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猊烈面終于有了波，握住拳頭。

魏參領從方才開始都心虛地沒說話，此刻只面一滯：“……酒后之言，不當得真。”

“魏參領既要公道，本王自也要個清楚明白。”李元憫已收起了笑，一個字一個字道，“說吧，甚麼酒后之言，本王洗耳恭聽呢。”

雖是一張清麗絕倫的臉，可看到那雙冷到心底的眼神，魏參領心里驀地重重一跳，當下支支吾吾起來。

“這……我……忘了……”

這下，在場的員們都瞧出來貓膩了。

“忘了？”李元憫冷笑了一聲：“魏參領是忘了……還是不敢說？”

他用扇子輕輕打著虎口，眸微垂：“既是這樣，那不若本王給你決斷，兩個選擇，一，當場將你所謂的酒后之言當著眾的面一一說出來，字字詳實，不得有半句虛言。”

魏參領登時冷汗直流，他哪里敢作這樣的死，上一個當面辱他的已不知被他不聲地弄去哪個犄角旮旯戍邊了，這廣安王雖一副皮囊，只有的久了才知底下多不見的手段。當下也顧不得傷勢，噗通一聲跪下來，“下該死！”

李元憫一哂，眼中卻是沒有任何笑意，“那便是第二個選擇了……”

他鼻間輕嗤一聲：“自行去給巡臺大人請罪吧。”

他瞧了瞧袁崇生，“巡臺大人，今日這事總算有人給你代了，至于該怎麼罰，本王自不便干涉，有勞了。”

在場之人總算知道這二位背地里說了些什麼才被猊烈如此收拾。這里面誰沒意過這面若好的廣安王，當下面尷尬，不敢與之對視。

袁崇生神復雜，變了幾番。倒不是被李元憫拂了面子，而是他竟想不到這些員如此畏怕他，心間有些不安。

他原地踱了幾步，最終只黑著臉瞪了那魏參領一眼，喝道：

“將這廝帶出去！”

嘩啦啦進來了四個侍衛，將那面如土的魏參領給帶出去了。

而李元憫像沒有發生過什麼事一般，將地上一張倒了的座幾扶正，與袁崇生作勢一鞠，淡淡道：“今日雖非府中總掌之責，到底因他擾了巡臺大人的雅興，本王已包下這廂房三日，隨時恭迎巡臺大人閑暇之余消遣，天也遲了，本王這便先行回府了。”

也不等袁崇生發話，當下便走到猊烈面前，瞪了他一眼，“還不走？”

***

已是子夜，萬俱籟，街上一個人影也沒有，空的青石板道上，只有七八個隨行騎著大馬，護送一輛掛著廣安王府府燈的馬車前行。

猊烈掣著韁繩與馬車并行，時不時往那閉的車窗看了一眼。

很快，那靛藍轎帷重重一掀，一張帶著幾分薄怒的雪白的臉了出來，朝著眼前默默策馬的青年冷聲道：“上來。”

猊烈看了他一眼，翻下馬，將韁繩往車軸上一扣，借力跳上了馬車。

剛掀開轎帷，一淡淡的冷香撲鼻而來，猊烈的呼吸便重了幾分。

這樣清淡的冷香，他如今可以隨意地聞，若是在床榻間，這香氣便濃郁了幾分，他可以肆意地一寸寸地流連，他總會推著他的腦袋，嗚嗚咽咽地推他，可他從來不會停，他興地像只野般占據著那只有他窺過的麗圣地，直至糾纏出淅淅瀝瀝、幽喑香甜的泉水，他又迫切地吞咽，然后像只被馴服的兇一般蜷在他邊，將人環在懷里。

他以為這已是最極致了。

耳邊依舊是那人惱怒責備他的聲音，他一概都聽不到了，他心里哄哄熱騰騰的，他知道自己今日的莽撞，可他忍不住，更不想在眾人面前解釋他暴怒的緣由——雅房的所見擊碎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燥哄哄地再也容不得旁人對他有半分的與窺探，一丁點都不允許。

誰也無法會到他心那干涸到焦裂的痛覺。

他結了，看向對方那張擾他心他魄的昳麗的臉。

他的菩薩，只有他能解救他。

李元憫哪里知道他心的激，只一想起方才那局面，忍不住生氣：“你跟這些人較什麼勁！”

車廂里暗乎乎的，他看不清猊烈眼中的波濤暗涌。

兀自嘆氣：“這般忍不住氣，還當是十歲的時候麼？”

當下便有些絮絮叨叨：“那些話他們敢當著我的面說麼？瞧瞧方才那魏參領的模樣，不過一厲荏的小人，背后說便讓人說了，你跟他們計較什麼，難不你還能管得住天下人的？平白弄出來這一場風波……”

猊烈突然道：“我看見了。”

李元憫一時被他弄糊涂了，“什麼看見了……你到底聽沒聽——”

猊烈猛然近了去，將人卡在雙臂間，眼神黑得可怕。

“雅房里面，我看見了。”

李元憫心間重重地一跳，窒息似的吞了吞口水，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了。

他只能推著他的膛，全然無方才那個廣安王高高在上訓人的樣子，他輕輕的，又可憐地：“阿烈……你不能……”

怎麼不能，如何不能！

眼前這個刻在心肝里的人，他從來都是如此寬宏地包容著自己，那個暗、骯臟、卑劣的自己，他都用那顆又馥郁的心腸包容著他，縱著他，安著他躁不安的靈魂。

他執拗地抓著他的手腕，按在自己那顆激烈跳的心上，想他明白自己干涸到焦心似火的。

“殿下……”他痛苦又求地喊他，熱氣撲在他的臉頰上，“殿下……”

馬車晃晃悠悠，過月下跳著星的青石板道，卷起幾許塵土，又再復平靜。

李元憫被摟在那個堅實的膛中，耳畔是對方劇烈跳的心，一下一下的，他全然沒有了任何的氣力。

欠他的，李元憫心碎地想，上輩子欠他的。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周一，今晚的狗八點檔就提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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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春夏之本就多雨, 白日里本還日頭高照，深夜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來。

一聲驚雷，劈亮了半片夜空, 隨著隆隆雷聲到來的是漸急的雨勢, 潑水似得往人間不余力倒, 仿佛哪位仙人在天庭打翻了瓊杯玉碗。

劃拉又一聲雷電, 黑夜中的廣安王府出它清晰的樣子, 轉瞬間, 又湮滅在黑暗中。

一陣又一陣的雨水潑在地上，匯湍急的水流，沖刷了地上的污穢，院的芭蕉倒了一地，還有幾只□□的，也被急急的雨水沖刷著, 地抖著, 終不力支, 折在地面, 認命般隨著水流浮萍一般搖擺。

守夜的小廝躲在屋檐下，迷迷糊糊地攏了上的服, 他歪著頭，靠在墻上, 被這雷雨聲吵得睡得不是很安穩。

雜的聲音中, 他似乎聽到了一聲低低的，貓兒似的, 但很快又被暴雨聲覆蓋了。

大概雨天哪只迷途的小貓吧，他這樣想著，抓了抓臉, 翻了個，很快再復陷了沉沉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