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里靜悄悄的，其他人多半都睡了，走廊里燈昏暗。夏瞳下意識的腳下一拐彎走到了林明翡的臥室門前，又頓住。

這麼晚了去打擾Zero......應該不太好吧。

剛來的時候他什麼也不懂，跟個愣頭青似的，一有什麼就跟天塌了一樣，立刻去找林明翡訴苦，可現在的他對于人世故或多或也通了些，就開始察覺到某些行為的不妥當。

譬如，林明翡雖然對自己好，卻不是個無償的緒垃圾桶，他也是需要休息的，而且看起來無所不能又天不怕地不怕的林明翡本也是個有有的人，會在某些看不見的時候流出淡淡的悲傷和脆弱來，需要人的。

夏瞳摳了摳手指，低下頭，林明翡臥室的門里并沒有線出來，暗黢黢的，大概是睡了，于是他轉順著樓梯下了樓，往基地外走出去。

自從他離家出走以后，基本就一直跟林明翡或者是P隊里的其他人在一起出行，形影不離的，這是他第一次既沒有帶德邦，又沒有任何人陪著，獨自外出。

夜寂寥，這片別墅區的大部分建筑里都沒了燈，大抵住在這里的住戶都擁有格外養生的作息，城市的喧囂被雕花的圍墻阻隔在外，連燈的暈圈都離得很遠，像是在天的盡頭織錦緞。夏瞳不知不覺地就走出了小區，他在岔路口左看看右看看，左邊一條路寬廣開闊，亮如晝，可以直接通往市中心的商業區，繁華又充滿了紙醉金迷，右邊一條路則更加曲折又樸素一些，只有星星點點的瑣碎影探出頭來。

夏瞳已經看到好些年輕人從這條路的深折返了，他們手上都拎著紙袋或是塑料袋，里面裝著香氣撲鼻的食。

夏瞳的眼睛因為好奇而慢慢睜大，后朝著他們來時的方向走過去，涼風習習，街邊的景新鮮又多變，這時他才深刻會到自由的奧義，他可以自由的選擇自己去哪兒，走多遠，什麼時候返回，不會有人因為這些事責備他，給他臉看，他的肩頭毫無負擔，一輕松。

很快，道路前方的目的地呈現，一切都豁然開朗了，那是一整條街的夜市，各種各樣的小吃攤琳瑯滿目，熱氣騰騰的蒸汽與醬料的香氣混雜著，讓人渾的孔都隨之張開了，迸發出興來。

夏瞳驚喜又好奇的從一溜邊的小吃攤跟前走過去，有麻辣燙，臭豆腐，烤腸，蛋灌餅......夏瞳覺得自己可能吃了個假的晚餐，竟然開始流口水了。

這個想吃，那個也想吃......為什麼人只長了一個胃呢？要是像牛一樣長好多個胃該多好呀！一個胃裝醬油臭豆腐，一個胃裝烤腸，一個胃裝蛋灌餅......

夏瞳腦子里天馬行空的想著，最終在一個炸串攤跟前停下了腳步。

老顧炸串，攤子的鐵皮車上用紅的大油筆涂了歪歪扭扭卻十分醒目的招牌。站在鐵皮車后方的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個高肩寬，頭發半白，五濃郁明晰，年紀也掩藏不住年輕時的倜儻英俊之氣，神頭格外好，在這種呵出一口氣都能凝出白霧的夜晚，他只穿了一件單，還把袖子卷到上臂，出結實又靈活的手臂來。

這個炸串攤上放著各式各樣的串串，豆腐有，烤腸有，還有鵪鶉蛋，每一串量都不多，但是就能滿足夏瞳這種什麼都想吃又沒有長一個足夠大的胃的人。

“叔叔，我想吃炸串！”夏瞳兩眼圓睜，里面似是有個巨大的五角星在閃閃發。

“那就吃！”中年人豪邁的吆喝了一聲，一邊頻頻地轉著漂浮在寬油里的土豆片一邊騰出手來飛快的遞了個簍子給夏瞳，“想吃什麼自己挑，挑完了找我炸就行！”

“好噠！”夏瞳開心地直拍手。

“小弟弟，大晚上吃炸串，你這麼好的皮可能會長痘痘哦！”一個坐在塑料凳子上喝啤酒的臟辮姑娘大聲笑道。

“長痘痘就長痘痘嘛！”夏瞳笑道：“反正痘痘長了還會消，開心就好啦！”

