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挽微微皺眉，小聲湊過來跟我說：“那個趙玨是顧景琛會所的爺，我之前見過他跟在顧景琛邊，什麼時候又變那個王老板的職員了？”

單挽眼睛紅紅的，頰邊有沒凈的淚痕，竟然又能打起神跟我說八卦。

我了他的臉：“跟你有什麼關系，反正你不要跟著他們鬼混就行了。”

“我肯定不會的，顧景琛開的會所，我就一次都沒去過。”

側忽然投下一片暗影，是蘇簡安站起來了，我下意識地去看他，眼神和他在了一起。以前都是他不聲地移開視線，這次卻是我搶先一步，若無其事地轉過了頭，繼續和單挽說話：“喝湯嗎？給你盛一碗油蘑菇湯吧。”

沒聽到單挽回答什麼，只覺得側掠過了一道風，是蘇簡安換了座位，坐到一個微醺的中年男人，面平靜地跟他說著什麼。

我從坐到他邊起就一直繃的神經松懈下來，忽然想起單挽的正經事：“你不是想辦個慈善晚宴，特地來拉投資的嗎？吃飯和哭鼻子了，現在人家都喝醉了，想談也沒得談了，改日再重新組個飯局吧——挑蘇簡安和褚澤不在的地方，別又撞上了。現在回家麼？”

單挽道：“可是你不是要給我盛油蘑菇湯……”

“什麼油湯，不喝了，回家。”

又和單挽廝混了幾日，他之前日鉆在畫室里畫畫，不肯出門，現在倒是想得開，打死不肯往畫廊去了。每天跟我在家打游戲，或者出去吃吃喝喝，拍拍照。

至于之前他說要辦的那個慈善晚宴，最終敲定在一個私人小島上舉辦，天知道哪個人傻錢多的冤大頭投的錢租島。單挽被他哥敲定負責人，卻談談得不太想干活了——藝家都有這個病，有一種世人難以理解的浪漫和任。他自己花錢找了個策劃公司，事全都給別人做了，聽說單岐知道這件事后氣得把一只鋼筆都給拗折了。

他管不住自己弟弟，竟然打電話警告我：“之前我給挽挽的事他都辦得很出，我也有意把家族的一些生意給他打理，可這次不過讓他辦一個慈善晚宴，他竟然奉違，那他是干什麼去了？我以為他是有別的事要忙，但查了他的消費記錄，發現你們這幾天在市里到竄，不務正業。向希，是不是你教的？”

單挽正摟著我，喂我吃小點心。我聽單岐越說越過分，就差直接我狐貍了，立刻開了免提，把手機放在了茶幾上：“挽挽，你哥說得有道理，你可要好好聽著。”

單岐沉默了好幾秒：“……挽挽？”

單挽道：“哥，你為什麼要找向希哥的麻煩？有事直接跟我說就行了。”

“我沒有找他麻煩。”

我在旁邊煽風點火：“這次說的話確實還比較中聽，比前幾次的態度好多了。”

單挽不高興地講道理：“哥，我開畫廊掙的錢也不，再說公司還有我的份，每年靠分紅就能進賬一大筆錢，錢夠花了，我對家里的生意沒興趣。現在我好不容易談一次，你就不要再管我了，讓我帶著向希哥好好玩兩天不行嗎？”

我親了親單挽的，他臉紅紅地圈住我的腰，把我抵在沙發深，兩個人的纏在一起。舌之間攪弄出讓人臉紅心跳的水聲，順著電波傳到了單岐的耳朵里。

他的聲音冷了下來：“挽挽，你們在干什麼？”

單挽勉強仰起脖頸，一派天真地回他哥的話：“沒干什麼啊。”

“就算是熱期，”單岐道：“也要有個分寸。”

單挽道：“哥，你也應該談一次了。”

“先把你的事解決了，我再心我的。”

“我有什麼事要解決……對了，哥，你記得跟爸爸媽媽提一句，過段時間我要帶向希哥回家，你先替我給他們做做思想工作。他們脾氣都不好，你千萬跟他們通好，不要讓他們欺負向希哥。”

