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男人抬頭看向,目似笑非笑,語氣意味深長,“剛好。”
“……”宋清漪忍不住提醒他,“我冒了啊,你也下得去手?”
紀隨黑瞳深深注視著:“清漪,你是不是已經忘記我們來這里做什麼了?”
宋清漪輕聲嘟囔:“這怎麼可能會忘記……”
“那我們來做什麼?”
宋清漪臉一紅,避開他直勾勾的目,輕道:“月。”
是的,半個月前,宋清漪就已經為了一名已婚婦。
說起來,當初紀隨為了救,危急關頭將護在自己下,最終宋清漪什麼事兒都沒有,紀隨卻滿的被抬進醫院。宋清漪哭得肝腸寸斷,用宋清澤的話說,他們趕到醫院的時候都被嚇壞了,生怕宋清漪等不到紀隨出手室就要跟著殉。
不過萬幸都是皮外傷,再加上紀隨比一般人都要強健,更懂得生死關頭避開要害,最終沒有大礙。不過這樣宋清漪還是心疼得不行,白天夜晚,伺候不在話下。
其實倒也不用這樣,有錢人生個病也遠比尋常人過個節舒服,有錢人的病房甩普通人的婚房幾條街。紀隨的病房豪華寬敞不說,還臨湖,湖邊的柳樹逢春正是細的時候,微風拂過湖面,碧波漾,風萬種。
紀隨閑時會坐在臺上,將宋清漪抱在懷里,安靜地看湖柳。
一日,紀隨忽然問:“看到月亮了嗎?”
宋清漪愣了下,這才四點的景,哪兒來的月亮啊?
沒想循著紀隨手指的方向看去,在一樹柳梢旁竟果真有一皎潔淺淡的明月,隔著太遠了,不那麼容易發現,仔細一看,還真是月亮。
宋清漪驚訝又驚喜:“怎麼這麼早就有月亮了?”
紀隨說:“A市這個季節,月亮總是出來很早。”
宋清漪忍不住慨自己在A市這麼多年,竟然從來沒發現。
紀隨忽然說:“念句詩來聽聽吧。”
宋清漪:“?”
紀隨:“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沒什麼文化,所以眼前景固然賞心悅目,但我一時也不知道要說點什麼,還是宋教授來吧。”
那個時候網上正傳神男人沒文化,宋教授嫌棄他會拉低孩子智商……宋清漪看紀隨這麼戲,真是哭笑不得。
彼時,紀隨坐在臺的沙發上,宋清漪依偎在他懷中,微風徐來,眼前是碧湖、藍天、柳、還有即將圓滿的月,心中一片,忍不住抬頭,親了親他的臉頰,聲道:“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
紀隨轉頭凝著,問:“喜不喜歡?”
宋清漪用力點頭:“喜歡。”
怎麼會不喜歡?這麼好的景,這麼好的人。這麼喜歡,他也這麼喜歡。
紀隨親了親的頭發,聲問:“清漪,知不知道這句詩說的什麼節日?”
“考我?”宋清漪笑,“不就是元夜時咯,上元節,元宵節。”
紀隨又問:“那你喜歡上元節嗎?”