“我喜歡你這個心態，干杯！”那臟辮姑娘樂呵著沖他一舉啤酒瓶，“咕咚咕咚”灌下去半瓶。

夏瞳被這種緒染了，那些金黃的啤酒泡像是打進了他的管里，芬芳又充滿活力的翻涌滾，于是興地拿著小簍子開始在串串堆里挑挑揀揀。

“這個看起來好好吃，這個也好吃，唔這個我也想要......啊，還有這個！”他一邊小聲嘀咕，一邊樂顛顛地來回打轉。

半晌，他終于結束了挑選，將滿滿一簍子串串遞給了攤主。

“嚯，個頭不大，食量不小嘛。”攤主瞄了他一眼，一陣咋舌，后將串串上的掛牌都擼下來，放到一個空盤上，“我給你炸，你可以去那邊挑個空位坐下，還想吃什麼可以中途來補，吃夠了一起結賬。”攤主又拍了拍邊的一個方形大鐵盒，“我這兒還有冰鎮的飲料和熱豆漿，有需要可以來拿哦。”

“好噠好噠！”夏瞳小啄米似的點頭，然后樂不思蜀地往座位區走了。

說是座位區，其實是一排排的塑料板凳配小馬扎，塑料板凳就充當桌子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不遠不近，倒也合適，夏瞳拍拍屁坐下來，開始搖頭晃腦的東張西。

周圍吃飯的人都很隨意，有的穿著睡和老棉拖就出來了，坐在小馬扎上邊耍手機邊吃，有的百般聊賴就把小馬扎當小木馬玩兒，一前一后的搖晃著，一不小心趔趄著差點摔地上，先把自己給逗笑了。先前那個喝啤酒的臟辮姑娘不知怎麼的突然發出一聲哭泣，然后趴在塑料凳上嗷嗷哭，把啤酒瓶的“吱嘎”響。

深夜的時屬于人們自己，無拘無束，短暫安寧，想干嘛就干嘛，可以忘卻或釋放白天的力。

攤主很快就把夏瞳要的串都炸好了，用一次飯盒裝了送過來，還了幾張紙巾附送，夏瞳說了聲謝謝，低頭拿起一串炸糍耙，金黃脆的表面刷了鮮甜的醬油，一口下去嘎嘣脆，噴香，里面出的咸咸的糯米。

“好吃！”夏瞳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小臉紅紅的。

“那可不。”攤主洋洋得意道：“我老顧家的炸串在這地方賣了十多年了！銀行倒閉了我都沒倒！可見多好吃！”

那邊兒賣麻辣燙的攤主無的發出嘲笑：“又來了又來了，上次城市創衛被城管追著跑的是誰啊！”

“你還敢說？你沒有嗎！”老顧瞪眼，“跌的四腳朝天的是誰！”

“是誰！我特麼怎麼不知道！”

夏瞳覺得這群人說話就像一口咬了個新鮮的嘎啦果似的，又干脆又有趣，一邊吃串串一邊笑個不停。他以前也沒想到自己的飯量還大，十幾串的蔬菜和居然全吃掉了，整個人都暖洋洋的，心也格外的輕松。

“我吃飽啦！”他拍了拍充實的小肚子，開心的從小馬扎上站起來，“不再加點兒什麼嗎？”攤主扭頭，態度熱忱的問道。

“有點吃不太下啦！”夏瞳笑瞇瞇道：“叔叔我結賬吧！”

“，一共二十塊六，給你把零頭去掉給我二十就行了！”攤主爽快道。

夏瞳“嗯嗯”了兩聲，手去兜。

然后了個空。

夏瞳：“？？？”

他低頭一瞅自己的子，發現自己前幾秒還在欣賞別人的睡睡，現在自己居然也神不知鬼不覺的套著睡出來了。

要付錢就必須要有手機，隨攜帶手機就必須要有兜，可他的棉睡沒有兜......

夏瞳脊背一涼，窘迫地咽了一口唾沫。

他真是在Polaris待太久了......都被他們寵的飄了......

攤主看他著遲遲沒有下一步作，不納悶道：“咋的，你還打算付現金啊？”

手機都沒有......現金就更不可能有了......

夏瞳艱難的仰起臉來，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叔叔......其實我......”

“不要我叔叔。”攤主那慈眉善目的笑臉登時一垮，變了個猙獰的現世閻羅王，給小Omega嚇得一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