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今日所見，周大武不由地目憤恨，“這該死的蠻夷！”

李元憫皺了眉，如今四興修水利，民生漸興，卻不料，倒變了倭夷眼中的，頻頻遭到倭夷的侵擾。

嶺南地廣人稀，即便如今猊烈帶著各族長四組建民兵自衛，畢竟人丁稀，且青壯年匱乏，自是顧不及這般廣袤土地的各個角落，說到底，還是要郡守軍出面方可震懾一番。

李元憫思忖片刻，道：“袁巡臺那邊怎麼說？”

“哼，幾個邊遠村子的死活哪里得了巡臺大人的眼睛，他如今正忙著點銀子呢。”

李元憫了眉頭，嘆了口氣，“我今夜去一趟巡臺府。”

當夜，李元憫便遞了拜帖去巡臺府，待他從巡臺府匆匆出來，面上已是帶了幾分薄怒。

周大武心知自家這位主子一向喜怒不形于，若是這般，定真是怒極了。

周大武料想得不錯，李元憫本想游說袁崇生出郡守軍，那廂推倒是得干干凈凈的，只簡單地將事件化作兩地邊民的糾紛，更不準備派兵防衛。

李元憫自是知道為什麼，駐兵巡防須得大量的餉銀，如今，他忙著斂財，又豈會因為這些無關要的鄉民人命投大量的銀錢，念及他方才風輕云淡的態度，李元憫不由握住了拳頭。

剛回王府，李元憫便立刻派人去請了戚族老前來。

夜，巡臺府。

袁崇生闔上了面前的冊子，角一扯，順手丟在桌案上，笑道：“你幫我擬張書信送去京里，告知娘娘一切但請安心，莫說八萬兩，便是十萬兩亦不在話下。”

曹師爺應了一聲，面似有猶豫，思忖片刻，道：“大人，外頭民眾對咱們巡臺府不派郡守軍防衛的事意見頗大，您看……”

袁崇生擺了擺手，阻了他的話，“區區幾個刁民而已，若是鬧事，先抓幾個人殺儆猴一番，有何可懼。”

他換了個姿勢，點了點桌案：“你道這郡守軍一出，多銀子便這麼嘩嘩流出去了，又非那等抹不下面子的局面，不過是幾個趾的小賊作祟，何必鬧這麼大的陣仗。”

“可……”曹師爺抬頭，看見袁崇生面上的不虞，又低了頭下去，“屬下明白了。”

袁崇生了胡子，想起了方才廣安王那副民如子的虛偽模樣，不由冷笑一聲，如今這莊銀盡數皆歸巡臺府所掌，一切軍用開支皆由這廂走，他自是不心疼，不費半分氣力做做樣子便可以撈個好名聲，當然容易方便，而自己損失的可是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銀子。

他當然不會做這等毫無利益之事。

要的是手頭上這一樁事，這是他上任嶺南巡臺的第一年，只要他頭給開好了，不怕貴妃娘娘后面不給他弄別的好差事。

他端起茶盞，吹了吹上面的浮沫，抿了一口香茶，長長吐了一口濁氣，瞧著外面的無邊月，心舒暢快意。

作者有話要說： 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琳小冉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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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夜已深, 李元憫仍未就寢，在燈燭下攤開小小一卷寫有細小字跡的絹布，仔細閱示。

他基不深, 剛到嶺南之時，幾乎是耳目喑啞, 八年的時日是辛苦，可到底也費心費力埋了不的暗線。

前幾日, 李老將軍安在京城中的探子給他帶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報——原來, 袁崇生竟是王朝鸞遣來嶺南代為斂財來了。

他竟不知自己在嶺南如此偏遠的地界，仍還能被王朝鸞記掛上, 角浮起一冷笑, 將絹布置于燭火上燒了。

想必當年補上浙西賑災銀兩的虧空已讓王朝鸞連年捉襟見肘, 母家不盛，自要用上大量銀錢運轉，可隨著明德帝年歲漸高，大皇子黨派盯得愈, 便將手到他這來——相比其他封地, 嶺南地偏遠，山高皇帝遠，有什麼異, 一層層遞上去也得十天半個月, 上達天聽之前都有可運作的空隙, 且嶺南封地的藩王乃心中那個懦弱好拿的西殿冷宮之子，這般好的地方, 怎會錯過。