宋清漪想了想,老實答:“本來是沒什麼特別的覺,不過你這麼一說,我倒是覺得很浪漫,喜歡的。我想以后我再過元宵節,都能想起今天月亮出來得這麼早,想起這段日子,我們一起坐在這里看黃昏柳,歲月靜好。”
紀隨含笑:“那就好。”
紀隨一句“那就好”讓宋清漪愣了下,不過很快拋之腦后,直到兩天后上元節,紀隨非要提前出院,不容抗拒地拉著去民政局,才領會到了“那就好”三個字的深意。
果然,紀隨這個人,還真是從不浪費一個字眼。
言下之意,你喜歡這天,那就好,可以領證了。
就這樣,一切如紀隨安排的,上元節那天,他們領了證。
接著,兩人出發來海邊度月。
可惜的是,因為是提前出院,新婚第一夜,還沒進正題,某人背上的傷口就裂開了。可恨男人一旦那啥上腦,渾然未覺,還得很,是宋清漪到了,先清醒過來,滿心旖旎然無存。
那之后就不敢讓他胡來了,一心只想讓他先養好傷。
可憐某人,當前,看得見得著,偏偏不能稱心如意,真真是苦不堪言。宋清漪與他斗智斗勇,最后實在招架不住,只好聲稱冒了,以杜絕他的歪心思。
但裝病畢竟不是真病,宋清漪覺得,紀隨應該早看出來了,只是懶得拆穿而已。
“我們出來這麼久,你一點都不想出去玩?”紀隨在耳邊輕聲哄著,“你早點好起來,我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宋清漪抱著他,手指輕輕著他的背,心想:我倒是想出去玩,但我更想你早點好啊。
隔著薄薄的襯,宋清漪都能覺到紀隨背上的傷疤,心疼不已。
“我讓你買的藥,都買好了嗎?”
“嗯。”
宋清漪一聽就開心地坐了起來,紀隨就這麼被推開,無奈地笑了笑,手拿過一旁的袋子遞給。宋清漪從里面找到一盒祛疤膏,是翻遍知乎豆瓣小紅書后挑細選出來的王者產品,聽說很難買的。
果然紀隨一出手,就沒有辦不的事。
宋清漪立刻開開心心地看起說明。
紀隨看了一眼:“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冒也需要用祛疤膏了。”
宋清漪理智氣壯:“順便給你買的……服。”
紀隨挑了下眉。
宋清漪著藥膏,一臉堅定而純潔地注視著他的眼睛。
紀隨直勾勾回視著,半晌,他緩緩抬起修長的手指,從上到下,一顆顆解開了服的扣子……
……
紀隨的藥終是沒有上,倒是宋清漪覺得,自己某個地方可能需要上點藥。
渾無力地癱在床上,一言難盡地抬手捂住臉,覺得自己真是沒用。堅守了這麼久,竟然還是沒抵擋住的,也不知道他的傷口裂開了沒有。
不太想搭理他,這個人就是很過分,明知道自己的臉和有多人,還偏要拿來,那怎麼可能招架得住?
他們兩人之間,有定力的那個人從來就不是啊捂臉。
宋清漪自己糾結了一會兒,還是一手撐起子,想要越過他去查看他的傷口。
手卻被他牢牢握住,他不無暗示地看著:“想再來一次?”
宋清漪臉紅,嗔道:“誰,誰想了!你別胡說!”
男人輕笑一聲,手微微一用力,宋清漪便跌回了他懷中。他溫地親著的頭發、眉眼、……心滿意足:“那就別招我,我諒你第一次,本來就諒得不是很心甘愿,這個時候意志力尤其薄弱,不信你試試?”
宋清漪:“……”
這個流氓。
“隨你,傷口反復裂開,以后留疤可別怪我。”
紀隨云淡風輕地笑了笑,不以為意。
宋清漪見他一副留不留疤都無所謂的表,就知道他本不在意這些,他太過理所當然了,以至于宋清漪都忍不住反思自己,難道是太在意皮囊這種東西了?
但孩子本來就會更加在意這些啊,而且他作為娛樂圈頂流,就算出于職業道德也應該在意吧。
忍不住提醒他:“你要是留疤,以后可沒辦法拍戲了。”
紀隨一笑:“我本來也沒過。以前沒過,以后……我只要你喜歡就好。”
宋清漪的臉刷地又熱了,垂眸,害地躲進他懷中,不說話。
紀隨卻仿佛偏要親口回答,他低頭問:“喜歡嗎?”
