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遠遠地看著后主打獵。

他的確箭法很差。那山羊是被從山中趕出來的，早有些筋疲力盡，又有一群侍衛追逐著斷它的后路。即便如此，后主幾箭過去，也只有一箭中那只羊的屁，反倒疼得它橫沖直撞起來。

不過，后主無論什麼樣的箭法，都是有人夸的。

因此，后主反倒頗為自信，箭一支一支地出去，卻即便中了，也不到要害。

那山羊一直挨了后主四五箭，才終于哀鳴著摔倒在地，被撲上去的侍衛團團圍住了。

“皇上箭法湛，竟這麼快便獵得了一只大！”后有員大聲贊道。

后主累得滿頭是汗，單手握著弓直氣。他回過頭去，便見散落在獵場上的大臣們，皆兩手空空，有那麼一兩個打到獵的，也不過是兔子野。

后主出了滿意的神，命人將那只山羊抬下去，今晚要將它做菜肴，分給眾人。

一時間，周遭眾人紛紛謝恩。

后主四下打量了一番，問道：“嗯？怎麼不見了五弟？”

見著皇上在找靖王，眾人皆跟著四下尋找起來。片刻之后，江隨舟騎著馬，小跑著行到了他側。

“皇兄跑得太快，臣弟一時沒有跟上。”江隨舟淡笑著解釋道。

后主瞥了一眼他不大康健的臉，勾笑了笑。

“五弟也別看著啊。”他說。“今日怎麼說，也得獵些什麼。”

江隨舟在馬上抱拳道：“是。”

便見后主回頭，看了龐紹一眼，繼而對江隨舟說道：“跟好了啊，今日跟朕一起獵。”

江隨舟心下直覺得煩，面上卻不敢顯，應聲道：“是。”

他心下合計著，反正后主一見著獵，便什麼都顧不得了。自己反正不好，也不會武功，到時候跟不上，也有可原。

卻在這時，遠響起了一陣驚呼。

眾人看去，竟是一只高大漂亮的雄鹿被人從林中趕了出來。

這雄鹿不似方才那只山羊，健壯而高大，跑得快極了。雖有數個侍衛騎馬驅趕它，它卻半點不見疲態，甚至有人攔在他面前時，他還會低頭以角攻擊。“皇上！”旁邊立時有臣子喊道。

后主眼睛盯著那只鹿，馬鞭一揚，道：“且看朕去將它獵來！”

說著，便往那只鹿的方向沖了過去。

江隨舟心下認命地嘆了口氣，揚鞭跟上。

便見后主又是一個勁地朝那只鹿箭，接連幾箭都是空的。漸漸的，后主也有些急了，直從后箭。

終于，一箭在了那只雄鹿的后上。

便見那只雄鹿哀鳴一聲，竟是發起狂來。它一頭將最近的侍衛頂下馬，竟徑直朝著不遠的森林中沖了過去。

周遭眾人都慌了手腳，急忙要去追。但這又是皇上的獵，皇上不發話，他們誰也不敢手獵殺它。

便見后主四下一尋，竟一轉馬頭，朝著江隨舟去了。

“五弟，還不去幫朕把那頭鹿追回來！”后主高聲道。

江隨舟一愣。

他去追？

可是，不等他拒絕，后主已然沖到了他側。他拽著韁繩要躲，卻見后主竟揚起馬鞭，狠狠的一鞭子，甩在了他的馬上。

那馬嘶鳴一聲，朝著那匹鹿的方向便沖了過去。

江隨舟大驚，連忙拽起韁繩想將馬停住。可卻在這時，后有一道破空之聲，極快地一下，便聽見他的馬又長嘶了一聲。

這一回，這馬像是瘋了一般，直往前飛奔而去。

江隨舟瞳孔驟。

分明是暗！

可他卻顧不得其他，只拼命在馬上穩住形，防止被從馬背上甩下來。眼看著前頭便是茂的叢林，再往前去，便是沒在層林中的群山了。

要想辦法讓它停下來！

可這馬分明中了暗，已然發了瘋，此時只顧著往前沖。旁側似有侍衛想要上前阻攔，卻聽到后傳來了后主的聲音。

“都讓開！”后主道。“靖王急著要去給朕追獵，你們擋什麼路！”