單岐：“……”

單岐：“如果你不想你的小男朋友被爸媽攔在門口不讓進，最好打消帶他回家的念頭。”

掛了電話，單挽低頭去我的，時不時留下幾個牙印。

我把他茸茸的腦袋推開了：“我什麼時候答應跟你回家見父母了？而且聽你哥剛才說的，你父母好像很嚴厲，我可不敢去。”

“他們確實很嚴厲，從小對我和我哥就實行軍事化管理，每天的每個時間段做什麼，都是被他們安排好的。不過我哥本就屬于作息規律的那種，沒什麼讓人心的，久而久之，我爸媽也不管我哥了，反倒把我丟給我哥管，從那之后我就被三個人盯著，只能當個乖寶寶。幸好長大就搬出來了。不過向希哥，我絕對不會讓他們欺負你的，你放心吧。”

單挽在我脖頸蹭了蹭，像是在撒。

我被他說得已經怯了幾分，又想起之前聽說的，單家父母都是商界巨鱷，我一個小狐貍，在他們面前豈不是立刻就要現原形？怕不是現在他們單家人手一份我的調查資料，別說我被蘇簡安和褚澤包養過的事，估計連我養父母家的電話號碼都能拉出來。

“那我也不去你們家。”我毫不留地拒絕了。

單挽淡紅的角耷了下來，很快又翹起來，眼睛發亮地看著我：“那我去見向希哥的父母吧。他們肯定跟你一樣是很好的人，絕對不會為難我的。”

“你如果指的是親生父母，那我不知道，我也沒見過；如果你指的是我養父母的話，倒也不必去見，他們也不想看到我。”

單挽沉默起來，默默把我前掀起的服重新拉好，像犯了什麼錯誤似的，從我上爬起來呆坐著。“對不起啊向希哥，我不該提的。”

“這有什麼。”我指了指桌上的小點心：“再給我拿一個。”

吃了幾口點心，單挽還是很難過的樣子，我了他的下逗他：“笑一個。”

他不僅沒笑，還嘆了口氣。

“怎麼了？”

“向希哥從小到大都肯定很孤單吧，我要是早點認識你就好了。”

是的，從小到大都很孤單，直到遇到蘇簡安之后，才覺得我的人生是有的，而不是一片漆黑。

他給了我方向，卻又親自熄滅了我的。

第35章

其實蘇簡安并不是一直對我冷淡，他的冷淡，是從我給他下藥、強迫他和我往開始的。

那兩年，寥寥數次的會面。

可在那之前，我和他形影不離，我追著他跑，足有八年的時間。我去找他，他也不拒絕，但也絕不鼓勵、不支持。見到我了，他會對我很溫，可如果別人找他，他也會對別人同樣溫，可這溫，只是一種社的禮貌。

但我不介意，我曾經以為，我心里對的定義就是蘇簡安。所以我愿意厚著臉皮，一次一次找他，無恥地占用他所有閑暇的時間，讓他生活里只有我，沒有其他人。

別人都說，向希，你簡直像是蘇簡安的影子，你們隨時隨地都在一起。蘇簡安雖然沒有主找過你，但他顯然已經習慣你了，如果沒有單挽，你們絕對可以走到一起。

可惜有個單挽，蘇簡安心里有了他，對所有人就都建了心防。

而我對蘇簡安毫無保留，我人生的許多第一次都給了他，除了初夜，還有第一次進酒吧、第一次吃外國菜、第一次旅游、第一次打臺球……無數個第一次疊加在一起，才有了今天的我，選擇學畫畫，也是因為想作為藝生進他的大學。

為自己喜歡的人，重新塑造了自己，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傻。

總之，無論傻與不傻，都結束了。

其實，早在兩年前給他下藥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不論曾經有多溫暖，剩下的時間，我們的不過是在茍延殘。

我忽然想起了之前唯一留下的那副畫。

那是我靈的巔峰，簡直像是被繆斯親吻了額頭，腦子里都是與。熬了好幾個通宵，最終了一副畫，畫面里堆砌了很多灰敗、頹唐的，唯有那個人是鮮艷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