宋清漪“嚶”了一聲,覺得這個人可真是個流氓,不過還是如他所愿,在他懷中低聲回答了他。
“喜歡。”
這個人,真的很喜歡、很喜歡。
也許最開始是被他的迷,現在也會因為他的把持不住,但宋清漪知道,的喜歡不僅于此,這個男人,從到心,哪兒哪兒都喜歡得不得了。
……
第二天,【宋清漪離開A大】的熱搜就下去了,因為有多名A大學生接連發了截圖出來,在教務的選課系統里,宋清漪的課可以選了,開課時間是第10周。
雖然開課有些遲,但宋清漪會回來,謠言不攻自破。
不過有人卻是覺得早了。
“還以為你可以休息一學期。”
宋清漪真是哭笑不得:“什麼假能休一學期啊!”
紀隨目若有所思拂過的小腹,一臉理所應當:“產假。”
宋清漪:“……”
這,這個男人到底是哪里來的自信!
他們昨天才……在一起的好麼!
宋清漪搖搖頭,準備換了泳去水里玩。說起來,這片海域還是紀隨私有的,現在他們結婚了,屬于夫妻共有財產,也有的一部分了!來這里這麼久卻忙著裝病了,都還沒機會去好好私有財產,想想也覺得可惜。
好在現在不用裝了。
所以剩下的問題就只是……不會游泳了。
是的,宋清漪除了不會騎自行車,還不會游泳。
本來是可以辛苦老公教教的,不過他上的傷口雖然結痂了,但還沒有完全落,宋清漪可不會讓他去游泳。
換了服出來,見紀隨正坐在沙發上,一不地看著。
宋清漪有些不好意思,心中又暗暗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在外面裹了一層巾,該遮的都遮好了,就算此刻男人的目過于直白,也不妨礙抬頭理直氣壯。
走到他面前,他手握住的手,笑問:“你都不會,怎麼游?”
宋清漪一臉迷之自信:“我有游泳圈啊,我可以隨便撲騰兩下,畢竟來海邊玩又不是參加游泳錦標賽。”
紀隨想了想,說:“還是我教你吧。”
宋清漪立刻搖頭:“不好,你現在還不能水。”
“沒事。”
宋清漪以為紀隨的意思是“沒事,我在岸上指點你”,不想,他話剛落,手上一用力,人就被他扯進了懷里,坐在他上。
紀隨勾一笑:“我可以在這里教你。”
宋清漪微微睜大眼睛,不理解在這里要怎麼教,難道像謝耳朵一樣在客廳地板上游泳嗎?
那太沙雕了,不是紀隨你的為人啊!
事實證明,那確實不是紀隨的為人,沙雕只是宋清漪一個人的屬而已。
在滿滿一腦袋自己在地板上撲騰的畫面時,男人的猝不及防地了上來,接著,上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巾被強勢地扯開,扔到地上。
“我教你別的,好不好?”
……
一個月后,宋清漪和紀隨回國,A市已是春暖花開。
環境科學院樓前的白玉蘭和二月堇早已經謝了,垂海棠開得正好。
朱宏展因故意泄題一事被革職,環境科學院又換了新的院長。
紀隨將車開到院辦樓下,宋清漪剛下車,就被后一道聲音住:“同學,能請你幫忙拍個照嗎?”
宋清漪回頭,是前來參觀的學生和學生家長,一時怔在那里,只覺同樣的對話,恍然如昨。
“我來幫你們拍吧。”
這時,一道聲音從遠傳來。
宋清漪轉頭,只見一名中年男人提著公文包,正從大樓走出。
宋清漪彎一笑:“陳院長。”
陳院長正是周離任后,幫助宋清漪在A市這邊進行實驗的陳站長,朱宏展下臺后,他升任院長。他也曾是是周的學生,算起來,說得上是宋清漪的師兄。
他走到宋清漪近前,含笑說:“清漪,好久不見。快上去吧,記者已經到了。”
說著,主接過學生家長遞來的手機。
這位學生家長一聽宋清漪喊“陳院長”,驚喜莫名,仿佛彩票中了大獎一般,連連熱寒暄。
陳院長客氣而禮貌地應了幾聲,忽然轉頭,住宋清漪。
宋清漪停下腳步,陳院長走到近前,低聲說:“我已經和記者打過招呼了,還是怕不懂事,一會兒如果問些七八糟的東西,你就終止采訪,我另外給你安排個懂事的。”
陳院長這話讓宋清漪有些不著頭腦:“又發生什麼事了嗎?”
