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與一樣，也顧忌著葉云亭罷了。

賀蘭鳶笑笑，輕嘆一口氣：“人老了，磨沒了銳氣，做起事來顧慮也就多了。你說的事，我會重新考慮。”

見松口，李岐頷首承諾道：“若此事能，南越合北昭版圖，但仍保留現狀，云亭為南越王。與我并治。”

“這些日后再說不遲。”賀蘭鳶現在瞧著他糟心的很，擺了擺手，下了逐客令：“陛下若是無事，便先請回吧。此事我還需好好斟酌。”

誰知李岐起了，卻不往外，而是往里走：“這幾日朝中無事，我陪云亭在這里小住幾日。母親若是分不出心神來，可將老宅的修繕事宜于我，我遣工部的工匠來修繕。”

賀蘭鳶：……

達了目的，母親倒是的倒是順口。

*

李岐被下人引著，去了葉云亭的院子。

賀氏舊宅極大，如今又只有兩個主人，葉云亭的院子幾乎占了整棟宅子十之三四，抵得上外頭一棟三進三出的宅子了。就是如今剛剛拾掇出來，大是大，卻空曠荒涼了些。伺候的下人不多，滿府加起來不超過二十個，顯得冷清。

不過下人也有好，就是安靜。倒是正好葉云亭躲了清凈，窩在水榭里專心看書。

賀蘭鳶那一箱子的游記都搬了回來，他心里好奇，便翻出來慢慢看。試著從字里行間去了解從未謀面的父親。

結果這一看就了迷，廢寢忘食連晚飯也沒吃。

等李岐尋來時，就見他斜斜倚在靠枕上，手中拿著書，頭已經一點一點了，卻還掙扎著想要睜大眼，繼續看。

李岐看的好笑，揮退了下人，放輕了腳步走過去走他手中的書。

手中一空，葉云亭的瞌睡蟲也驚跑了一些，努力睜起了眼，不甚清醒地抬頭去看，看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一張卻先打了個困倦的哈欠：“你怎麼來了？”

“不來還不知道你準備就在水榭里過夜。”

這水榭建在湖心，四面是鏤空雕花的圓門。傍晚的微風輕穿過，最是催人睡。要是李岐這會兒沒來，葉云亭多半就在水榭里睡著了。

“我在看書。”葉云亭反駁，一張口卻又是一個哈欠，眼尾都泛起了困倦的紅。

李岐無奈：“這是看了多久？困了就回屋去睡。”再看看伺候的下人，不滿搖頭：“這些下人也不知道給你添件裳，改日我跟母親說一聲，得采買幾個妥帖周到的下人才行。”

“不想。”葉云亭困得腦子都轉不了，還撐著跟他說話，不知不覺間帶上了綿的腔調。

“我抱你回去。”李岐好笑又好氣，索將人打橫抱起來，命下人引路，穩穩當當將人抱回了屋里。

屋里按照葉云亭的喜好，布置的十分清雅。間還擺放了一張工藝十分細的拔步床。諸如這般的拔步床一般是婚后才會用到的“婚床”，如今擺在葉云亭的屋子里，亦代表了賀蘭鳶的態度。

李岐笑了笑，將人放在床榻側，替他寬了裳除了鞋，掖好被子之后，方才去了外間，命人回宮一趟，從膳房拿些點心過來溫著，防著葉云亭睡醒了肚子。順便再將沒理完的奏折也一并搬來理了。

……

等葉云亭一覺睡醒，已然是月上中天時分。

屋子里燃著暖黃的燭火，而李岐就在床邊垂首批閱奏折，神十分不愉，沾了朱砂的筆在奏折上毫不留的打了個紅叉，由此可見其心之差。

葉云亭目轉到那一堆狀似批好的奏折上，一下就清醒了，心中涌上不妙的覺：“折子都批完了？”

李岐這才發現他醒了，側臉道：“醒了？要不要吃些東西？”問完才皺眉回答：“批完了，但這些員也太不中用了些，這折子上一堆堆全是問題，卻沒有解決之法，全來問你，那養他們何用？”