江隨舟心下一寒。

劇烈的顛簸和狂風之中，他約想起了方才后主的神。

滿臉的不懷好意，還頻頻與龐紹對視，原來，龐紹給后主準備的這麼多大禮中，自己才是軸的那個。

——

鹿沖進林中，飛快地便跑不見了。

接著，江隨舟的馬也沖進了林里。

林中枝葉繁茂，總算絆住了幾分這馬的速度，讓江隨舟約能看清周圍的況。

但這馬仍舊是在飛跑著，甚至約有幾分踉蹌。江隨舟連忙試著去拉韁繩，即便拽不住它，也要控制住它的方向。

可江隨舟本就騎不佳，又弱，此時已然耗空了渾的力氣，非但控制不住馬，自己也漸漸握不住韁繩，要被從馬背上摔下去了。

他咬著齒關，都抿白了。

他知道，這馬本就高大，在這樣的速度之下，摔下去非死即殘。林中又多枝杈，比起平地里，更是危險。

他迫自己盡量冷靜下來，去想此時的對策。

這馬跑得快極了，眨眼之間，他已經沒了一片深不見底的森林中。他知道，天平山地勢險峻，前方非但群山連綿，而且多峽谷深淵。若這般一直跑下去，他即便不摔下馬，也必死無疑。

可見這些時日之后，龐紹有多恨他。

就在這時，江隨舟看見，不遠的左前方，有一顆朽斷了的大樹，橫亙在林中。那樹高大，又有旁側的樹木撐著，正橫在半空中。

這里！

江隨舟要了牙，用盡最后一點力氣，扯著韁繩，將座下的馬扯向了那個方向。

一聲巨響，馬匹一頭撞在了巨大的樹干上。

那馬嘶鳴一聲，便摔倒在地。借著它驟然慢下來的速度，江隨舟躬下子，同它一并摔倒在了地上。

馬摔倒在地，江隨舟也摔在地上，只覺渾都摔散架了一般。但在這樣摔打的痛里，他的足踝卻發出了一陣極其尖銳的刺痛。

那是方才他最后摔在地上時，腳下撐了一下，應當是扭到了。

江隨舟痛吸了一口氣，深深息了起來。

還好。他心道。總算是大難不死，停下來了。

可是，還不等他松一口氣，隨著他摔躺在地的視角，他看見了周遭茂的樹冠之上，有幾道黑影。

有人！

跟著，悉的破空之聲迎面而來。

一支銳利的箭映了他的瞳孔，箭尖向著他，破空飛來。

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江隨舟早疲力盡，更何況這箭速度極快，不過眨眼之間。

他知道自己是躲不開的。

他迎著那支箭，閉了眼睛。

卻在這時，一陣勁風襲來。

在他前方，清脆地“鐺”的一聲，竟有什麼東西，將那支箭攔下來了。

江隨舟不可置信地睜開眼。

可不等看清面前的況，他便被人握住了胳膊。極強的一力道，將他一把從地上提了起來。

他順著慣，徑直撞到了一個高大拔的人的懷里。

下一刻，他腰上一，被這人攬在了側。

電火石之間，他腰側的佩劍便被一把出。江隨舟眼前銀一閃，便見那人攬著他，單手將那把劍舞得滴水不，十幾聲清脆的銳響，便有被砍斷了的箭簇，簌簌掉在了他周圍。

江隨舟愣愣地抬起頭，便見棱角利如劍刃的側臉，映了他的眼簾。

長睫之下，是一雙銳利如鷹的黑眼睛。

……霍無咎？

第63章

江隨舟愣在原地，一時間只覺是自己出了幻覺。

不過下一刻，他便被拉回了現實里。

只聽嗖嗖幾道風聲，伴著樹杈和枝葉簌簌的聲響，幾道黑影轉瞬間便將他們二人團團圍住。

不等江隨舟反應，他便覺腰讓人一帶，便被那人護在了前。

“小心。”他聽見旁側那人短促地低聲說道。

那群人圍攏上前，便如黑夜里捕食的狼群一般，從四下里不風地沖上前來。

以敵多，且被團團圍住，分明如死局一般。

但是，一柄在他那里不過裝飾的長劍，卻在霍無咎手中了見封的利。那劍鋒不見半點花哨的架勢，卻讓周遭數個刺客本無法近，只十數個來回，撲上前來的黑人便一個一個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