陳院長點了下頭:“劉奕你還記得吧?”
宋清漪扯了扯:“怎麼會不記得。”
想不記得都難。
陳院長說:“被退學了。”
宋清漪驚:“怎麼會?不是出國了嗎?”
“不出國還沒這事兒。”陳院長皺眉道,“出去C大,了男朋友,兩個,雙管齊下代寫sci論文,結果兩邊發現了對方的存在,撕起來,就翻船了。這事兒鬧回咱們學校,把本科的論文也查了,現在不僅碩士被退學,學士學位也被撤了。”
宋清漪聽完,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常在河邊走,哪有不鞋。”
所以說,人千萬別做壞事兒,說不定哪天報應就來了。
陳院長作為周的學生,知道周院長一事的所有,自然和宋清漪一樣厭惡劉奕,簡單代后言歸正傳:“這事兒一開始就沒兜住,鬧得大,劉奕讀了這麼多年書現在學位也丟了,狗急跳墻,正瘋了一樣在網上攀扯撕咬。本來是波及不到你,但我怕這些博眼球,說話。如果真是這樣,你直接保安,不用給面子,我給你撐腰。”
宋清漪笑瞇瞇道:“謝謝師兄!”
其實陳院長是過于謹慎了。
今天的記者還是去年九月采訪宋清漪的那一位,對于宋清漪在這麼多家中指名接的采訪,激得很,一個字不該問的都沒問,完全按照宋清漪的意思來的。
而宋清漪的意思是,對于除夕前夕的地震,和當時做出的決定,確實是需要一次公開而科學的解釋說明,不至于讓網民們盲目將當了拯救地球的英雄。
雖然事后的確也很佩服自己當時的勇敢,但確實也沒有拯救地球那麼偉大。
記者聽完宋清漪的解釋,笑著說:“布魯姆教授接采訪時可不是這麼說的呢,他將您稱為‘有幸遇見的人’,是科學家里的良心。能讓布魯姆稱之為有幸遇見的人,放眼學界可也沒有幾人。”
記者這時眼尖地瞥見宋清漪無名指上的鉆戒,微微一驚,看了看宋清漪的神,試探地問:“可以問個題外話嗎?”
宋清漪含笑點頭。
記者:“上次采訪您的時候您手上還沒有這顆婚戒。”
宋清漪:“是的,那時我還是單。”
記者:“現在不是了嗎?”
宋清漪笑瞇瞇地舉起左手,將無名指上璀璨奪目的鉆戒大方出來:“現在,我有了兩個份,我除了是宋清漪,還是另一個人的妻子。”
記者:“恭喜恭喜!八卦一句,您的丈夫是視頻里那個生死一刻,舍救您的男人嗎?”
宋清漪含笑點頭:“是的,我今天愿意接這個采訪,其實還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原因就是他,我知道網上對他的猜測很多,但不論哪一種,對他都不太友好,我看著都替他覺得委屈。我只是想說,不是那樣的。他很好,非常好,是我此生有幸遇見的男人。”
宋清漪頓了頓,繼續道:“至于第二個原因,則是因為我上次接您的采訪時,回答您的問題,答錯了一題,我想我有責任糾正一下。”
記者微驚,連忙笑著打圓場:“怎麼會?觀看我們節目的不乏學界科學家,如果您說錯了,上次我們的節目播出后,早就有人發現提出質疑了。”
宋清漪卻堅定地搖頭:“確實有一個問題,我答錯了。”
面向鏡頭,眸溫而篤定:“上次我說,我是分母命,我錯了。我最近才發現,我其實不是分母命,我從前那些運氣,它們一直都在,只是蟄伏了起來,集聚在一起,只為等待著在某一天,好讓我遇見一個人。”
遇見我的丈夫,紀隨。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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