想起了那張艷麗卻吐著毒蛇的臉，李元憫不由了眉頭。

王朝鸞其人心思縝，猜疑心甚重, 當年縱虎之事，雖被他做得帷燈匣劍，但王朝鸞未必沒有懷疑過是他做的。也不知當年誆騙的浙西鬼之事，如今還信上幾分。

不過既是這般多年沒有發難，想必心間還是有幾分忌諱的。

無論如何，既是火燒到門口了，自必得站出來，事事退讓有時不見得能保全自己，反而讓豺狼步步，直到退無可退——他在嶺南好容易扎下來，自不會讓旁人輕易破壞如今安穩的一切。

只是，這一步步，必得慎重又慎重，以防旁生枝節。

許是夜深了，他的腦里想了很多關于宿命的東西。

命運實在是太難琢磨，即便他重活一世，改變了一部分命運，相對應的便要牽扯到其他料想不到的事發生，似是全然不為自己所控。

就像為了救猊烈出房，他失去了上輩子唯一的一個摯友。又像他阻止了王朝鸞貪腐賑災之銀，但卻讓王朝鸞將手到了嶺南來，與上輩子想比，只不過苦的從浙西百姓換做了嶺南百姓而已。

也不知這一回，嶺南事態會否因為自己的決定又會發生什麼措手不及的進展。但遑論如何，他必得殫竭慮控住，避免事態惡化。

如今的嶺南，正是暗涌浮，占了百姓收的新法頒布加上巡臺府漠視倭夷侵擾民生這一樁，嶺南百姓的民怨恐是已到了極致。

活了兩輩子，李元憫自然深深懂得“民怨”是多麼可怕的東西，也許最初的時候可以用銀錢、酷法、暴力制下來，但那樣的制只浮于表面，外頭看過去雖是風平浪靜，其實暗里膿瘡已經不堪潰爛，直到再也掩飾不住，一朝發出來，演變一場流人間的浩劫。

上輩子，浙西水患，百姓流離失所，朝廷敕命戶部分撥賑災的銀兩安災民，卻神不知鬼不知地被王朝鸞協同浙西知府私吞，最終造了一場流民揭竿起義的禍事，后嶺南地域發生大旱，更是激生了無數的民，為了平息這場斷斷續續持續了五年的浩劫，北安折損了幾近三的兵力，為亡朝埋下禍端。

可以說，攻破京城城門的雖是赤虎軍，但究其源，便是這“民怨”。

李元憫心中雖有悲憫，但自問能力有限，若非要，斷不會多管閑事，只是上輩子樁樁件件，讓他不得不重視這民生民意，這也是他如今焦心的地方。

李元憫看著棋盤上困窘的棋局，不由得輕輕咬著指尖的棋子，目幽深。

這些天，廣安王府的府兵已被猊烈帶去了三分之二，匯同各屬地的族長組建民兵自衛，可對于地廣人稀的嶺南遠遠不夠，民怨沸騰，跡象種種，可嘆袁崇生尚還沉浸在為京中貴妃娘娘斂財的夢里。

——既是事已到了這兒，那便不要讓它捂著了，索便催化它。

李元憫眸一，了手上那顆棋子，輕輕落在棋盤上。

***

偌大的宗祠堂，眾位族長圍觀著幾位婦孺嚶嚶啼哭，地上躺著個頭纏白布之人，他一不，臉發青，不知死活。

門口一聲通傳，一素青衫的李元憫在數位隨行的護衛下，匆匆進了來。

他面目凝重，立時讓后的錢叔上前幫忙救治傷者，一邊前去扶起跪了一地的婦孺。

眼見那貌若仙人的廣安王也來了，為首的婦人哭得更是厲害，滿腔憤恨終于有了去，聲淚俱下：“廣安王，您得為賤婦做主啊！”