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珣坐在楚嵐的書房的上座，再三邀請，楚嵐纔在對面坐下來。

“楚先生你別張。”蕭珣說，“我只是替三皇子來看看這裡是什麼況。”

楚嵐嘆氣手指著外邊：“實不相瞞，我都沒去看過，都不許我看，那個楚園，這個家都是做主了。”

就算是來打探楚傢什麼狀況的，聽到這一句話，蕭珣也沒忍住，笑了。

說家裡一個孩兒做主的確很可笑，但現在楚嵐也顧不得臉面了，再次說：“世子，你也知道什麼樣子，你跟一路同行，這丫頭的脾氣多可怕——”

楚柯當時說楚昭在路上對中山王世子惡劣，楚嵐很生氣，覺得影響了兩家的結，現在則覺得很慶幸，他恨不得握住蕭珣的手，同病相憐痛哭一番。

蕭珣笑道：“楚小姐的脾氣是有些不同。”

楚嵐連連點頭：“是啊是啊，都是跟父親學的，他們父遠居邊郡，從不聽家裡的話。”

楚苓都能指著皇帝罵，他的兒惹三皇子也不奇怪，他作爲長兄管不了小弟，作爲伯父也管不了侄，無奈又委屈。

“——”

楚嵐還要繼續說，蕭珣打斷他：“我明白了，這件事跟楚先生無關。”

雖然他就是這個意思，但世子這麼直白的說出來，楚嵐略有些不好意思，擡袖子遮臉嘆氣：“楚氏家門不幸。”

“陛下讓我給三皇子的文會幫忙，我一直關注著這件事，事到如今，也不是一兩句能說清。”蕭珣說，“不過楚先生請放心，我是來解決問題的，不是來問罪的。”

楚嵐擡頭不安問：“那要怎樣解決？”

把楚昭這丫頭抓走？只抓一個人就好，千萬不要抓他們所有人。

蕭珣笑了笑：“抓人做什麼，反而顯得三皇子不容人，讓楚小姐出點意外，這件事不就結束了嗎？”

楚嵐一驚。

“出什麼意外？”他小心翼翼問。

缺胳膊斷什麼的可不行，如果這樣，他可沒辦法給二弟代，二弟發起瘋來連皇帝都不敬，肯定也不會饒過他。

“楚先生想多了，我的意思是楚小姐生個病，比如不下心掉到水裡。”蕭珣說，“楚園有湖，楚小姐比試心神勞，常在湖邊走，不小心也難免。”

楚嵐恍然，沒錯沒錯，他怎麼沒想到？

“真是好主意啊。”他忍不住站起來，團團轉，“我想想該怎麼做？”

趁著半夜把人綁著扔下去？

蕭珣笑道：“楚先生，半夜的時候何須讓楚小姐落水，只需要對外這樣說就行，但現在只憑說已經不行了。”

楚嵐只是怯懦並不是傻，知道蕭珣的意思，如果一開始楚昭不認輸跟人比，他們把人關起來，對外說落水了生病了等等，外人雖然不信，但一笑也不會追究，三皇子也能不當回事。

現在已經鬧這樣了，他跑出來說楚昭半夜落水不適，外人當然不信，會嘲笑，而三皇子也不會原諒他。

楚嵐喃喃：“那該如何是好。”

“當然是白天衆目睽睽之下啊。”跟著蕭珣進來的文士寧昆，再也忍不住說。

說罷還打量楚嵐一眼。

“楚先生養尊優，子天生孝順，從無煩心事啊。”

連怎麼教養孩子，掌管家人，樹立門面等等俗事都不知道。

楚嵐有些不解，他哪裡養尊優，從無煩心事？他這麼多年爲家族爲前程整日苦悶呢。

“不要這樣說。”蕭珣阻止文士，“楚先生是個讀書人，一生心都在研讀詩書，傳道授業，這些俗事哪裡顧得上。”

文士忙施禮認錯，對楚嵐道歉。

楚嵐忙說不敢，雖然知道是被瞧不起了，但也無所謂，中山王世子這般出的人，能瞧得起誰——很多人想要被中山王世子瞧不起還沒機會呢。

“楚嵐無長心智淺薄，但知道世子是來助我的。”他誠懇地說。

蕭珣搖頭，並不居功：“楚先生客氣了，其實我主要是爲三皇子解圍，本來春園文會是三皇子要給陛下看的，陛下雖然總說三皇子讀書無用，但其實也是期待看到他能做出些事，沒想到，盛事還沒開場，楚小姐就——”

連皇帝都——楚嵐聽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重重一禮：“還請世子解我困局，自從小弟惹事之後，我楚氏茍且生，如今又不肖，我楚氏命不久矣。”

蕭珣手虛扶：“楚先生安心，你爲楚氏，我爲殿下和陛下，你我齊心協力便是。”

.......

.......

蕭珣沒有讓楚嵐相送，自己走出來，現在楚家的僕從都在楚園忙碌，家宅這邊一路走來冷冷清清。

不過一陣風過，耳邊又滿是人聲。

蕭珣停下腳看向那邊，那是楚園所在。

“殿下想過去看看嗎？”文士問。

蕭珣搖頭：“不用。”他不興趣，而且，他笑了笑，“明日再去。”

他留給楚嵐的時間不多，安排就在明日。

“這人事不足，給他多點時間，事必然辦不好。”文士明白蕭珣的意思，但有一點不太明白，“殿下爲什麼不直接說有意結親？”

先前對楚嵐已經有所瞭解，知道提出這件事，楚嵐一定欣喜若狂，會幫忙解決楚岺那邊。

這是在家裡都商量好了的，沒想到蕭珣來了話就變了。

文士審視世子的面容，年輕人眉目俊秀，眼神淡然——世子並不喜楚氏，雖然聽從了父親的話，但到了最後還是不肯說出姻緣兩字嗎？

蕭珣淡淡說：“因爲來了之後，我看到楚嵐此人只需要恐嚇就能對我言聽計從，完全不需要用結親來他。”

楚嵐此人的確比想象中更不堪，文士點頭：“不過，殿下您別忘了，我們可不是真的來爲三皇子解決問題的。”

那隻不過是來楚家的幌子。

“我沒忘。”蕭珣說，“父王所要的求親，是爲了跟楚苓結，楚嵐無關要，所以明日我會在衆目睽睽之下救下落水的楚小姐——”

說到這裡他笑了，出好看的酒窩。

“這一次，楚小姐是不是還要說不需要我救？”

但這一次，衆目睽睽之下，救命之恩是甩不掉了，相也避不開，而後，他再多來幾次探病，造中山王世子與楚氏兩相悅的局面，悄無聲息，又合合理，何須楚嵐同意。

甚至，也不需要楚苓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