他素來沒耐心批閱奏折，這些折子大部分都是葉云亭在批，批完之后撿著重要的同他再說一遍。他倒是第一回 知道，這些員只會提問題，卻不思如何解決問題。

難怪葉云亭每日里總有理不完的事！

葉云亭好笑道：“眼下無人可用，只能慢慢培養了。剛開始多會辛苦些。”

員大換之后，倒也不至于同李岐說的這般無能。只是這些員要麼是剛頂了缺，要麼剛升上來，行事作風難免謹慎，不論大事小事都要先行請示定奪。等日后他們了況，放開了手腳，諸多小事便能自行置了。

“那也不必慣著他們。”李岐指著那一堆被自己畫滿了紅叉的折子，道：“明日早朝，全都打回去重寫！”

要真讓他把折子當朝退回去，那群朝臣必定又要嚇得戰戰兢兢，葉云亭忍笑提了個折中的法子：“周薊送回去便是，何必生氣。”

政務這麼多，要是樁樁件件都去生氣，恐怕得把自己氣病了。

李岐搖頭，卻也沒再堅持，只不滿地嘀咕道：“那些人也就是瞧著你脾氣好。”

若是換他，免不了挨個踹一腳，再罰回去重寫。

第145章 沖喜第145天 正文完

翌日回宮之后, 李岐果然遣了工部的工匠去修繕賀家舊宅。數名通建造的工匠帶著人住進了賀府，整日里寫寫畫畫，商議著這偌大宅邸要如何翻新, 又譴助手去丈量長寬等，冷清的宅邸倒是添了幾分熱鬧氣。

賀蘭鳶對李岐的知識趣還算滿意，前些日子憋著的一口郁氣也散了。在賀府小住期間, 每日除了游覽上京風景，便是同葉云亭閑話舊事, 母子兩個相起來，比先前要親昵許多。偶爾李岐也會強行湊進來，賀蘭鳶雖覺得他過于膩乎，但一想這說明了兩人深厚，便也隨他去了。

如此一晃便是半月過去。

進七月之后, 南越與北昭的通商之策已經商議著定下了大致章程, 余下的細節只等著通商口岸正式開放之后, 再修訂調整。而放松了許久的賀蘭鳶，亦在此時提出辭行。

辭行的突然，葉云亭愣了愣, 方才憾道：“竟然這麼快。”

這些日子母子兩人相的十分愉快，從生疏客氣到悉親昵, 賀蘭鳶就像這天底下的母親一樣, 會與他同讀一本書, 會為他制新，也會為他下廚做一碟糕點。

這是葉云亭第一次會到母親的護，是以驟然聽聞要離開時，難免有些失落。

“這一次出來的夠久了，南越國還有不事要理。”賀蘭鳶目溫和地看著他：“待我將事理完, 還會有機會再見。”

兩國合并之事不一定能，是以與李岐都沒有告知葉云亭，免得他空歡喜一場。

葉云亭自然理解的忙碌，收起不舍的緒，又道：“舅父那邊傳來消息，說葉知禮想見你，母親臨走前要去見一見麼？”

“不見了。”提起這位舊仇，賀蘭鳶眼里已經沒了波瀾，神淡淡道：“他已經得了他應得的下場，再見無益。”

更何況葉知禮主要見他，賀蘭鳶想也知道他會說些什麼。那些陳年舊事倒是沒放在心里，但若是從葉知禮口中再翻出來，難免膈應。

如此，倒不如不見。

“也好。”葉云亭道：“那就不見吧。”

*

七月上旬，南越使團帶著換的國書啟程折返。

而王且得了葉云亭的回復，又去見了葉知禮。他手中還拿了一封圣旨，是葉云亭一并給他的。

刑獄最深，燭火森森，葉知禮聽見腳步聲，掙扎著起，臉在鐵柵欄隙間往外看不，眼睛睜的大大的。

腳步聲由遠及近，卻只有王且一人。

“呢？”葉知禮嘶啞出聲。

王且眼神漠然，角帶了點譏諷：“賀太后一行，今日已經啟程返回南越了。”

葉知禮不信：“你沒告訴？還是連見我都不敢了？”說著扯開，想做個嘲諷的表，卻因為太久沒笑過，僵而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