕瞇起眼，眸里黢黑。

“會。”

“哦。”

蘇邈邈憾地低下頭。

孩兒只差在額頭寫上“我本來想看花的”。

商彥氣笑了。

他直起，走進房間，一直到書桌后才停住。

站在桌旁的孩兒被他一俯，兩手在兩側一搭，便給困在了書桌和他的膛之間。

商彥低下頭去。

蘇邈邈嚇得一怔，不安地側了側視線，看向還敞著的通往外間的門。

——

吳泓博等人正經討論算法的聲音還約約地往里傳。

商彥眼瞳微狹。

停了幾秒，

他低頭，在孩兒鬢角輕吹了口氣。

“…………！”

還在看門的蘇邈邈影驀地僵住了。

過了好幾秒，才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轉回來：

“你……”

收到滿意效，商彥無聲地笑了。

他眼簾半垂下來，笑意松懶，漆黑的眸子里卻又像是藏著別樣危險的微。

“知道如果被我逮到你沒有認真自習，會發生什麼？”

“……”

蘇邈邈小心地吞了口口水。

大腦空白，被吹過的耳垂后知后覺地泛起麻的燙意。

最后只能慢吞吞地搖了搖頭。

商彥慢條斯理地抬起右手，在孩兒額頭上輕點了下。

“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

他收回手，重新站直回，目瞥向旁邊立柜。

“好好學習？”

“知、知道了。”

蘇邈邈從方才的“驚嚇”里回過神，連忙撐住——方才都快被這人到書桌上面去了。

商彥這才離開。

出了房間，他保持神平靜地將里間的門合上。

最后一條隙關合之后，男生的手并沒有離開淡金的門柄。

他停了下，慢慢放松了繃的肩背，將額頭抵在了門上。

商彥悶悶地低笑了聲。

有些無可奈何。

差一點……

差一點就沒能忍住了。

果然，有些危險距離最好不要輕易嘗試——尤其是，某些做個人的底線都要被忘掉了以后。

……

陳婉芳進到書房里間，給蘇邈邈送水果切盤時，書房外間里正是最“熱鬧”的時候。

房間的隔音效果太好了。

所以陳婉芳一推門進來，認認真真坐在桌前自習的孩兒，反而是被門外突然放大的聲音驚了一跳。

茫然地抬頭看過去，便見陳婉芳走過來，將手里的托盤放到書桌角落。

水果切盤和一杯溫熱的牛，被端到了蘇邈邈手邊。

“……謝謝陳姨。”

蘇邈邈驚訝地看了一眼房門，為門外傳進來的靜有些不安。

陳婉芳笑了下，“別客氣。小爺不說，我還不知道，原來他那每天早上一壺的熱牛，就是為你準備的呀？”

提到這個，蘇邈邈有點不好意思。

點了點頭，才從袖子里探出指尖，慢吞吞地勾著牛杯子挪過來。

兩手合攏，捧進掌心，溫熱的一直穿到心底去。

蘇邈邈眼角垂下去。

旁邊陳婉芳也看得慨——這麼漂亮乖巧又聽話的小姑娘，實在是太討人喜歡了點。

“這個是小爺特地告訴我要給你準備的。”

蘇邈邈實在不好意思再談這個了，索隨著心思指了指外間。

“他們經常來這里嗎？”

“也不算太經常，上學期更多一點。”陳婉芳想了想，“但估計加起來也有十幾次了。”

蘇邈邈點頭。

“不過，你是小爺第一個領回來的小姑娘啊。”

陳婉芳笑著低頭看蘇邈邈。

蘇邈邈臉頰微熱。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陳婉芳的目里帶著點打趣的味道。

里間安靜，反襯之下，門外的聲量似乎又拔高了幾個分貝。

蘇邈邈不安地看過去。

“那他們每次都這樣嗎？”

提到這個，陳婉芳有點無奈。

“不至于每一次都是，但也常見。我第一次還真被他們嚇了一跳，還總怕他們打起來呢——后來習慣了，也就好了。”

蘇邈邈聽得表都呆了下。

……這種爭吵竟然也會被習慣嗎？

陳婉芳注意到了的神變化，不由地笑了。

“他們都是各吵各的，彼此之間互不影響——吵完之后立刻就勾肩搭背了。”

陳婉芳說著，沖蘇邈邈溫和地道：“走，我帶你去瞧瞧。”

蘇邈邈遲疑了下。

但最后還是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跟著陳婉芳輕手輕腳地往外間走。

兩人經過兩間的隔門，進到了外間里。

此時時間原本就不早了。

而外間落地窗前，厚重的窗簾被拉上，線被遮掩得幾乎一不，屋子里更顯得黯淡無。

只有投影儀開著，放出一點微弱的暗芒。

最近。

吳泓博和欒文澤因為一個算法優化的問題爭執起來。

蘇邈邈見慣了平素文靜言的欒文澤，對方連大聲說話都有，這還是第一次看見他跟別人爭吵得有些面紅耳赤的趨勢。

而另一邊。

黑底白字的程序行，被投影儀麻麻地拓在墻上。

商彥斜坐在實木書桌上，單撐地，右手按在書桌的本子上，隨意地寫。同時他的左手著一支激筆，紅的激點在投影的墻壁上飄。隨著激筆一，他語氣嚴肅地跟旁邊的兩個男生分析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